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蔣安順有雙重人格,否則屍體肯定不是他剖的。
這樣的重大發現要第一時間向上匯報的,專案組組長要根據這個情況重新部署安排人手,可我打電話給王局說了後他卻不相信,本來有幾分相信的,但聽到那邊顧法醫的聲音說:「也許他聰明,知道我們核對不清細節就無法結案,他在混淆我們。」
然後王局就叫我繼續查,有進展再匯報。
等案子破了,看我怎麼懲治顧法醫這個跳樑小丑!——反轉——為什麼要等,現仇現報才是我的風格!
我改變主意,小眼珠一轉又打電話給王局,王局很久才接電話,接了就說:「小秦啊,我現在有點忙,你不要總給我打電話,推論什麼的等有了證據再說嘛。」
真沒看出來顧法醫這麼有人格魅力,這麼一會兒王局的語氣都像顧法醫了,到底在聊什麼呢破案都不專心了。
又聽到顧法醫在敲邊,「呵呵,小女孩想立功,可以理解可以理解,畢竟經驗少嘛……」
「顧法醫跟您聊什麼了?這麼一會兒就成寵臣了?再過一會恐怕就要拜把子了吧?」我問。
「咳咳,沒有,沒有聊什麼,我需要向你匯報麼?掛了……」
「等等~!」我起了歪心眼自然會付諸行動,本來我可以跟王局說嫌疑人看到照片吐了,王局瞭解到這個情況肯定也會重新考慮的,但我沒說,「王局,既然您這麼忙,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孔子雲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佛曰任我作副組可好?」
「好,好。」王局不耐煩地掛了,估計他都沒聽清我的是說什麼。
嘿嘿,我陞官了。
「王局怎麼說?」老趙問我。
「太討厭了!姓顧的!他說……」我把顧法醫的話還有王局的指示轉述一遍,氣道,「我現在越看這個姓顧的越反感了,即使他說的有那麼點道理,但他又沒有來看過審訊,他有什麼理據啊?信口瞎說~!」
蔣安順連殺人都認了,不承認虐屍有什麼用?再說他都吐了,見過變態殺手看到自己的「傑作」會吐的麼?
老趙笑道:「他說的也有可能,我們再審審,有確實證據再匯報。」
「還笑得出,老好人,反正您覺得誰都是對的!」我鬱悶。也不知顧法醫是怎麼拍馬屁的,王局隱隱地開始不相信我了,這點讓我最鬱悶了,「對了,我陞官啦,現在我也是專案組副組長,我宣佈,這個案子我全權負責!」
老趙默默看我一眼,懶得理我。
看守員給蔣安順拿了一條毛巾,帶他去洗手間清洗,老趙給他倒杯溫水壓驚。
冷靜之後蔣安順開始交代:「我抓她的頭……頭往牆上狠狠撞了幾下,打了我就走了,照片……照片上是……」他捧著水杯的手抖個不停,顫抖著喝了一口抬頭問,「照片上不是她吧?不是的吧……我走的時候,她就在家裡,明明就在地上……倒在地上……但人好好的呀……好好的呀……」
蔣安順的意思是屍體好好的,是個全乎屍體。
老趙問:「為什麼要殺自己老婆?」
蔣安順緊抿著嘴不再說話,手上的一次性水杯都被他捏變形了。
「什麼時候殺的?」老趙換個問題。
「不知道……好像是下午?上午……不知道……」
「自己什麼時候殺的人都不知道?!」
「昨天?前天?……我打了通宵麻將回去,殺了她就繼續去打麻將,我……我實在想不起來了……」
「那你殺人之後打了多久麻將?」
「不記得了……」
「那你打了多少圈?」我問。
蔣安順看過現場照片之後我就厚著臉皮也參加審訊了,老趙還想把主審位子讓給我,我說搬個椅子坐記錄後面就行了。
哪天殺的都不記得了,精神狀態差到上午下午都搞不清楚,怎麼可能記得打了多少圈?老趙他們都奇怪地看向我,偏偏蔣安順真記得。
「三百圈,你們來抓我的時候整好是三百圈,可惜,最後一圈差一張牌就清一色了,手氣背到家了,三百圈只胡了二十一個素分,三把帶ど,其實第一把下家打出九萬我就能糊個小四喜了,第二圈也是,怎麼就沒東風,一把自摸都沒有……」
我覺得如果讓他一直回憶,他能把三百圈麻將一個不拉全回憶起來。
說白了他就是鑽到麻將裡去了,問麻將他都想得起來的,問別的都想不起來的。
幾乎看到蔣安順第一眼我就確定,人可能是他殺的,但屍體不是他剖的。
蔣安順梗著脖子的強硬態度何嘗不是一種絕望,他已經放棄了活的念頭,只求一顆子彈。他這種很容易放棄的性格屬於衝動型人格,也許殺人很快,但剖屍、處理屍體、帶屍體到紅燈路擺好,這是個很慢的過程,這個過程中他的衝動早過去了。
何況他已經絕望地等著子彈了,為什麼還要掃掉屍體周圍的腳印呢?
他對死者有怨毒,但他好面子,連恨死者的原因都不願意說出口,又怎麼會模仿開膛手傑克把死者擺成受害妓女的樣子,這不是昭告天下麼?種種跡象都是自相矛盾的。
讓老趙他們繼續問我走出審訊室。
其實審問
時我這樣進進出出的是討人厭的行為,老趙倒是渾不在意,副審給我個冷臉。
案情越發撲朔迷離了,蔣安順揪了死者頭髮把她頭往牆上撞了這是肯定的,蔣安順沒有剖屍也是肯定的,那死者的屍體怎麼會從居民區的自己家裡跑到紅燈路?還被開膛剖肚?
有幫手?還是另一種匪夷所思的可能?答案應該在監控組,我決定去監控組溜躂溜躂,順便跟看看那邊的同事。
………………
監控組是個很神奇的地方,建立才短短幾年,雖不能說一半的案子是監控組破獲的,但給起碼一大半案件的鐵證都是監控組提供的。
同時,監控組對我來說是個很凶險的地方,不知道現在如何了,但以前他們對我的仇恨值是很高的,保險起見我決定找人陪我一起去。
首先想到的是佟組,專案組副組長,到了監控組比較好說話,可惜他跟常兄還有好些人一起去死者家裡了,因為認為死者家裡就是是第一現場所以分派過去的人手比較多。
想到佟組我一拍大腿,「哎呀,忘記通知他們了!」
審訊這邊的重大進展還沒通知佟組呢,好在通訊方便,我打視頻電話把這邊的進展跟他們說了一下。
副組長不好當啊,巴巴地跟他們互通有無,佟組不但不感謝我假裝板著臉責備我:「你怎麼不匯報??有人都要瘋了!」
現場沒有找到應該找到的血跡,怎麼都找不到,常兄看著現場痕跡正處於兩眼發直狀。
找不到就更仔細地找——手機視頻的一角還可以看到他們在拿撬棍翹馬桶,他們還在暴拆水槽和浴缸。
因為懷疑嫌疑人蔣安順用一次性薄膜罩住了整個浴缸和整個衛生間牆面進行分屍、之後將薄膜丟棄,他們已經扣下了方圓十里上十個小區的所有垃圾。
如果我再不打電話,他們真的眼見地就要暴走了。
聽了我的推斷常兄大叫道:「原來是這樣!對!就是這樣!只有這樣才可以解釋這些痕跡啊!我怎麼就沒想到呢?我應該想到的!先入為主了啊!腳印……」他話說一半突然一彎腰從視頻中消失了,聲音也漸遠,「腳印腳印腳印……」
我委屈,「我跟王局匯報了的,我這還是偷偷告訴你們的呢,王局受了那個奸臣的蠱惑根本不信我的推論,只叫我們繼續審。佟組~~你回來你陪我去監控組吧,我強烈預感本案的突破口在監控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