「有這麼好的餃子,該溫點酒喝啊。」張伯提議。
阿青應了一聲正要站起來,大妞比她動作還快,站起身的同時還按了一下阿青的肩膀:「姐你吃吧,我去溫酒。」
張伯抬頭囑咐女兒:「姜別放多了。」
大妞笑著說:「知道了。」
酒很快溫好了端上來,小山這回不用人吩咐就站起來,拿酒勺給大家添酒——當然先從長輩開始,等桌上的人都添過一圈了,才給自己添上。
吳嬸雖然心事重重,還是沒有忽略一個細節。
小山給別人添的都是五分、七分滿,給自己添酒的時候很不客氣的以權謀私了,他的酒滿的都要溢出來了。
要是平時,小山這麼干肯定要被吳嬸喝斥一頓,並責令改正。但是今天吳嬸實在很累,都沒勁兒衝他發火。
小山不知情,還覺得自己是成功的瞞天過海了,坐下的時候就低頭悶了一口。
熱燙燙的黃酒滑下肚,感覺一團暖暖的溫度從肚腹向著週身擴散開來,說不出的舒服愜意。
阿青並不嗜酒,頂多是在蒸魚、燉肉的時候放點酒提鮮去腥的。她那碗酒放在面前幾乎沒動,等吳叔他們一離桌,小山眼疾手快把阿青那一碗端了過來,一口氣喝了一半下去。
「你小心點。」阿青用筷子虛點了他一下。
小山的臉有點紅了,酒有點熱,喝的又有點急,差點嗆著。
大妞幫著阿青收拾,她也喝了酒,臉紅撲撲的,呼出的氣也熱熱的。阿青做的餃子特別好吃,每次家裡包餃子,大妞都恨自己沒有多長一個肚子,不然豈不是可以吃雙份了?
「姐,這還一板生的沒下呢。」
「先罩上,明天早上煎了吃。」
大妞一聲歡呼:「好好,煎著吃好。」煎餃也特別好吃啊!表皮煎得微黃透著焦脆,餡汁會更顯得鮮美,跟水煮的相比,可以說是各有千秋啊。
收拾完廚房,阿青在出門前,習慣性的回頭再看一眼,確保窗戶關上了,爐膛裡沒有餘火了,所有的東西都在應該的位置上,這才關上了廚房的門。
大妞摸摸肚子:「姐,咱們等會兒再睡吧,走一走消消食。」
——她吃多了。
阿青善解人意的點頭:「行。去後院兒嗎?我去拿燈籠。」
「不用不用,你看,今晚月亮好,不用燈籠也看得見。」
「行。」
後院地方不小,雖然現在還顯得空曠,但是不久後,撒下的菜種就會出苗、長高,開花結果,到時候這裡就會變得果蔬纍纍。
今晚的月亮確實很好,樹影婆娑,吹在臉上的風一點都不涼。
「姐……」大妞明顯有些猶豫。
「怎麼了?」
後院裡只有她倆,大妞還湊近了她小聲說:「嬸子今天出門,是不是給你說婆家去的?」
阿青感覺啼笑皆非:「誰跟你說的?」
「我猜到的。」大妞說:「咱們搬家之前,嬸子不就說過要給你找婆家?」
「我娘那是隨口一說,開玩笑的。」
「好吧,就算那時候是隨口說說,可是姐,你確實到了該說婆家的年紀了。」大妞說:「要不是為了婚嫁大事,我猜咱們兩家也不用千里迢迢的搬到京城來了。你看嬸子今天出門穿的衣裳,她要去的人家肯定是富貴人家。」她捂著嘴嘿嘿笑了一會兒:「姐你不用不好意思。要不這麼著,我去嬸子那兒給你打聽打聽?她不和你說,也許會和我說呢。」
「不用去了。」阿青對嫁人這件事其實沒多大期待。
大妞認真打量她一會兒,她們倆一塊兒長大的,阿青固然很瞭解大妞,同樣的,大妞也挺熟悉阿青的。
看得出她不是害羞,更不是口是心非,大妞奇怪了:「姐,你不高興?」
「有什麼好高興的?嫁人這事兒……不管嫁給誰,嫁到哪裡,我都不會像現在過的這樣快活。」
大妞愣了。
「為什麼……姐你是擔心遇到惡婆婆嗎?」
在大妞看來,最大的問題也就是遇到一個壞婆婆了。他們以前的鎮上也有這樣的,一個**守著兒子,娶進了媳婦之後總是虐待她,甚至不許兒子和媳婦住一起,而是讓媳婦整夜整夜的睡在她床前的地上。
「還是擔心嫁個酒鬼?」這個鎮上也有,那個酒鬼把家裡的錢全買了酒,而且一喝醉了就打人。
阿青就算是滿腹心事也讓她逗笑了。
「不是的,你別瞎想了。」
嫁人後遇到的問題很複雜,不止是惡婆婆,酒鬼丈夫這些。即使沒有這些,也有更多的更複雜的問題要面對。像吳叔和吳嬸這樣簡單和恩愛的夫妻畢竟是很少的。
他們肯定是在成親前就已經熟悉彼此,相互瞭解,而且……彼此相愛。
多好啊。
她們在後院裡慢慢繞圈子,一直到風變得有些涼,兩人才往回走。
等到躺下之後,她們也沒有立刻就睡著,總是會習慣性的再聊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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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明天我把筆和書找出來,你可有好多天沒練字兒啦。」
大妞也知道自己偷懶的時間太長了。以前阿青總是固定每個月會教給她一些新字,還會教她算術。大妞學這些比較慢,有時還會偷點懶。
「哦……」果然大妞不是很快樂的答應了一聲。這個年紀的姑娘,心思總是有點兒不安定。
「姐,你想過將來想過什麼樣的日子嗎?」
她這句話中間頓了一下,阿青猜她原來想問的大概是她將來想嫁什麼樣的人,但是話到嘴邊又改了口。
大妞隔了一會兒沒聽見阿青的回答,她以為阿青是不是睡著了。不過轉過頭看,阿青沒睡著,她的眉頭微微皺著,似乎正在費力的思索答案。
「我不知道……」
她理想的生活,她覺得現在就很理想了。
她不想改變現狀,但是誰都知道這不可能。
人人都要長大,沒人能永遠賴在父母膝下當一輩子孩子。
第二天一早張伯就出去了。他也說是要去拜訪一位故交,還交待中午不用等他吃飯。阿青在做中午飯的時候想了想昨天,量米時還是多放了一碗的量。
結果不出她所料,張伯果然在午飯前就回來了,阿青的飯還沒蒸熟呢。
這做客也做的忒不划算吧?
還是京城的風俗小氣,來了客人都要在飯前送走,絕不招待一粒米?
張伯大踏步的進了步,吳叔立刻站了起來。
他和吳嬸都在等回音。
張伯只說了句:「於夫人死了,昨晚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