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我在你心裡真有如此不堪麼?」衛景離緊盯奚茗,目光灼灼。
說實話,奚茗有些懼怕衛景離這樣的眼神,灼灼地似火燒,燒得她面紅耳赤,血流加速。
她的目光閃爍起來,隨即又使勁搖了搖頭。
「我只是派人審問蓮兒而已。」衛景離無奈地聳聳肩。
「那你為什麼說要教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奚茗問道。
衛景離低笑兩聲才道:「倘若教她三天三夜不合眼、只給喝水不餵飯地連續審問,你說如何呢?」
荷,真不愧是溪字營這幫變態殺手的老闆,深諳審訊虐人之道!這樣變相虐待的審問方法無疑是最消磨人心智的了,對於蓮兒來說,忠心是她最大的驕傲,倘若用這種辦法讓她在意志瀕臨崩潰之時本能地道出情報,只怕那時蓮兒真的會求死都不能了。好個衛景離,一下就抓住了蓮兒最大的弱點。
「那其他人呢?」奚茗追問。
「哼,一律斬殺。」衛景離近乎輕描淡寫地一言帶過。
奚茗又是一驚,那個狠辣的衛景離又出現了。衛景離給她的感覺就是這樣,有時候感覺他很溫暖,由他罩著自己,自己就可以隨性而為,不用刻意為了生存而努力融入這個世界;有時候卻又感覺他很殘忍,冰冷得讓她只能遠遠望著他,不敢靠近。
「怕了?」衛景離開口。
「嗯,有點。」鬼使神差地,奚茗點頭。
衛景離沉默片刻後歎氣起身,挨著奚茗坐在案几旁,問道:「你可知孫先生的來歷?」
「嗯,聽人說過,」奚茗雖然不明白衛景離為何會突然問起孫瑭公,但還是如實回答,「聽說,老爹原是大明宮裡的御醫,後來家裡慘遭變故,妻女皆亡,從此便無心侍君,歸隱到了鄉下,後來被你接進了王府。」
「只對了一部分,」衛景離手指穿過奚茗的馬尾,捋順她的髮絲,「孫先生原先並不叫孫瑭公,他本名公孫瑭。」
「公孫瑭?孫瑭公……他如此做是要躲避仇家麼?」無暇顧及衛景離親暱的小動作,奚茗做出了最直觀的判斷。
「沒錯,」衛景離點點頭,繼續道,「十四年前,孫先生還是宮裡太醫署的一名年輕御醫,在跟隨其老師王佐仁的一次宮廷會診中得罪了權貴,於是王佐仁和孫先生兩家於深夜皆遭毒手。兩家同時被燒得煙熅繚繞,王佐仁全家被活活燒死,無一倖免,而孫先生結髮多年的妻子和兩個小女兒也死於大火,那年,他的小女兒還未滿週歲……只有孫先生因緣,於當夜尋我而來才免遭毒手……公孫家和王家總計六十九條人命便在一夕之間化為青煙。茗兒,你可道現實的殘酷?哼,人命?弱肉強食才是這個世界的基本法則。」
奚茗內心像是遭到了一記重擊,驚愕地說不出話來,沉默了半晌才道:「但那畢竟是人命啊!你又怎能學他人殺戮而無半點慈悲?抵戲之時你放棄了沈家村換來了名震諸國的名頭,如今你又對著存有悔恨之心的人不存半點仁念,你這樣又和那些殺戮者有何分別呢?!」
衛景離聽了奚茗的話亦是一震,眼神變得恍惚朦朧,緩緩開口道:
「你又可知為何我父皇只有我們五個兒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