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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七章 文 / 李息隱

    謝潮榮這才抬起眼眸看著妻子,他知道妻子自打懷了身孕,愈發心重起來,怕她擔心,又想著,這件事情倒是跟妻女有些關係,未必不能說,便直言道:「前些日子李世子回京,這事被東西突厥兩位可汗知道了,便暗中埋伏襲擊遙城。沒有李世子在,便是唐國公與長孫大將軍同仇敵愾,敵得過明槍,也是敵不過暗箭。」

    陳氏「呀」地叫了一聲,忙道:「莫不是打不過,聖上要派你去打仗?」一想到丈夫可能馬上又要離開了,她只覺得心裡難受,兩人如今年紀都不小了,能如今日這般感情好,也是經歷過一番磨難的。

    再說了,戰場上刀槍無眼,誰知道會不會出什麼事情呢……一想到這裡,陳氏便傷心。

    見娘一臉哀傷的樣子,謝繁華放下碗筷道:「娘,應該不是叫爹出征的,便是唐國公跟長孫大將軍敵不過突厥人,該去出征的,也該是李家表哥才對。」

    謝潮榮緊緊握住妻子的手道:「我當初一心想要替二哥報仇,所以丟下你遠赴疆場,一走就是十多年,委屈你了。如今我回來了,若不是逼不得已,我是不會再出去了。」

    陳氏聽得丈夫如此說,倒是鬆了口氣,她朝丈夫輕輕點了點頭。

    謝潮榮笑道:「再說了,我天朝軍哪裡就是那麼好打的?就在千鈞一髮之際,老唐國公回到了遙城,領著李家軍一路殺敵,不但將敵軍給退了,還將大刀架在鐵勒可汗脖子上,逼迫他寫下受降書,立了字據,突厥二十年之內不得再侵犯我天朝。」

    陳氏唸了一聲佛,雙手合十,然後將女兒摟在了懷裡望著丈夫笑。

    謝潮榮想著白天的時候那李世子對自己說的話,便如實跟妻女說:「聖上念李家有功,將李家一家調回京城任職,如此一來,李世子也是不必再回遙城了。」

    如今一提到李承堂,謝繁華就有些敏感,此番見爹爹特意在她跟前說了李承堂不必再回遙城,她本能不想聽下去,站起身道:「我吃飽了,爹娘慢慢用,棗兒回去歇息了。」

    謝潮榮沖女兒點了點頭,笑道:「你便先回去吧。」心裡想著,接下來夫妻兩人說的話,女兒確實不便聽。

    見女兒走後,陳氏這才挽著丈夫胳膊道:「三郎,如此說來,棗兒便是嫁了李世子,也能一輩子都留在京城了?」

    謝潮榮夾了個丸子喂妻子吃,然後方點頭說:「李世子前途不可限量,如今任左千牛中郎將,年紀輕輕,便是正四品官。」

    大興王朝沿襲先朝軍制,採用的是府兵制,而千牛衛是十六衛之一。十六衛除了監門衛跟千牛衛外,全國各地設有軍府,兵民合一,稱折衝府。而十六衛軍,輪番作為常備軍,輪流鎮守在京畿城外,一旦發生戰事,便由聖上欽點大將統兵。

    千牛衛是皇帝親衛,負責皇帝安全。

    謝家如今也有一個出身千牛衛,便是謝家二爺謝旭華,也是在聖上跟前當差。若論起來,這李承堂算是謝旭華上級。

    陳氏道:「會不會太好了些?據我所知,這李世子不才在二十不到的年紀,竟就當了正四品的官,又是將門出身,我怕他瞧不上咱們棗兒。」又說,「便是他願意娶棗兒為妻,可也保不齊他往後納妾啊,李家可沒有謝家的祖訓。」

    說到此處,陳氏故意嗔了丈夫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妻子雖然年歲不小了,但是當年的美貌一點沒有減,隨著時光流逝,她的身上反而多了一層光,叫謝潮榮欲罷不能。

    他伸手便捏了捏妻子圓潤潤的臉蛋說:「都是以前的錯了,往後再也不敢。為夫答應你,若是你覺得此生不滿意,我將來世也許給你。」一邊說,一邊已經湊到妻子跟前,在她紅艷艷的嘴唇上親了一口。

    謝繁華回到閨房之後,命丫鬟去燒了熱水,然後躺在圓圓的大木桶裡泡澡。

    洗完澡後,換了身淺紫色薄紗中衣,將一眾伺候著的丫鬟都打發出去,她則趴在床榻上用畫筆繼續描花樣子,半濕的頭髮就搭在後背上,將軟稠中衣浸濕了一片。她最近有了新的靈感,所以每晚都會一個人忙得很晚,雖然累,卻覺得充實。

    夜幕已深,謝繁華困極了,眼皮子時不時耷拉著,恨不得用根竹籤將眼睛撐起來。

    忽然有風吹開窗戶,初夏微涼的風吹了進來,吹起她一頭青絲。

    隨著窗戶大開,忽然有個人影落了進來,然後有人又將窗戶關上。

    若說方才窗戶被風吹開的時候謝繁華還能安然地做手頭上的事情,但是此時眼角瞥到了一個黑影,她整個人都繃得緊緊的,第一反應便是有採花賊闖進來了。

    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若是叫,紅枝她們進來也不能將採花賊制服住,到時候還有損自己名聲。可若是不叫,豈不是凶多吉少了?又想著,謝府護衛戒備森嚴,何人敢如此大膽,夜闖侯府香閨。

    思念間,謝繁華已經盤腿爬坐起來,待看清來人面容的時候,她差點沒跌下床去。

    李承堂穿著一身石青色長袍,寬寬的玄色玉帶束腰,越發顯得他身子挺拔硬朗,氣度不凡。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夜闖香閨了,朝謝繁華走來的時候,步履倒是從容。

    謝繁華氣得渾身發抖,偏生又不敢大叫出聲,只咬牙切齒道:「你別再過來了。」雖然表情十分猙獰,但是語調卻壓得十分低,也就只有李承堂能聽得見。

    不過,李承堂倒是沒有理睬她,步伐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直到距離床榻還有一步之遙的時候,他才穩穩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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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謝繁華毫不客氣地拎起一個軟枕便朝他砸了過去,眼睛都紅了:「你太過分了!」

    因為之前已經隱約知道他的意圖,所以此時見到他雖然有些驚訝,但是倒不至於十分驚訝,還是能夠找回理智的。

    李承堂又朝她走近一些,方說:「忽然想你了,便來看看你。」說完也覺得好笑,嘴角挑起一絲笑意,屁股一歪,竟就挨著她坐了下來,然後一雙眸光落在她半濕的一頭青絲上,抬手想去撿起一縷貼在臉頰的髮絲,手卻被她無情給打了下來。

    雖然此人之前三番兩次搭救自己,但是此時如此堂而皇之闖入自己閨房,足以見他並非良善之類,謝繁華看著他,秀眉緊緊擰了起來。

    實在是太過思念佳人,又想著,白天的時候有跟謝侍郎提過婚事,也就本能認定了她是自己的妻子,如此說服自己一番,他才敢闖進來的。倒不是怕謝府護衛,只是怕她看見自己會害怕,可是就是敵不過思念。

    之前偷偷看她,不過是在暗處,如今總得進一步才行。

    李承堂一本正經地說:「跟你爹爹提了咱們的親事,看表叔的意思,也是認可我的。此番我爹娘正在趕往京城的路上,待他們回了京,便會差媒人去謝家提親。」他深情款款地望著她,一雙黑眸裡瀲著光芒。

    謝繁華實在生氣,可也無可奈何,只能恨恨地踢了踢被褥。

    李承堂喟歎一聲道:「棗兒,別再想著周庭深了,只會徒增傷悲。」若是讓她知道自己為之傷心落淚的人一直在騙自己,小丫頭怕是會更難受的。他已經將她當做自己的人,自然不願她傷心,更不願她為了旁的男子傷心。

    楊善此人,臥薪嘗膽多年,是個懂得隱忍克制的人,他絕非棗兒良人。

    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將周哥哥放在內心的最深處了,只偶爾想起來就行,可如今被人當著面提,總歸還是難受的。

    她前前後後想了想,忽而睜圓了眼睛望著眼前男子,越發悲痛欲絕起來。

    「表哥,小的時候是我的錯,我不該不講理冤枉你的。」因為重活了一回,六歲以前的事情,她早已經忘得差不多了,也是前些日子謝旭華提起來,她才依稀記起來小時候的一些事情。

    想著前世他的殺伐狠辣,怎麼也不會相信他會是個以德報怨的人,數次搭救自己,莫不是有所圖謀?如今想要娶自己,莫不是也是計謀?之前在伏虎山的時候,他便知道了自己喜歡周哥哥的事,所以周哥哥會殺人是不是跟他有關?

    想到這裡,謝繁華胸口劇烈起伏起來,看他的眼神也變了。

    李承堂愕然,自然從她的神情中看出了些什麼,但他向來不是有耐心的人,長臂一伸,便將她緊緊攬入自己懷中,將她的腦袋瓜子按在自己胸口,大手順著髮絲不停輕輕撫著她的頭髮,五指穿入發間,感受著那份纏繞在指間的柔韌感。

    謝繁華氣得淚流滿面,掙扎著想要逃開,卻都是徒勞。

    被禁錮住動彈不了,她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狠狠瞪著他,紅艷艷的嘴唇微微嘟著,李承堂垂眸看她,最後目光只聚集在那兩瓣紅唇上。一個俯身,便輕輕壓了上去,原是想著淺嘗輒止的,但一旦嘗到了那美味,就不想離開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近身伺候的丫鬟們都見主子眼睛紅紅的,嘴唇似乎也腫了起來。

    金貴好奇道:「小姐是不是吃著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嘴唇都破了,眼睛也紅紅的。」

    謝繁華蔫蔫的,只懶懶道:「已經入夏了,蚊蟲較多,今兒晚上多點些驅蚊的香。」

    金貴單純,小姐說什麼她都信,到了傍晚的時候,果然在謝繁華房間裡點了雙倍的驅蚊香。

    謝繁華怕那人再來,便喚了金貴進來跟自己一起睡。

    這是極大的榮寵,金貴抱著自己的被子,得意洋洋地跑了進去。

    其實謝繁華倒是沒將金貴當成丫鬟,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這丫頭都沒做什麼對不起自己的事情。相反,她的身世也十分可憐,小小年紀便被家裡人賣了,似乎腦子還有些問題,不過倒也不礙事,不讓她做粗重的活就行。

    這幾日謝繁華都是讓金貴陪著自己睡,果然那人不敢來了,其實她可以感受得到他就在外面,但是好在他沒再進來過。

    到了六月中旬,是太后娘娘六十整壽,循例,謝繁華得跟著老太太一起入宮給太后娘娘賀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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