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營地似乎恢復了平靜,篝火也被重新點燃,只是比起前幾日的軍營,此時的駐地顯得冷清了些,就只有清字營的一百號人和一百號疲憊的馬匹,同往常一樣熱鬧的,就只是隱藏在黑暗裡的溪字營隱衛。
奚茗回到駐地的路上隻字未說,就連聽到李葳告訴自己任顯名已經帶兵撤退了的時候眼皮都沒跳一下,目光呆滯地拐進自己的帳子,全然不顧身後被久裡攔住的關切的李葳。
點燈,磨墨,畫圖,一切似行雲流水般。起身,直奔衛景離的中軍帳。接下來就是談判,談她這一下午在沈家村醞釀的所有疑問和決定。
衛景離似乎毫不意外奚茗的到來,向李鑭示意屏退後就見奚茗一屁股做到他對面,將手裡的幾張畫了圖和注了字的稿紙拍在矮几上。
「我決定了,就照你說的做。」奚茗面無表情,甚至連眼神都是空洞的。
「不會後悔嗎?」
「只要能滅了刑戮!不,不僅僅要滅了刑戮,我要讓刑戮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衛景離微勾起嘴角,將矮几上的宣紙接過,細細端詳,問道:「就按照你在這上面寫的嗎?」
「沒錯。」
「這是什麼?」衛景離指著其中一張,紙上畫著一支造型古怪的物件,沒有附帶任何說明。
「槍。這個只能做一把,我要。」
「沒問題。」衛景離爽快地答應。
一直斂目盯著桌几的奚茗忽然抬眼,鎖住衛景離的眸子,緩緩問道:「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衛景離倏然一怔,心臟顫了顫。
面對奚茗懷疑的眼神,他竟然有種想要逃避的想法,他甚至突然間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勇氣去面對她此刻的質問,但是他應該是有充分的理由和立場的,他是主子,是皇子,是此次圍剿刑戮的統帥,可是,他此刻卻動搖了。
「今天的這一切和你有關係嗎?」不等衛景離回答,奚茗就問出了這個盤旋在她腦海中一個下午的疑問。
「……」
「你早知道今日會戰敗,沈家村會遇襲,任顯名會撤軍?」
「……」
「這些你早都料到了?還是說,這根本就是你一手策劃的?」
「……」
奚茗感覺血液循環加速,熱流集體衝向頭頂,直轟得她眼圈發燙。衛景離的沉默讓她難以接受,他哪怕解釋一句呢,就算是編一段謊言也好啊,依他的智商,他是一定不會讓她找到其中的破綻的,可是他卻默認了。
「你說話啊!」奚茗雙拳狠狠砸在桌几上,震落了筆架上的毛筆。
衛景離沉默著撿起落地的毛筆,輕輕擱回到筆架上,淡淡地道:「很晚了,去睡吧。」
「所以你這麼做就是為了逼我嗎?就是為了能用武器嗎?!所以你故意留下任顯名和大部分安北軍,因為你知道他們一定會撤軍對不對?也是你故意安排人,引刑戮人馬到沈家村的對不對?!」奚茗的聲調不由升高了幾個分貝,甚至帶有幾分歇斯底里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