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劍惡狠狠地說:「哼!他和反賊慕容廆是一黨,造反作亂,如今以下了監獄,你是叛臣的家屬,理應同罪。」
徐郁面不改色:「我父身為臣子,效忠主子難道還有錯嗎?請問左賢王,你喜歡見風使舵,向牆頭草一樣的奴才嗎?」
慕容劍道:「他效忠的是慕容廆,悖逆當今的可汗。」
徐郁平靜的說:「老臣對舊主是有感情的,一時轉不過彎來,關他一陣子磨磨他的性子,我再勸勸他,說不定他就順從了當今可汗,左賢王要是讓你說降就降,你會同意嗎?」
慕容劍哈哈大笑:「好有見地的年輕人,前途無量啊!慕容廆來過這裡嗎?」
徐郁故作吃驚:「慕容廆?他不是被你們抓起來殺掉了嗎?大清早的我們還沒起來,未曾有人叫門。」
慕容劍對裴嶷客氣了許多,「你們家是慕容涉歸老臣,為了避嫌我們也得搜一搜。」
徐郁道:「好吧!我把僕人和內眷集合到一起,你們搜吧!」
「好樣的!王庭之內都像你這樣識時務,焉能費這許多周折。」
士兵們折騰了一個多時辰,一無所獲,慕容劍率人來到後園,見夫婦二人正在給羊接生,這是遊牧民族司空見慣的常事,那裡想到羊身底下還有機關。
慕容劍問道:「嗨!剛才跑過了兩個人,你們看見沒有?」
那男子站起來扎撒著沾血的雙手,笑嘻嘻的說:「啊!這位大爺,這黑燈半夜的誰到這骯髒的地方來,就是來賣羊,也得天亮啊!我正在給羊接生,小羊羔倒有兩隻,你看看是不是他們倆。」
慕容劍抽他一馬鞭,「胡說八道,你要窩藏反賊,殺你全家一個不留,搜!」
士兵們屋裡屋外搜了個遍,連外面的兩個乾草垛也給翻了個底朝天。
紫面閻羅蕭常收說:「這家窮得都透亮,身無長物,那裡藏得了人,說不定穿莊而過,我們趕緊追吧!別讓他們跑遠了。」
慕容劍思索了一陣子:「算來他們也就逃到這裡,把這屯子圍起來,挨家挨戶的搜。」這個小村莊也就百十來戶人家,又用了一個時辰,就搜了個遍,當然一無所獲。
「把那個賤民抓起來嚴刑拷打,我就不信他不說。」慕容劍狂怒的叫喊著。
紫陽道長微微一笑,附在慕容劍耳邊嘀咕幾句。
慕容劍領人回到「晾甲山莊」,徐郁獻上一對玉璧和一對玉鬥,樂得慕容劍眉開眼笑,「裴公子叨擾了,我回去稟告父王,你一定會得到重用的,估計反賊跑不多遠,我們繼續往前追。」一揮馬鞭帶人奔馳而去。
那夫妻倆給羊接完生,天光濛濛亮,那男子給羊添些草,進屋去睡覺。
慕容廆和段瀟瀟鑽進洞裡,摸索著走了兩步就碰到了頭,估摸著也就是半間屋子大小,在牆角邊有一堆乾草,乾草上有一床破被子,二人坐下段瀟瀟按照在紅光嶺水晶宮宮主所授的法門,運起「伏羲先天神功」給慕容廆療傷,兩個人掌對掌,真氣運行三個周天,慕容廆精神大有好轉。忽然洞外一片嘈雜,二人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連大氣都不敢呼出。
折騰了一陣子,吵鬧聲漸漸遠去。奔波了一夜,兩人困乏已極,互相摟抱著睡去,一覺醒來,洞內漆黑也不知道時辰,外面情況毫不知情,肚中飢渴,二人盤膝而坐,又把「伏羲先天神功」運行兩遍。飢火漸消,兩人相互依偎,說些知心的話語。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頭頂上傳來大聲呵斥羊的聲音,頭頂上開了一個小洞投進一束光,好像已是正午,那洞很小很小的,拳頭般大小,從洞口掉下兩塊熟羊肉,一壺酒。
身逢大難,這兩塊羊肉卻比黃金還要珍貴,二人你推我讓,誰也不想多喝一口酒,多吃一口肉。讓著讓著慕容廆啜泣起來,段姬一邊給他擦眼淚,一邊安慰他說:「你不要著急,自古英雄多磨難,天將下大任於斯人也,必將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精神,拂亂其行為,這樣的人,才能成大器,那漢高祖劉邦,大小七十餘戰,每仗皆敗,最後卻滅了百戰百勝的項羽,要是他有一次退縮,焉有漢家四百年。」
慕容廆道:「我不是因挫折而氣餒,是因為這兩塊羊肉和這一壺酒,一個貧苦農民,飢寒交迫,卻把最好的東西留給我們,我們作為他們的君長,沒有給他們帶來幸福的生活,我心中有愧啊!」
段瀟瀟鄭重其事地說:「奕洛瑰,如果你將來做上大可汗,要對他們好一點,讓百姓們安居樂業,過上幸福的生活。」
慕容廆擦乾了眼淚,舉起右手攥緊拳頭:「黃天在上,我慕容廆發誓:我若成為鮮卑慕容的領袖,我一定善待我的臣民,讓他們過上最好的生活。」
「奕洛瑰,我們下一步怎麼辦?估計現在滿天下的人都在找你。要不去我們段部,我請求我爹爹幫助你坐上大可汗的位子,我輔助你完成宏圖大業。」
慕容廆長歎一聲:「我是一個瘟神,到哪裡就會給哪裡帶來災禍,段部目前實力微弱,尚且不敢和慕容部、扶余國、宇部三家抗衡,況且你父王把你許給了慕容劍,我把你搶了過來,名不正言不順,你父王絕不可能為了我得罪那三家。」
「我們鮮卑族是馬上遊牧民族,彪悍強勢,能征善戰,思想化卻遠遠落後於大漢民族,我們要強大,就要像漢人的鴻學大儒學習,用漢民族的治國方略,來治理我們部族,用漢人的先進方法來治理軍隊,我們一定能建立一個強大的帝國。」
慕容廆沉默片刻說道:「我父親臨終的時候也是這樣說的
,可是又怎樣結識有才能的漢人,網羅住他們並為我所用呢?」
段瀟瀟扶摸著他的臉,關切的問:「你的胸口還疼不疼了?」
「沒事了,就是有點悶。」
「你躺下再睡會兒,關於怎樣去結識漢人,我也不知道。總之車到山前必有路,吉人自有天相。」
段瀟瀟要給慕容廆療傷,運功之時身體奇熱難當,雖沒有那奇寒水晶床散熱,冰天雪地中的極陰之洞,也足以散盡他們體內的熱毒,烤好的羊肉、酒、水,總是在用盡的時候恰好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二人在洞內說說笑笑也頗不寂寞。
他二人在洞中整整呆了七天七夜,慕容廆的身體已然痊癒,神清氣爽,精神百倍。
洞外兩聲輕咳,那位徐大哥小聲言道:「二位貴客,敵人撤走了,現在安全了,我們公子爺請你們去山莊內敘話。」
洞口大開,瓦藍瓦藍的天空中滿天星斗,皚皚的白雪尚未化盡,冷風撲面二來,二人貪婪的吸了幾口清新的空氣,一切都顯得格外的親切。
徐大哥領著二人穿過一個迴廊,鑽過了兩個月亮門,轉過了兩個影壁牆,又走過一個迴廊,拐彎抹角,來到前廳的書房內。徐郁歡喜無限快步上前,一揖到地,「大敵當前,委屈二位貴客了,讓你們二人過了七天暗無天日的生活,實在抱歉得很。」慕容廆也連連作揖還禮:「徐兄說的哪裡話來,救命之恩,未敢言謝,惶恐之至,你再如此說話,羞煞小弟了。」
「那日慕容劍大肆搜莊,一無所獲,表面上,他把人馬全部撤走,實則在山莊周圍遍佈暗探。我給他來個不動聲色,以靜制動,我不動就沒破綻,他們按捺不住了,昨天暗探全部撤走,合該公子有七日之癢。」
慕容廆連聲道謝:「多謝公子周全,來日小弟定當厚報。」
「二王子說得哪裡話來,再要客氣,豈不折殺徐某了,請二位貴客沐浴,我為二王子擺酒壓驚。」慕容廆再也不客氣,攜段瀟瀟隨僕人去沐浴。
吃罷晚宴,安排段瀟瀟休息,徐郁請慕容廆來到書房,書僮奉上茶點,二人閒聊了一會。
徐郁道:「慕容公子,我這裡有一位朋友,您不妨一見,我保你滿意。」
「是誰?快與我引薦。」
「他就是人中龍鳳,遼東太守裴嶷。」
「啊!我究竟何幸,得見裴太守,真是三生有幸,快快與我引薦。」
話音未落,門簾一挑,走進來一個青年儒生,頭戴方形公子巾,身穿青蓮色的綢袍,中等身材,身材消瘦,二目炯炯。透著精明幹練。
「慕容可汗,果然是一表人才氣度不凡,無怪乎我朝安北將軍張華稱你是命世之才。今日一見果不虛言,裴嶷這廂有禮了。」
慕容廆受寵若驚,連忙還禮。三人寒暄了幾句,徐郁就退了出去。
二人一見如故,先嘮家常,再談朝中的風雲人物,慢慢地就嘮叨了當今的時局。
慕容廆向前探著身子問道:「裴先生,如今天下一統海內生平,我們部族佔據遼東,周圍豪強虎視眈眈,請問我們應該怎樣做才能搶到一席生存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