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名叫秦婉玗,我深覺自己對不起如此婉約溫柔的名字,叫小秦就行了。
女,年齡永遠十六,身高四捨五入一米六,長相自詡甜美可人萌翻天,體重嘛,瘦的時候七十六,最胖的時候九十九點九九斤,反正體重拒絕報三位數!
職業:法醫。
命案現場。
我被民警攔住的時間裡痕檢員正好把現場通道打開了,我從勘察踏板上一步步走到屍體旁,開始驗屍。
死者蓋著被子,掀開的被子一角露出一張年輕稚嫩的臉和沒有皮的血淋淋的脖子。
「初步勘察,死者的是一名大男孩,未成年,只有十五歲,哎……明天就是他的生日,十六歲生日。」我歎口氣道。
一個正忙的痕檢員回過頭來奇怪地問:「現在外國法醫可以驗出死者生日了?果然如書上所說,科技進步快。怎麼驗出來的?」
我自費出國留學過兩年,可能他知道這個情況,所以以為我帶回來什麼外國的高新技術。
我是從國外弄回來不少好東西,但看一眼死者就知道死者明天過生日的技術還真沒有。
「身份證。」我將從死者口袋翻出來的身份證交給他,讓他進一步檢驗。
這位痕檢員愣愣地把眼鏡往上托一托,默默接過死者身份證。
死者筆直地平躺著,遍佈屍斑,大大小小的屍斑讓他看上去不像人類的死屍,像怪物的死屍,死者脖子上沒有皮膚,露出肌肉血管的脖子在這樣的屍體上顯得更為可怖。
但皮膚是死後被剝除的,並沒有流多少血,死者身上乾淨地不可思議,穿著乾淨的衣服,乾淨的屍體跟髒兮兮的房間很不搭,我下意識按壓死者腹部,有一種死者裡面也很乾淨的預感。
我跟那個愣愣的埋頭幹活的痕檢員道:「回頭你們把床搬開,我預感床底下有好東西。」
這位痕檢員將信將疑看我一眼,也不說話,也沒什麼表示,埋頭繼續掃指紋了。
我想他是嫌我多事了,沒人理我我悻悻然地走出現場,將初勘結果簡單告知刑警:「死者頸部的皮膚是被薄且鋒利的刀具割去的,死者內外括約肌鬆弛,身上遍佈類似於吻痕咬痕的瘀痕,從屍斑和肛溫推測死亡時間在5到24小時內,但死者死後被清洗過,需要進一步驗屍才能確定準確死亡時間。」
刑警點頭表示明白,歎口氣,臉色多少有些曖昧。
王勇一直在一邊無目的地晃悠著,此刻忍不住問道:「你說的我怎麼好像聽懂了又沒聽懂?括約肌是哪裡?」
「咳咳!咳咳!」我差點被他嗆死,一法醫問括約肌是哪裡!他真是……算了,我無語了,懶得說他了。
老刑警定睛看他一秒,然後熱情地緊握他的手問:「在下眼拙,請問您是哪位領導?」
這下我徹底無語。
初步查看屍體後我在現場周圍看了看,這裡是兩室一廳的公房,死者住在小間,大間據說是他大哥住,家裡常住的就他們倆個人,也是他大哥報的警。
屋裡鋪著那種塑料的地板革,廚房衛生間沒有瓷磚,幾乎就是毛胚房,牆壁黑乎乎的尤其是廚房的牆壁,垃圾桶裡只有方便面盒子,到處又髒又亂。
奇怪的是有好幾張折疊床放在客廳。
死者大哥解釋道:「我是帥哥美發中心的老闆,偶爾有兄弟來睡覺。」
「出事時你在哪裡?怎麼發現死者的?」我問。
死者大哥道:「哎,別提了,我跟那幾位警官也說了,這幾天我帶人在外地演出,他正好不舒服就沒帶他去,這不今天剛回來就……就……哎……」
我問:「演出?你不是開髮廊的麼?你到底是做什麼的?」
死者大哥一甩他一頭五彩的長髮,翹著蘭花指道:「看不出麼?我搞藝術的!很多酒吧場子都找我們演出的!」
「開髮廊是副業?」
「算是吧,藝術是相同的,藝術家也要多元發展的嘛!」
我汗:「好吧……」但我還是奇怪,「好像沒看到您的樂器……」
「看不出麼?看不出麼?」死者大哥一手指天一腳抬起凹出個超級難看的造型,「舞蹈!舞蹈家!看不出算了,我們不需要你們欣賞,寂寞是我們的靈魂~~魂~!」
我狂汗:「好吧……」
初步勘察過後屍體送去法醫中心,死者大哥被帶去刑警隊錄口供,我跟屍體走,去法醫中心解剖。
路上王勇不懈地在查手機:「嗐!原來括約肌就是俗稱的菊。花啊!費我這麼多流量!」
「你一高富帥還心疼這點流量?」我說。
「再重申一遍啊,我不是你們猜的高富帥。」王勇大聲道。
「您別急啊,您不高富帥,您是神,是能預知的神仙行了吧,大神跟我說說吧,你怎麼預知今天我能接到案子的?」
「阿彌陀佛,佛曰,不可道也。」
「別呀,說說吧,我保證不跟別人說。」
「天機不可洩露。」
「別呀,別呀,我跟烤羊肉串發誓我不說出去!你就告訴我吧!不行我可以跟為我們晚上吃的烤肉獻出生命的那些豬啊牛啊雞啊
的靈魂發誓……」
「哈!」我正跟王勇磨呢,開車的師傅說話了,「就這點事啊我都知道,我告訴你啊小姑娘。」
「恩恩,師傅您說!」我太想知道了連被叫小姑娘都不在意了。
「簡單的很,我們省法醫中心加上市裡送上來參加這次考核的一共就十二個法醫,有主檢資格的八人,陳老和主任都被調上去查跨省連環殺人案去了,案子不破回不來;剩下四個去國外參加研討會,一個破懸案去了,兩個搶了申請援助的案子去外地了,現在省廳就你一個有主檢資格的,再怎麼玩歧視也輪到你了唄。」
就是別人搶剩下的才輪到我……我明明不缺能力卻因為某人一句小小的「玩笑」……哎……我有點小感傷。
王勇倒是眼睛發亮:「處處有高人,哪裡都有掃地僧啊!」順便還諷刺我一句,「你看看人家,小丫頭啊,你這點政治覺悟以後怎麼混啊,真替你擔心……」
我倒是笑了,淡淡道:「我靠本事不怕的,我有掃地僧的本事哪怕掃地也是有本事的。」
「好冷。」王勇誇張地道,「我說個笑話給你聽啊,說有只北極熊沒事做拔自己的毛,拔一根,又一根,最後毛被拔光了,一陣風吹來,你猜北極熊說什麼?」
「『好冷。』」我笑得直搖頭。
王勇這人實在太無聊了,不過話說回來,他要不是無聊之極,也不會跑來法醫中心假裝法醫吧。
王勇什麼都不會,死者的解剖都我一個人做的,他連記錄都不會,兩個法醫專業的大四的實習生記錄的,他全程閒著就忙著吐槽了,大抵就是胃內容物噁心、法醫沒什麼技術含量扛得住噁心就行、快轉行快轉專業之類的。
直到我用解剖刀指著他道:「滾!沒事做拔自己的毛玩去!再敢說一句我把你**解剖了!」他這才消停了。
王勇有沒有在一邊角落裡拔自己的毛我沒注意,我用兩小時時間一個人做好需要四小時才能完成的完整解剖過程,包括開顱和背部的檢查,形成書面驗屍報告,最後找出防毒面具只等案情討論會。
防毒面具是個好東西,初冬時節,屍體並沒有腐爛,解剖的時候我都沒有戴防毒面具,但案情討論會要用上了。
會議室裡,一根接一根抽著煙的偵查員們會看到一個戴防毒面具的法醫走進來,跟他們說:「大家接著抽。我叫小秦,我先講講驗屍結果。」
死者趙方富,男,十五歲,明天就是他十六歲生日。
死於機械性窒息,兇手雙腿壓住死者大腿處,用手掐住死者脖子導致死者窒息而死。
胃容物的消化程度表明死者死亡十三個小時,也就是昨天晚上五點左右死亡。
從內外括約肌鬆弛的情況看,死者已經至少有兩年時間產生過量的性行為。
從死者脖子處的刀口看,兇手使用的工具是薄、長、並且鋒利的刀具,類似美工刀,刀口雜亂,兇手沒有解剖學知識。
值得一提的是,死者死亡後兇手給死者洗過澡,換上乾淨衣服……
……
「掐死的?確定麼?現在是早上六點,除去路上時間驗屍時間才兩個小時不到,這點時間不夠開顱,雖然掐死是一個推測,但你法醫要認真排除其他所有死因。」
「死者被清洗過,死亡時間不可能這麼精確。」
「死亡十三個小時正是屍僵高峰,怎麼可能驗屍?」
「內外括約肌鬆弛就能推測產生過量的性行為兩年了,太精確了吧,恐怕沒有科學依據。」
「兇手有可能是假裝自己沒有解剖學知識,像三年前的657案那個教授不就假裝自己沒化麼?」
……
我都沒說完刑偵就開始質問,我都習慣了,我打開幻燈片不緊不慢地道:「一個一個問,我一個一個解釋啊,關於驗屍時間過短的問題主要是我採用了自主研發的開顱等工具大大節約了驗屍時間,這裡有視頻,解剖全過程都記錄下來了,有興趣的可以拷回去慢慢看,這裡就不耽誤時間了,我們都知道命案偵破在24小時內是爭分奪秒的。
下面一個問題,死亡時間,死者是被清洗過,但胃內容物的消化情況不會騙人的,死者在吃完最後一餐五小時後死亡,而死者的垃圾桶裡有幾個方便面盒子,從垃圾**情況分析死者是在昨天中午十二點左右吃的最後一頓方便麵,這也是死者的最後一餐,大家看這張胃內容物的照片,完全可以分析出死者在吃完最後一餐五小時後死亡,不會錯的。」
一偵查員暗滅了煙頭打斷我問道:「你怎麼能肯定死者最後一頓是昨天12點吃的?」
「經驗。」我眼都不眨道,「當然相關物證技術部門已經在檢測了,大家也可以等儀器分析結論。」
「那還是等可信結論吧。」一偵查員順嘴嘟囔。
「痕跡那邊有什麼發現?」一偵查員問。
簡直是直接當我不存在了,我氣得肝顫,雖然知道要遇到這種情況但還是忍不住生氣。
回答問題的是那個愣愣的痕檢員,他托一托眼鏡道:「好消息是秦法醫說中了,床底下有好東西;壞消息是我們在床底下一共找到足足二十四多個用過的避。孕。套,已經送dna室分析,他們說最快也要後天才能出結果。」
一直沒說話的本案刑偵組的組長問:「死者那邊查的怎麼樣?」
「死者系某某村人,有偷盜、****前科,我們聯繫了死者父母,但他們不認這個兒子也拒絕來認屍。報案人並非死者親大哥,據他說他三年前收留了在街上討飯的死者,一直把死者當親弟弟看待,但沒有合法收養手續。報案人這三天都在外地某某酒吧,今天凌晨才回來,不在場證明已經核實。另外死者雖然混跡於同性戀酒吧,但我們調查他並沒有仇家,而且似乎每個人都很喜歡他。」
刑偵組長看看表道:「現在距接案3小時了,死亡時間沒有,嫌疑人沒有,大家想想有沒有突破口?」
一陣沉默,偵查員們狠狠抽著煙,一個年輕的偵查員看著筆記本小聲道:「我想……我匯報一下,我走訪了死者小區附近的小賣部,樓下有個小賣部說死者昨天去買過一盒方便麵,正是12點左右。」
這時王勇咳嗽兩聲:「咳咳,我說兩句啊。」
場面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等著聽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