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廝微微頷首,輕聲道。
「如若只是制一個靈位的話,小半個時辰即可,所以小娘子你是要在殿中等著?還是改日來取?」
聽得此言,薄玉喬隨即便想起現下放在馬車中的娃兒,那個娃兒想必也好一會子沒有進食了,若是時候耽擱的太長,恐怕便不好了。思及此處,薄玉喬當即便答道。
「明日我便會派人來取。」
之後,薄玉喬便將定銀交到了那小廝的手中,隨即便出了明店。將將走出明店的木門,突然發覺街上的軍士好似多了不少,一列列甲士正急速的在街上奔走,領頭之人騎著一匹雪白的駿馬,看著真真是神駿非常。
不過騎著雪白駿馬之人,並非是一個青年男子,看著不過是個十一二歲的少年郎罷了,那少年生的眉目如畫,鳳眸微挑,身上穿著紋繡籐蔓的墨袍,黑髮以同色的絲帶繫住,更顯得五官精緻。不過少年眉目間的戾氣,讓旁人看著不由望而生畏。
薄玉喬不是個傻的,瞧那少年郎的模樣,便可知此人的身份並不簡單。且這一對甲士,說不準便是為了車中的娃兒所來,自然是不能讓他們查探出什麼消息。
在街口處,墨袍少年便逕自下了白馬,而後便打算挨家挨戶的搜查著。幸而薄府的馬車離甲士還有一段路程,也便沒那般容易被旁人發覺。
心下踹踹,薄玉喬腳下步子便邁的急了些,因著軍士的出現,所以街上的百姓皆有些慌亂,倒是生出了人頭攢動之象。陡然,薄玉喬突然覺得肩頭一陣鈍痛,尚未反應過來之時,便跌倒在地。
薄玉喬好歹也是現代之人,自然知曉自己若是再不快些起身的話,恐怕這條性命便保不住了,她還沒有報仇,自然是不能等死。登時薄玉喬身子裡便湧起一絲氣力,而後便小心翼翼的閃躲眾人的腳步,朝向人少處爬著。
待到感覺頭頂處已無旁人之時,薄玉喬只覺身子疼的厲害,差不離便要昏厥了。正待此時,薄玉喬便瞧見面前顯出了一雙以上好的牛皮為底,墨色錦緞層層縫製的官靴,上頭紋繡著青、藍、黑三色雲團,看著真真是華貴非常。
薄玉喬此刻欲要起身,但卻不欲請面前之人相助,只是費盡了氣力,緩緩撐起了身子,但卻不小心擦著了面前人的衣角。
那人瞧見此景,當即英挺的劍眉一蹙,寶劍出鞘,寒光一閃,便將方纔薄玉喬所觸及的那塊袍腳給斬落下去。薄玉喬只覺一陣寒光自面前閃過,透出一股子無法言喻的寒意,真真是讓她驚出了一身冷汗,隨即身子便再次軟倒在了地上。
「下次最好看著些,莫要礙著本王的路!」
那少年的聲音還透著些許稚嫩,但卻冷冽非常。聽得他的身份,薄玉喬眉頭一蹙,心底不由升起了一股子厭惡。
話落,那少年便逕自從薄玉喬身上跨了過去,如今侮辱之舉,他真真是並未將面前的螻蟻當做人看!
少年率先走過,隨即其身後的甲士,便繞過薄玉喬,魚貫而出。
待到整齊有序的步伐徹底消失在這條街上,薄府的小廝這才見著跌倒在地的薄玉喬,當即便大驚失色,而後便趕忙上前,小心翼翼的將喬小姐扶起。
「小姐,您無事罷?」
聞言,薄玉喬緩緩搖頭,低眉斂目,輕聲問道。
「方纔那人帶著甲士,到底意欲何為?」
聽得薄玉喬的問話,小廝面上也顯出一絲疑惑,答道。
「奴才也並不知曉,畢竟瑞王素來便是個脾性狠辣的,方才小姐離瑞王如此之近,真真是讓奴才驚懼不已。」
瑞王?
想不到那少年竟是瑞王?
薄玉喬銀牙緊咬,冷笑一聲。如今她不過是個小小庶女,之於這瑞王而來,便彷彿螻蟻一般,方才瑞王不過切斷了袍腳罷了,且留下自己的性命,應當還算是她運氣好了?
思及此處,薄玉喬倒是無比的想要掌權,畢竟這異世真真是最為現實不過,如若沒有權利的話,人命如草芥,倒是好料理的很。
「罷了,咱們便先回薄府罷!」
聞言,那小廝也不敢多做言語,便跟在薄玉喬身後,朝向馬車停放之處趕去。上了馬車,薄玉喬瞧著那小小的娃兒,眉頭微蹙,這個孩子她到底也是留不許久,畢竟孩子乃是皇家血脈,若是讓旁人發覺的話,恐怕便不好了。且她一個未出閣的小娘子,若是養一個奶娃娃的話,恐怕讓人知曉,她的親事恐怕便艱難了。
事到如今,薄玉喬莫不如尋一個好機會,查探這娃兒的身份,而後以這孩子來交換自己想要的東西,如此為之,才最為安全。今日那瑞王攜甲士上街,想必便是為了這個娃兒。
思及此處,薄玉喬便輕輕晃了晃懷中的襁褓,這娃兒倒也乖巧的很,即便是有些肚餓,也並未大哭大叫,倒是讓薄玉喬放心不少。
薄玉喬微微闔上雙眸,思量一番,隨即便將腕間的絞絲金鐲給褪了下來。衝著坐在車外的小廝道。
「今日我撿著這娃娃之事,你們哥幾個便莫要透漏了,若是被母親知曉的話,恐怕又會責罰與我。這絞絲金鐲也不值什麼銀錢,莫不如給哥幾個兒買酒去罷!」
聽得此言,那領頭的小廝也並未客氣,面上掛著諂媚的笑容,隨即便恭敬的將那絞絲金鐲給接了過來,放入懷中。
「多謝喬小姐賞,我們哥幾個兒自然是嘴嚴的,今日不過是陪喬小姐出門了一趟,什麼也未曾發覺。」
聞言,薄玉喬這才滿意的微微頷首。
「你叫什麼名字?」
聽得此言,這掛著諂媚笑容的小廝微微一愣,隨即便答道。
「奴才青衣,眼下在之僑院做個守門小廝。」
薄玉喬微微頷首,倒是覺得這個名為青衣的小廝是個可用之人。不過即便這人可用,也要瞧瞧他的心思,省的生出什麼事端。
「你可願來我瓊枝閣?」
聽得此言,一般小廝自然是不願的,畢竟之僑院乃是二夫人所居之所,而瓊枝閣現下便只有喬小姐這個庶出的小姐所居,孰優孰劣自然輕易可見。但青衣這小廝也是個有心思的,若是在之僑院做上一輩子的守門小廝,自然是不會有什麼出息,如此看來,莫不如拼上一把!
薄玉喬瞧見那青衣眸光轉換,心下便知這小廝動了心思,當下便微微一笑,也不言語。
待馬車停到薄府後門之後,薄玉喬先前便從馬車中尋著了一塊不小的青黑巾子,此刻將那娃兒身上一裹,扎眼的紅色襁褓便只能瞧著些邊角。待薄玉喬回到瓊枝閣中,第一件事便是差黃鶯去尋一個乳母來。
其實先前瓊枝閣便尋著了一個乳母,只不過那乳母是為姨娘腹中的孩子備下的,眼下那個孩子情景不知,薄玉喬也不敢斷定陽哥兒是否為姨娘所生,畢竟所謂的滴血驗親,瞧著真真是沒有半分道理。
當時姨娘生產之時,在房中伺候的便只有荷月荷星以及那個產婆,眼下只消尋著那三人中的一人,便可知曉當日到底生出了何事。
薄玉喬現下不禁有些悔意,早知如此的話,便莫要將荷月荷星那兩個賤蹄子給發賣到人牙子手中了,現下如若去尋的話,恐怕也不好為之,倒不如從那產婆身上下手。
薄玉喬帶回一個孩子之事,自然是瞞不過旁人的,不過幾個小廝到底也收了薄玉喬的好處,再加上青衣是個會做人的,當即便說那不過是個普通娃兒,因著喬小姐心善,這才給撿回府中。
眼下瓊枝閣在旁人眼中,便似極為不詳的地界兒,自然沒有旁人多做留心。一個沒了生母,也受到老太太以及二老爺厭惡的庶小姐,自然是沒甚用的。
黃鶯辦事倒是麻利的很,不多時,便將一個二十五六的婦人給帶到了府中,那婦人生的眉清目秀,只不過皮膚有些蠟黃,看著便知不過是個普通農婦罷了。
「成,便勞煩你了,這段時日,你便餵養這個娃兒,到時定然不會虧待與你。」
見著薄玉喬滿意,那農婦面上登時便顯出歡喜之色,畢竟她當家也不過是個土裡刨食兒的,家中也沒幾個銀錢,如今將才產下孩兒,便能入了這高門大院中做乳母,真真是燒香拜佛也求不來的好差事!
「多謝小姐!多謝小姐!」
見狀,薄玉喬微微笑了一下,也並未多言,當即便讓那農婦前去沐浴,畢竟那孩兒也等不了多少時候,若是再耽擱下去的話,恐怕便不好了。
農婦名為杏瑤,性子也是個老實本分的,那娃兒不過被杏瑤餵養的三日,小臉兒便可見的圓潤幾分,看的薄玉喬也是欣喜不已。
先前將將撿著娃兒之時,薄玉喬也未曾細細端量,此刻正值夜間,薄玉喬睡前便又抱了抱這小娃,此刻才發覺,娃兒模樣生的極妙,雖說年歲還小,看不出大概,但五官卻與前日所見的瑞王甚是相似,想必大了之後,定然會是龍章鳳姿之輩,也不知他到底是何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