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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三章 文 / 李息隱

    五公主身上穿的那件春裳,正是前些日子謝繁華賣給楊公子的那件,後來楊公子說,之前買的妹妹喜歡,想叫她再做一件,她就又做了一件。她垂眸想了想,那位公子姓楊,而五公主也姓楊……謝繁華身子忽然抖了抖,腦袋也有些暈暈的。若那楊公子是五公主兄長的話,豈不就是皇子了?

    二皇子跟三皇子她都是見過一面的,下頭的皇子年歲還小得很,根本不可能是五公主兄長,那麼那位楊公子就只可能是大皇子了。這樣一想,謝繁華直接呆住了。大皇子為周皇后所出,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皇后薨逝沒有多久,大皇子就獲罪於聖上,直接被圈禁了起來。

    如今為何放了出來,倒不是她關心的,而是……而是他們謝家不管前世還是今生,可都是站在三皇子一邊的。隱約記得,前世自己彌留之際,正是三位皇子鬥得最為厲害的時候,可是最後到底是誰贏了,她根本不知道。

    如今想來,不過也只有幾年光陰了。

    謝繁華正走神之際,五公主跟雲瑛已經走到了她跟前,五公主見謝繁華身上所穿的衣裙跟哥哥送給自己的有幾分相似,好奇問道:「棗兒這身衣裙是在哪兒買的?」她伸手指了指自己身上穿的那件,眨了眨眼睛,笑著說,「這件裙子是我從哥哥那裡搶過來的,款式設計似都不是咱們京城的樣子,我見著新鮮,就要了來穿。唔,哥哥還哄我說這衣裳是世間珍寶稀奇得很呢,如今見了棗兒穿的,覺得比我好。」

    底下坐著的陳婉婷柔聲道:「公主殿下跟謝三姑娘穿的,都是咱們金陵城時興的款式。」

    五公主聞言便朝陳婉婷望過去,見她身上穿著的那件水影紅的衣裙雖然顏色鮮亮,但是款式設計確實跟自己身上的也有幾分相同。不過,許是剛剛見了謝繁華穿裙子的樣子,此番見著陳婉婷,倒並不覺得多驚艷了。

    陳婉婷是土生土長的江邊姑娘,典型的江南美女,面容十分清秀,身上有著一股子的書香氣,說話聲音也是軟軟的,很是動聽。她皮膚十分白皙,一雙眼睛水汪汪的,靜靜坐在那裡甜甜笑看著你,別說是男人了,便是女人把會把持不住多望幾眼。

    不過五公主覺得,這姑娘美則美兮,可總覺得差了些什麼。

    不過,人家主動跟自己說話,自己也不能不理會,便笑答道:「原來如此,怪道哥哥之前寶貝似的藏著這件裙子,無意中被我看到了,也是耍了很長功夫的嘴皮子才要來的。」又朝著雲太后撒嬌道,「也是奇了,哥哥藏著這麼件女子穿的裙子做什麼?」說著便兀自捂著嘴巴笑了起來,「怕是哥哥想娶媳婦了吧,不過也是,他都那麼大把年紀的人了,也該是給我找個好嫂子了。」

    五公主說完話,便轉頭看著謝繁華,看得謝繁華忍不住打了個機靈。

    五公主秀眉輕蹙,一臉疑惑地說:「棗兒,你的這雙眼睛……」她伸出手來,輕輕摸上謝繁華那雙如清水洗過般清澈的大眼睛,呢喃道,「好生熟悉的感覺。」

    雲瑛一把將五公主手給打了下來,若不是顧及著這麼多人在,她早要跟五公主吵了。

    五公主訕訕笑道:「打我做什麼?本宮見著美人兒就不許垂涎一下麼?」又笑著瞪了雲瑛一眼,似乎在警告她什麼,方才笑著對謝繁華道,「早就聽阿瑛說你馬兒騎得好了,至今也沒見識過,你哪天有空的話,咱們騎馬去?」

    雲太后佯裝不高興的樣子,伸手朝著五公主頭輕輕打了下,方說:「你個小沒良心的,越大越沒良心,哀家喜歡誰你就要拐走誰。哀家剛剛還說呢,要謝家三姑娘常常進宮陪陪哀家,你又想伙著她去騎什麼勞什子馬。」

    五公主抱住雲太后手臂,嘿嘿笑著道:「祖母,咱們的目的還不是一樣的嘛,都是……」她瞄了謝繁華一眼,輕輕湊到太后耳邊道,「都是為了哥哥好啊,哥哥雖然才被父皇解了禁,可孫女知道,其實這些年來哥哥根本就沒在宮內,而是去外面歷練去了。既然需要恢復真實身份,那麼那個假的身份也該需要處置了,不過,按著哥哥原來的性子,該不是這樣優柔寡斷的人,怎生這次處理起事情來這般拖泥帶水了。孫女覺得,或許哥哥在外面喜歡上了誰,他怕假身份一旦消失,有人會傷心,就猶豫不決起來了。」

    雲太后瞪了五公主一眼:「這些話往後別亂說,小心你父皇罰你。」

    五公主吐了吐舌頭,身子靈活轉了下,便挨著謝繁華坐了下來,然後牽著她青蔥一般纖長白嫩的手指玩起來。

    謝繁華覺得,自己就像一隻獅子狗一樣,被人玩著。

    五公主何嘗不是這樣覺得的?她就覺得眼前的謝三姑娘真是可愛好玩得很,看著那雙眼睛,又想起自己哥哥殿中掛著的那張畫像,細細瞧著,她越發覺得哥哥畫像中的小女孩就是眼前這位少女了。

    太后娘娘跟五公主待謝繁華的特別,坐在底下的眾人瞧的是一清二楚,便是謝老太太也有些動搖了,不由也琢磨起來,三丫頭不論性子還是容貌,都是比二丫頭好的,或許三丫頭進宮會比二丫頭好?

    這次太后娘娘召見,不過是想先見見那些千里迢迢來京城的一些有身份的貴女們罷了,真正的選親,還在四月份,到時候會由張貴妃跟宇淑妃共同主持。

    出了宮門,謝繁華才準備上馬車,雲瑛喚了她一句。

    謝繁華停下了腳上步子,轉過頭去看雲瑛,雲瑛跑了過來笑著道:「剛剛太后娘娘說了,你往後跟我一樣,可以無召入宮。今兒天色不早了,要不過幾天咱們約著進宮來找五公主玩吧?如今天氣暖和了,咱們可以去城外狩獵。」

    不知道為什麼,謝繁華本能地不想進宮,可是才將準備開口決絕,雲瑛便替她做了決定,直接跑去謝老太太跟前說話。兩輛馬車離得不遠,謝

    繁華能清楚聽見雲瑛說的話,雲瑛在替謝繁華討老太太的請示呢。

    謝老太太也是年輕過的,並不是古板的人,只要晚輩們做的事情不會損害到家族利益,她自然不會反對。又見雲瑛親自來求了自己,哪裡能不答應?便點頭應了。

    傅媚剛剛就一直很不爽,她原以為可以在太后跟前搶風頭的人是她呢,卻沒有想到,風頭全被這個野丫頭搶去了。她有什麼好的,空有一張臉蛋有什麼樣?精通琴棋書畫嗎?會騎馬了不起啊!別說是皇子選妃了,便是一般勳貴人家選塚婦,那也是看才能賢德的,哪裡是憑著一張臉就能過關的?

    如此想著,傅媚倒是得意起來,她早早便打聽過了,這位表妹除了長得好外,根本一無是處。

    五公主打太后的壽康宮出來之後,便朝聖宗皇帝的思政殿去,她知道她哥被父皇叫去思政殿議事去了,卻沒想到會在殿門口遇見李承堂。

    李承堂穿著一身墨綠色的錦袍,襯得那張如玉般的面龐越發多了幾分色彩,他見著五公主,不卑不亢地問了安。

    五公主打小便從她父皇,還有二哥三哥那裡聽過漠北殺神的故事了,也知道如今突厥人能夠如此安分守己不敢踏入中原一步,便就是李家父子的功勞。或者說,就是這位少年成名的李世子的功勞。

    如今的唐國公,乃是聖宗皇帝的表弟李思汝,而李承堂則為李家二子,他上頭還有一位兄長。兄長是庶出的,不過卻很得唐國公喜愛,那唐國公曾經一度想要請封長子為世子。一般勳貴人家,有嫡子,便是嫡長子襲爵,無嫡才輪到長,那唐國公倒是好,也敢向皇帝上在奏疏。

    好在聖宗皇帝不是糊塗之人,他也知道,如今真正能夠守得住漠北的人到底是誰。

    五公主想著,這位表兄性子冷淡,手段也殺伐狠辣,怕是跟父母教育有關吧。也正因為這位李表兄人前從來不苟言笑,所以一向不畏天不畏地的五公主還是多少有些畏懼他的。但同時也很想巴結他,他送了三哥一匹打漠北帶回來的汗血寶馬哩,她也想要。

    不過,她明著暗著提了好幾次,這人就是不鬆口,甚至連父皇都有意思讓他送自己一匹了,他偏偏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大皇子打思政殿出來的時候,見妹妹伸長了脖子往一個方向看,他順著妹妹的目光看過去,便見一抹墨綠色的身影。

    便笑道:「五妹若是喜歡的話,倒是可以叫父皇賜婚。」他輕輕扯著唇角,似笑非笑的樣子,一身月白色的錦緞長袍,更襯得他氣質溫和。

    五公主狠狠「呸」了一聲,嗷嗷叫著道:「我是喜歡美男啊,可是只喜歡聽話的,像那樣的……」她伸手朝李承堂的方向指了指,「那樣成日冷著一張臉的,見著誰都不肯給個笑臉的,我看著就頭疼。哎,要不是為了能夠得到一匹好馬,我何必這般委屈著,倒叫一個小小世子給拿捏著,真是好生委屈啊。」

    說著便揉起了眼睛來,裝著委屈的樣子,朝她哥哥懷裡靠過去。

    大皇子伸手扶住妹妹,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道:「阿喜,你都十六歲了,不小了,往後可收斂些性子,要乖乖的。」

    五公主立即朝她哥哥飛了個刀子眼,哼唧道:「哦,要乖乖的啊,是不是就像那誰誰誰一樣?」見她哥哥變了臉色,五公主更加得寸進尺了,指了指自己身上這裙子說,「我剛剛見著她也穿了,而且她的還比我的好,哥哥偏心。」

    大皇子臉色微變,一巴掌拍在五公主後腦勺上:「胡說什麼呢!」打完人,甩了甩袖子便大跨步往自己宮殿方向去。

    五公主追著她哥哥叫囂著:「哥,你有事瞞著我!你肯定沒對我說實話!」

    大皇子不想聽,腳下步子越發快了起來,沒一會兒功夫就將五公主甩下老遠。

    五公主見哥哥明顯是想逃避,便使勁跺腳道:「我約了她騎馬!」

    果然,前頭大皇子腳步停了下來,微微側身,蹙眉望著五公主。

    五公主笑嘻嘻跑了過去,嘲笑她哥:「瞧你這德行,我就不信了,這麼些年你沒有近過女色。」

    大皇子是真怒了,一巴掌拍在五公主腦袋上,這次是動真格的。

    五公主都被打哭了,嗷嗷叫著說:「你……」她氣得渾身發抖。

    大皇子左右望了望,沉著一張俊臉,低聲訓斥道:「哥哥疼你,也時常掛念你,所以偶爾會給你寫信,可阿喜,你也不小了,往後說話能不能別這麼不經大腦?」見妹妹瞪著自己,他想著可能確實是剛剛手下得重了些,便放軟了語氣道,「阿喜,所有兄弟姐妹中,就只有你是我最親最近的人,哥哥有時候打你也是為你好,你不能總是仗著父皇對你的寵愛口不擇言。你這般耿直的性子,虧得宮中目前還沒人想對你下手,否則的話,誰又能護住你?」

    縱使將哥哥的話聽進去了,可是五公主還是不服氣,蹭著腳說:「哥哥偏心,棗兒那裙子肯定也是哥哥送的,偏偏我這件是我厚著臉皮要來的。」

    大皇子簡直哭笑不得:「就是為著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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