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如同事先計劃好的那樣,衝鋒兵持盾護心,同時保護右邊的同袍,手持長矛掃落圍牆上射下的亂箭;其後跟破門兵,數十安北士兵肩背一根直徑足有半丈、長有三四丈長的撞木衝撞城門;再後面則跟著攻城兵,通過疊羅漢、拋繩索或者爬木梯爬到圍牆之上,但是多數都被滾石打落;最後面的是拋石機,但是這木質機器準頭和射程都存在很大的缺陷,難操作不說,就是能夠準確落到圍牆內,其自由落體的時間也足夠刑戮匪賊躲避開來。這明顯就是一場沒有勝算的士氣之爭。
奚茗有些焦急,看著前方行事不對,趕忙看向衛景離,希望他能夠想出對策來,但是此時的衛景離仍舊淡定無比,還扣下了全部率衛,不准率衛妄動。
這可讓李葳連同他的馬都在原地踏步,煩躁不堪。衛景離一個犀利眼神殺過去,將李葳恫嚇在原地,就連他座下的馬也彷彿被衛景離的眼神射傷了一般突然變得安靜起來,和它的主人一樣耷拉個耳朵,不敢再造次。
眼看前方的五百安北軍就快全軍覆沒,衛景離終於開口道:「鳴金收兵!」
隨即,衛景離帶領著一兵一馬都未損的清字營率衛撤離刑戮現場,直奔回軍營。
而此次五百安北軍幾乎無一生還,刑戮匪賊則只死傷一百餘人。
一百率衛策馬而馳,其整齊度不禁讓人驚歎。飛揚起的泥土灰塵瀰漫了人的整個視線,掩蓋了他們身後漸漸縮小的刑戮要塞和圍牆下纍纍的屍體與汩汩流淌的鮮血。
近了,前面就是沈家村了,這座距離刑戮側門最近的極北村莊。塵霧裡只能看清楚大概的輪廓,仍舊是排列整齊的土房子,或是草或是瓦的房頂,只是這三竿之時卻沒有裊裊的炊煙升起。
衛景離當先慢下來,身後的率衛紛紛減速,最後勒馬。
塵霧散盡,沈家村終於露出其真容——村子邊緣的數十所房屋有些已經倒塌,草垛下時隱時現男人和女人的屍體,從率衛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用「殘垣斷壁」來形容眼前的沈家村。
一股赤紅的鮮血沿著下坡的小徑一路流淌到奚茗馬下,奚茗的腦袋「嗡」地一下炸開,在開始變得炎熱的太陽下有些失神。周圍很安靜,安靜得讓她有些靈魂抽離,她彷彿感覺到自己的意識被強行拉遠,然後她掙扎著回到自己的身體內,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聽不見了,耳朵裡像有無數只蜜蜂叫一般「嗡嗡嗡」鳴個不停。身體不由自主晃動一下險些跌下馬去,卻被身邊的久裡及時拖住。
只那麼一秒,幾乎是下意識的行為,奚茗猛夾馬肚子,在馬腚上狠狠地抽一鞭子,就向沈家村的某一處飛奔而去。此時的她什麼都聽不見,她的耳朵被耳鳴聲和風掣聲堵住了,她的眼什麼都看不清,她的眼被盈滿的淚水和灰塵糊住了。她聽不見身後緊緊跟隨的馬蹄聲和久裡一聲聲的呼喊,她看不清沿途被馬蹄踐踏過的石頭和廢墟斷石。此刻,只有她的意識是清醒的,她知道是這個方向,是這條小徑,是這間草屋,是這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