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勝。
當侍衛帶著倭人的頭顱回到巡撫衙門的時候,張武很興奮,他怎麼也沒料到,柳舟的士兵竟然如此輕易的便將倭人給斬殺殆盡了。
十七貝勒永璘看著地上的頭顱,眉頭不由得微微一凝,因為人頭不夠。
倭人有百十來人,可人頭卻只有幾十個,這顯然是不夠的,這也就說明,倭人並沒有除盡。
侍衛似乎看出了十七貝勒永璘的疑惑,於是連忙稟報道:「貝勒爺,倭人並沒有全部出動,只有一小部分上了岸,有一大半倭人還在三里島。」
侍衛說完,十七貝勒望了一眼柳舟,道:「柳大人,派人攻進三里島,將倭人一舉殲滅吧。」
柳舟沉思片刻,忽而問道:「尹善的人馬什麼時候到?」
這個十七貝勒並不知道,張武知道,張武出列,道:「據探子來報,可能還要三天時間才能到。」
柳味頷首,而後對十七貝勒永璘道:「貝勒爺,再等三天吧,那三里島上的敵人雖少,可也不是易與的,我們還需要借助尹善的兵馬,再有,這裡的海域很大,若沒有船艦,是很難有所作為的。」
十七貝勒醒悟,而後道:「柳大人言之有理,只是三天之內建造船艦也不太可能吧?而且柳大人是知道的,我們的經費並不夠。」
柳舟點頭,他自然明白這點,他們雖說是奉命而來,可是錢財也不可能說是用不完的,不過柳舟並沒有為此事感到困難,淺笑道:「十七貝勒不必為此事憂心,想要解決船艦的問題,又何須我們親自建造,難道十七貝勒忘記附近的外商了嗎?」
柳舟此言一出,眾人頓時明白過來,那些外國人的船艦可比他們大清的要富麗的多,也經用的多,那些外商漂洋過海而來,船隻大的厲害。
「柳大人的意思是要向那些外國商人租借?」
柳舟想了想:「其實我更想徵用。」
「這……」
張武有些為難,那些外商也不是好對付的,他們在福建內陸做生意,可在海島上卻也留有兵力,向他們徵用,那也得經過他們同意啊。
柳舟看了一眼張武,見張武面露難色,於是淺笑道:「張大人可是有什麼異議?」
張武之前被柳舟痛斥,如今那裡還敢有什麼異議,連連應道:「沒有,只是……只是那些外商如果不肯借怎麼辦?」
「簡單,他們不肯借,就問他們是否還想在大清通商了。」
「這……」張武又面露難色。
「你只要表現的強硬一些,就不會有什麼問題,相比較幾艘船,他們通商的利潤可比這個大多了。」
張武猶豫了一下,可最終還是點頭應了下來——
三里島。
三里島易守難攻,最主要的是三里島周圍有許多暗礁,一般較大的船隻根本就難靠近,一靠近就要觸礁沉船,為此三里到上的倭國浪人一直都很平靜,附近海域有不少海盜,可這些海盜雖然想吞併三里島,卻一直沒有機會。
這日天晚,三里島的浪人仍舊站在島上向外眺望,可是卻一直不見他們的人歸來。
三里島上的頭領是一個叫小泉純一郎的人,他長的瘦小,留著一撇鬍子,給人精悍的感覺,他站在島上,本來眼神中是有殷切的,因為他很清楚,每次派人出去,他們這些留在島上的人都能享受一次女人的盛宴,他們在等,等著那些外出的人帶女人回來。
女人啊,他們在這樣一個地方太渴望女人了。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渴望,可對他們這些人來說,卻覺得很是平常,他們是男人,是男人就需要女人,若是沒有女人滋潤,他們覺得生活困苦。
沒錯,就是困苦,有時讓他們犧牲性命,他們也要弄些女人來。
海面起了風,遠處甚至已經出現了濃霧,可是他們派出去的人還沒有回來。
小泉純一郎雙眉微凝,突然衝著海面怒吼:「八嘎!」
所有人都失望了,那些人這個時候還沒有回來,想來是以後都不再回來了,而他們的所有願望也都落了空,今夜,他們沒有女人了。
奇怪的是,他們並沒有因為那些人的沒有回來而傷心。
他們是浪人,他們之間並沒有感情,他們之所以聚集在一起,只是為了更加強大罷了,只要能給他們帶來利益,他們願意跟任何人合作。
人性本冷,這是件無可奈何的事情。
一名倭人在小泉純一郎耳邊嘀咕了幾句,小泉純一郎皺著雙眉,道:「不可,能將我們那麼多人消滅的,絕非泛泛之輩,而我們又不能全部離開,不然附近的海盜立馬衝來侵佔三里島,到那個時候,我們就只能漂流在海上了,而漂流在海上,絕對不會有生存的機會,我們必須留守在這裡。」
「可……可我們要留守多久?」
「多久都要守。」
小泉純一郎的武力並不是很強,在這樣一個沒有感情的賊窩裡他能夠當上首領,他自然有其過人之處,而他的過人之處便是他比所有人都聰明。
他懂的利用人心,也懂的分析形勢,如此一來,他也就慢慢的成了眾人的頭目。
小泉純一郎的人在三里島上是
是最頂用的,因此他們相互之間嘀咕幾聲後,便點頭同意了。
夜色深,海面清寒,天上只有幾點孤星,今夜若夢。
三里島外,大風島上。
大風島很大,比三里島要大上十幾倍,只是大風島上的海盜一直都想將三里島吞沒,而原因很簡單,他們大風島雖大,可卻沒有險峻的形勢,如果朝廷派兵攻打,他們大風島不一定比三里島更有優勢。
只是大風島上的海盜很清楚的知道,想要拿下三里島,必須付出代價才行,這也是為何他們這麼多年來一直不曾對三里島動手的原因。
大風島上的首領姓林,叫林書,聽聞曾經是乾隆二十七年進士,本以為考上進士能在官場混一番事業,不曾想剛入官場便見識了官場黑暗,他當時年少,有滿腔熱血和抱負,為此曾仗義執言,可卻被上司打斷了一條腿。
最後雖然僥倖活了下來,可卻因為斷腿而被人給罷免了。
林書無奈歸鄉,又遇惡霸欺凌,最後一怒之下,斬殺惡霸,帶著當時為數不少的難民上了大風島當了海盜,林書是知識分子,讀過兵書,更能治兵,為此在短短幾年間竟然發展成了一股勢力。
他們經常搶劫沿途商船,無論是外國商船還是大清的商船,他們都敢搶,對他們來說,只要是富人,他們都要打壓。
他們也恨那些倭人,只是很可惜,他們自衛可以,要攻擊倭人卻顯得有些不足,為此雙方對峙多年。
林書的情報系統不錯,因此倭人在岸上被清朝官兵斬殺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大風山。
傳到林書耳朵裡後,林書雙眉微凝,卻又有著欣喜,他是矛盾的,這些年來,朝廷的人從來沒有對他們有過行動,這讓他對朝廷更是失望,可今天朝廷的人怎麼就突然斬殺起倭人來了,而且從探子那裡聽來的消息來看,朝廷的人武力似乎很不錯,將那些倭人殺的竟然沒有一點還手之力。
突然間,林書想起了之前幾天聽到的情況,福建來了欽差,分別是朝廷的十一貝勒永璘和工部尚書柳舟,據聞那柳舟用兵如神,簡直猶如大清軍神一般的存在。
林書心中微微一沉,他很清楚,如果柳舟對倭人動了手,那麼對他們這些海盜也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他突然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壓力。
一名嘍囉見林書沉眉,道:「老大,那倭人被殺,真是大快人心,我們不如趁機攻上三里島,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吧。」
林書猶豫了一下,道:「不可,整個海域,海盜不止我們一家,實力強勁的也不少,我們跟三里島的倭人比拚,最後不過是讓他人得利,我們如今只需要鎮守大風島即可,你吩咐下去,從今以後,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能離開大風島。」
「有商船也是不能?」
「不能,從今天開始,我們必須嚴守大風島。」林書說著,眉頭一皺,心中一沉,又發出了一聲歎息,如果朝廷真要對付他們,那麼他們不管多麼嚴守大風島,卻也不可能有任何機會逃出升天。
島上的弟兄都是生活不下去才這樣的,他必須為島上兄弟選一條活路才行。
可天地雖大,一條活路又豈是好找的?林書慢慢起身,站在島上望著遠處的海面,此時海面風停,只濃霧又重,偶爾幾隻未歸的海鳥在雲霧中穿行,很快又消失不見。
天寒,林書抬頭,有雨滴落在臉上,涼涼的,這讓林書又想起當初自己為官時的仗義執言,以及那殘酷的毒打,可到如今,他卻從來不曾後悔過,他的心,也從來都是赤誠的。
雨,忽而狂了,海面又起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