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得了信,立刻派人在城中仔細尋找合適的房屋,最後找到一處大宅,這宅子的主人還在,王翦用銀子買了下來,主人哪敢不賣?這些反賊還真講理,就算搶了他的宅子,殺光他家的人,他也是乾瞪眼。
買下宅子之後,王翦派人趕製了靈牌,依次擺在案上,做為祠堂。
宅子裡的一切,都按照秦時的規格辦理,有的東西實在找不到,秦王下令,戰亂時局,一切從簡。
秦王找到李巖,請他寫一篇祭,吩咐不要太長,最好簡短些,李巖花了半夜功夫,寫出來交給秦王,秦王看過後非常滿意,於是決定初六這天祭祖。
到了這天早上,秦王帶著李巖和五百鐵騎出西安,來到咸陽,此時咸陽城早已是黃土墊道,淨水潑街,收拾得十分乾淨。王翦引秦王來到宗廟之內,兩邊擺開鼓樂手,高奏禮樂。
秦王穿著黑色禮服,頭戴王冠,走到靈牌前,面對著三十六代秦王,行跪拜禮,然後宣讀祭:
大秦百代,列祖列宗,仰光俯德,聖察體聽。不肖子孫贏政,有辱先尊,污垢靈位,養子不教,藏奸納穢,以致社稷傾覆,宗廟崩摧,天公降禍,百死其罪。幸而先祖有靈,不使秦亡,千年復生,奮發皇揚。今贏政終歸故土,重建宗堂,祖宗不遠,享我蒸嘗,先公在此,酹酒一觴,重佑我秦,復披榮光。
讀完了,秦王伏地痛哭,向著祖宗靈位謝罪。
李巖上前,輕輕扶起,秦王拭去眼淚,吩咐祭禮完畢之後,將靈位移入西安城中。
這麼做也是沒辦法的事,咸陽城早已破敗,宗廟建在這裡,官軍打來,不易保存,只有移進西安城。
在祭拜完之後,秦王在咸陽城,高昇王座,宣告天下,稱號秦王。
這次的稱王可不是那次發檄可比,稱王的意思,就是脫離當下的朝庭管制,擺明了要另立江山。自古以來,凡是敢私自稱王的,一定會遭到當朝的重點圍剿。按理說,秦王不應該在這個時候稱王,畢竟手裡只有一座西安城,根基不固。
但是秦王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就算他不稱王,官軍也要重點圍攻的,畢竟西安是重地,關係到整個關中。而且稱王可以立威,可以號召天下,此時的明朝江山,早已破碎不堪,老百姓對朝庭已經失去信任,這個時候稱王,可以讓百姓有一個希望,有了希望才會來投奔,對於以後擴大實力很有好處。
於是崇禎六年正月初六這天,秦王正式稱王,宣告天下。
稱王之後,他在靈牌前守靈一夜,然後第二天,便將宗廟移回西安,安置在總督府裡。
秦王稱王這件事,絕對是大事,但對於兩個人來講,卻感到很大的不安。
這二人便是范雎與子義。
他們是秦軍中的首領人物,可這次秦王去咸陽稱王,如此大事,居然沒叫他們陪同,只是帶上了李巖,這令二人感到深深的恐懼。
這表明,秦王已經不信任他們了。
失去了君主信任的臣子,只有兩個下場,一是被貶黜,二是被賜死。
至於為什麼秦王會不信任他們,二人卻不清楚,這件事來得很突然,尤其是子義,他奪下西安,立了大功,秦王自從回來後,一直對他溫言有嘉,這幾天卻在有意疏遠他,實在不解。
於是二人決定,通過秦王的護衛們瞭解一些情況。
子義在很長的時間裡是秦軍統帥,軍中人頭很熟,他找了一個關係很好的秦軍,向他打聽。
這個秦軍先是不敢說,後來經不住子義用關係加金錢的攻勢,終於透露了一點信息:這兩天的晚上,秦王總是秘密召見一個人,此人來時體罩黑袍,面上蒙著黑紗,誰也看不到臉目,不知道是誰。來回的路上,只是李敢陪同,再無旁人。
子義與范雎得到這個消息,十分恐懼。於是他們給了這位秦軍一筆重金,要他務必打聽出此人的消息,哪怕聽他說一句話也好。
二人的銀子沒白花,第二天一大早,這位秦軍就急急趕來找子義,告訴了他一個驚人的消息。
秦王昨夜又召見了那人,這名秦軍特意與一個同伴換了換位置,站在了離屋門很近的地方,他隱隱約約地聽到,秦王稱呼那人做「大將」。
這個消息令二人大為震驚,因為在秦軍中能被稱為大將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眼下的大將王翦,而另一個,就是白起。
秦王召見王翦,用不著如此神秘,能被稱為大將而又不敢以面目示人的,只有白起了。
秦王剛剛免去了白起的官職,為什麼又要秘密召見他?
范雎感覺到後脖子一陣陣發寒。
現在他明白了,秦王為何要宣佈免除白起的大將之職,就是要迷惑他,而暗中秦王已經召回了白起,二人正在密謀除掉他。
其實秦王完全可以不用這樣做,他是秦王,君要臣死臣必死,可眼下情況不同,如果沒有證據,就定范雎的罪,秦軍立刻就會人心浮動,畢竟在秦軍的意識裡,白起才是背叛秦軍的人。
范雎明白,要想找到證據並不困難,那些同子義一起去暗殺李巖李敢的人,多半會出賣自己。他必須要在秦王找出證據前,想到對策。
他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子義,子義也驚出一身冷汗,連連點頭。范雎最後咬咬牙,對子義道:「要想不被手下出賣,只有一個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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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子義看著他的臉色,有點驚恐地說:「斬草除根?」范雎道:「你還有更好的辦法,能讓他們永遠不說出真相嗎?」
子義沉默片刻,緩緩說道:「沒有。」范雎道:「你去辦吧,做得要乾淨,不要被人懷疑。」子義道:「好吧,我可以請他們喝酒,在酒裡下毒,毒殺他們之後,就地掩埋。」
范雎道:「除此之外,我們還要殺了白起。」
子義道:「怎麼殺,明殺還是暗殺?」范雎道:「自然是明著殺,因為白起是偷偷來到西安的,他乃是秦軍叛徒,人人得而誅之。這件事不用你我出面,別人殺了他最好。」子義想了想:「只要能找到他的藏身之處,並不難下手。」
范雎道:「我今天夜裡派人去跟蹤他,應該會找得到。」
子主一皺眉:「萬一……萬一大王不再召見白起了呢?」
范雎歎息一聲:「那我們就沒辦法了,聽天由命吧。」
看來老天還是很照顧范雎的,這天夜裡,派去的人回來稟報,李敢果然陪著一個人前去見秦王,出來的時候,派去的人特意跟蹤著他們,來到一所宅院,李敢顯得十分小心,對那人十分恭敬,而那人始終不摘面紗。
范雎點頭,他鬆了口氣,心中暗暗冷笑:白起,你的死期到了。
不一會兒,子義也來見他,告訴他那幾個前去追殺李巖李敢的人已經被他毒殺了,屍體也已經掩埋,無人得見。范雎將白起的藏身之所說了,子義一皺眉,說道:「要殺白起,看來不難,可是派誰去呢?白起在秦軍中一向威望極高,萬一派去的秦軍不殺他,反而被他說動,那咱們就全完了。」
范雎想了想:「你說得對,看來我們還是要親自去的。」子義道:「對,我們絕不給他開口辯解的機會,只要見了他,就一聲令下,當場格殺,之後再稟報大王,那時候縱使大王心有不甘,死無對證,也奈何我們不得。」
二人商議定了,等到夜深時分,帶了三十多名秦軍,趕去白起住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