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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八章 ,終風且霾 文 / 河北燕歌

    風起於青萍之末,這件大事初起的時候,一樣是非常的平靜,靜得讓人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這一天,張儀帶著李巖,又一次來到吳家老店看望吳心藍。此時尚早,店裡沒別的客人,吳心藍也閒著,就弄了壺茶,陪著二人喝。張儀問了問縣城中可有什麼情況,心藍搖頭,說沒有,可又想了想,說道:「兩天前,縣城裡來了一些兵馬,只是路過,也沒多大動靜。」

    張儀隨口問:「是些什麼樣的兵馬?」

    吳心藍道:「從來沒見過,好像和陝西的兵不一樣,每個人都騎著馬,而且後面還拉著一匹馬。」張儀點頭:「每個人兩匹馬,也沒什麼不同嘛。」吳心藍道:「可他們穿的和別的兵不一樣,而且用的兵器也不同。」

    張儀有點注意上了:「有什麼不同?」

    吳心藍說:「一般的騎兵都是用長槍和馬刀,可這些人除了馬刀以外,每個人背上都背著一根鐵棍子,大概兩尺多長,小腿粗細,看著像狼牙棒似的,可沒有齒,不知道是什麼。」

    張儀又問:「這支騎兵隊大概有多少人?」

    吳心藍回答:「大概也就一千多人吧。」張儀不再問了,一千多人的官軍騎兵,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勢力。他哪裡知道,不久之後,他就要為自己這一次的大意,付出慘重代價了。

    這支千餘人的騎兵,為首的將領叫做曹詔,而這支騎兵的名字,叫關寧鐵騎。他們是遼東督師袁崇煥活著的時候,訓練出來的一支精兵。縱觀整個大明朝,他們的戰鬥力,應當排在第一位。

    正在此時,門外進來兩個差人,來到張儀面前一拱手:「張先生,我家大人有請。」張儀認得這兩個人,都是孫傳庭手下的,他問道:「你們如何知道我在此處?」

    一個差人笑道:「張先生每次來城中,不是都在此處嗎?今天您一進城,我家大人就知道了,所以才差我們來此尋你。」

    張儀心頭暗凜:這孫傳庭好厲害,不知道在城中暗伏了多少探子。眼下派人來請自己,肯定有事。於是張儀帶著李巖,來到了縣衙。

    一進後堂,孫傳庭顯得非常客氣,派人上茶,問了問幾個村子眼下的情況,這才道:「這幾天正想派人去請先生,不想先生倒先來城中了。」

    張儀一笑:「大人相請,定有要事,不妨直言。」

    孫傳庭淡然道:「眼下的陝西先生可能有所耳聞,又是盜賊蜂起,黎民遭秧,各地州縣紛紛殘破。所幸我華陰縣還未有流賊襲擾,可也不能吊以輕心。今日請先生來,是有一件大事差派,望先生不要推卻。」

    張儀以為孫傳庭又要派他們去對抗民軍,也沒多想:「大人只管吩咐,小民定當從命。」

    孫傳庭道:「為了以防萬一,我在各村都設了團練,教習弓馬刀槍,訓練民兵,這樣一來,就是流賊來了,大家也能抵擋一陣,不致於一觸即潰,任人宰割。其他村鎮都已派下人去,只有你那四個村子,因為先生是保正,所以先要知會先生一聲。」

    張儀心頭暗自吃驚,孫傳庭這哪裡是派人教習弓馬刀槍,以備流賊啊,分明是怕各村中有人反叛,或串通流賊,事先安插了人手進去。

    好厲害的一招。

    張儀知道,拒絕是不可能的,那樣更會招來孫傳庭的猜忌之心,眼下只有先答應下來,再做計較。想到此,他滿口答應:「原來如此,就算大人不提,在下也有此意,既然大人已經做好安排,我等從命就是。待我先回村子安排食宿,再來回稟大人,好派人下去。」

    說罷他要告辭,孫傳庭一笑:「用不著那麼麻煩,既然下去,就必須與民同甘共苦,食宿方面,讓他們自備,來人,讓他們進來。」

    說著不由張儀分說,讓手下僕人帶進八個人來,張儀定晴看去,那八人個個虎軀堂堂,面露精幹之色,就知道這幾個不是渾人。心頭有些不安。

    孫傳庭吩咐道:「你等隨張先生下去四個村子,每村兩人,不得擾民,不得偷懶,一定要好好教習,要在最短的功夫,將村民們訓出一個模樣來,聽清楚了嗎?」

    那八人一齊拱手:「領命!」

    孫傳庭向張儀一笑:「張先生,事不宜遲,領他們去吧。」

    那八人一齊轉身,盯著張儀。張儀只好拱手說聲謝過,然後帶著他們出了縣衙。張儀心想,此時最重要的,是先給秦王報信,可是自己若先走,必然後引起別人疑心,他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一行十個人上了大街,來到吳家老店前時,張儀跳下馬來,向那八人一拱手,說道:「各位軍爺,此時天氣快到晌午,我們不妨吃過午飯再走。」

    領頭的一人搖手:「縣令大人吩咐,不可中途耽擱,咱們還是快走吧。」張儀一笑:「咱們說實話吧,我們如果不在城中吃飯,就得回村去吃,我們咸陽人歷來好客,如果您幾位一到,肯定是大擺酒宴,可是縣令大人又明確吩咐,不得擾民,您幾位到時候是吃還是不吃呢?因此不妨在此吃了,我掏腰包,不算擾民,各位看如何?」

    八個軍官相顧看看,覺得張儀的話也有道理,於是便說聲叨擾,一齊跳下馬來,張儀大喜,帶著他們進店,大聲喊道:「心藍姑娘,我有貴客,要一桌最好的酒菜……」

    心藍出來一瞧,見是幾個軍漢,微微一皺眉,便明白了,這傢伙要巴結當兵的,便有點瞧不起他,哼了一聲:「眼下這兵荒馬亂的,有什麼好酒好菜,湊合著吃吧。」張儀當時軟了:「也好也好,總之你這店裡有什麼,就端什麼吧。」

    說著向幾個軍官陪笑

    :「這女人是母老虎,咱們別招她。」

    幾個軍官也知道吳心藍的大名,知道這女人在這條街上人緣好,不好惹,於是也都偷偷地暗笑,圍了一桌。

    吳心藍雖然嘴裡說得凶,可還算慇勤,招呼夥計侍候,不多時,一盤盤菜餚端上了來,吳心藍親自捧出一罈子高梁酒,給各人滿上,張儀十分得意,陪著眾人喝起來。

    喝了一會兒,他看看身邊的李巖:「你小小年紀,又不會喝酒,先回去等著。」

    李巖知道他的意思,故意不走:「讓我喝一口,嘗嘗什麼滋味好不好?」張儀慍道:「等你長大兩歲,再來嘗滋味,快走快走……」

    李巖嘟著嘴,一臉的不高興,站起來走出店外,解下自己的馬,飛身而上,打馬回村報信去了。

    張儀陪著眾軍官,直喝了一個多時辰,這才酒足飯飽,張儀放下幾兩碎銀子,與眾軍官出了城,向村裡而來。

    由於李巖早已送來了消息,秦王做了細緻的準備,自己當然不露面,白起和范雎也不露面,因為二人在城中鬧過一次,怕這八人中有人認出他們,那就壞事了。於是由王翦出頭,安頓好了這八個人,每個村子住了兩個,忙活了一會兒,天就黑了。安排軍官吃過飯後,又帶著他們在村中走了一圈兒,便派人帶著那些軍官去休息了。

    秦軍這邊,秦王與四個大臣緊急議事:「孫傳庭畢竟還是不放心。眼下村中安插了細作,咱們一舉一動都要小心在意。」

    白起點頭:「大王之言甚是,只要被他們看出一點破綻,孫傳庭就會知道。到那時,我們就不得不提前起事。」

    王翦皺眉道:「可是村中的武庫,滿是刀槍,想要掩藏很久,實在不容易!而且只要一開始訓練,咱們的軍士肯定會露餡。」

    他所說的是實情,久經訓練的軍兵與從來沒有訓練過的農民,一舉一動都差別很大,久在軍中的人要發覺這些,並不困難。

    范雎說道:「孫傳庭這一手很厲害,如果不被他發覺,只有殺掉這八個人。」

    王翦搖頭:「如此一來,他會再加懷疑。」范雎一笑:「咱們當然不能明著殺,可以借刀殺人,準確地說是嫁禍於人。」說著看了白起一眼。

    白起也笑了,他記起那天夜裡,他們冒充點燈子大鬧華陰城的事情來。

    可是秦王搖頭:「不妥,要知道,孫傳庭派出來的人分佔了各個村鎮,別人那邊都沒事,單單我們這邊出事,孫傳庭不是傻瓜,豈會不明白?」

    白起也贊同:「那麼依大王之見……」

    秦王哼了一聲:「多給金銀,收買其心,反為我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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