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凌晨,濃霧將黑暗中的萬物攪成了一團,一切都顯得那麼朦朧、那麼神秘莫測,霧還在不停地飄散漫延著,能見度越來越小了。
黨拐子近兩千兵馬分別駐守在四面城門周圍的民房裡,這陣,這些作惡多端禽獸不如的狗雜種正在呼呼睡大覺呢。
這時,十幾個身手敏捷得像靈猿似的漢子左臂上紮著個紅布條,右手裡握著長槍,他們先悄悄打開兩道厚重的城門,然後放下吊橋,再回身摸上城牆,潛伏在城門樓大鐘旁邊,靜待著敲鐘報警的信號。
西關街黨拐子師部的四周,王成功早就佈置下了他的青幫弟兄,他左臂上扎條紅綢,右手握著把德國造的二十四響盒子炮,他壓低聲音悄悄對幾個手下的弟兄吩咐道;「鐘響後直接殺進黨拐子的師部,不許戀戰,你們的任務是把黨拐子搜刮的所有錢物全給我搶回來,一個子都不許遺漏,誰敢私吞一個子,按幫規處置!現在你們都到自己的位置上去,等鐘響後一齊動手!」
王成功看著他們貓著腰跑進了大霧裡,忍不住在心裡笑道;真是天助我也!這次只要滅了黨拐子,我王成功的錢就能買下整個隴州城了。這筆賬他早就算過了;隴州城裡五十六家大戶,每戶一萬大洋,總共就是五十六萬,七十二家中戶,每戶給黨拐子交了五千大洋,總共就是三十六萬,再加上蔡縣長那五萬,還有在各鄉村搶劫暴收的,少說也有一百二十萬,再加上挖墓盜來的那些財寶,全都會落到自己的手裡,這才是他主動上烏山招安土匪王耀幫,消滅掉黨拐子的真正意圖!
秦府前院裡,大先生秦瀚儒將長衫脫掉,他跟憨蠻娃他們一樣,一身短打衣衫,他右手握著紅桃送他的那把勃朗寧手槍,情緒激動地在前院裡走來走去,他一陣看看這個槍裡的子彈夠不夠,一陣又給那個壯膽讓別害怕,對待這伙禽獸不如的畜牲絕不能心慈手軟,他一遍遍查看家丁們左臂上的紅綢扎得結實不結實,還嘮嘮叨叨叮囑他們千萬別掉了……
憨蠻娃笑著對他勸道;「大爺,您別去了,我替您多殺幾個就行了……」
「你別攔我,誰也別攔我,狗日的黨拐子他挖我祖墳,事可忍孰不可忍,我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殺了黨拐子,不殺黨拐子難平我與他不共戴天之仇恨!這鍾咋還不響呢?這要等到啥時候啊?難道王成功睡過頭了嗎?……」
「怦——」一聲清脆的槍聲打破了黎明前寂靜的隴州城,先是西城門樓上的大鐘敲響了,接著南城門樓上的大鐘也敲響了,緊跟著東城門和北城門樓上的大鐘也敲響了,頓時,隴州城上空鐘聲齊鳴,四處槍聲也響徹在天空。
「衝啊——殺黨拐子呀——」大先生秦瀚儒第一個衝出了秦府高門樓。
「殺黨拐子呀——」
「殺狗日的黨拐子呀——」
吶喊是為了給同伴助威,也是為了給自己壯膽。全城四大街、八小街、二十四條街巷裡傳出的喊殺之聲震耳欲聾。不光黨拐子的部隊不知來了多少人,就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趕來剿殺黨匪兵。人們都從各自的家門裡吶喊著衝了出來,有槍的端著槍,沒槍的舉著大刀鋤頭,人們不顧死活衝向離自己最近的敵人住處,豁出命去也要殺死一倆個害人精呢!
這是一場反壓迫、反迫害的民眾戰爭!在鐺——鐺——鐺響徹全城的四面鐘聲裡,吶喊著衝向黨匪兵的有穿便衣的警察、有各大戶家的護院家丁、有城市居民、也有工人學生、還有城外趕來的農民,數萬人左臂上紮著紅布條,右手裡高舉著武器,人們以憤怒的吼喊發瀉著積壓了多日的屈辱,將手裡的武器砸向這幫害人精的頭臚。
民眾,這就是民眾的力量!民眾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民眾在忍無可忍的時候,民眾就是洶湧的洪流,民眾將以排山倒海之勢吞沒一切罪惡勢力!
然而,民眾之中也夾雜著一些混水摸魚之輩。
王成功在攻打黨拐子的師部時,受到了頑強的抵抗,雙方打得非常慘烈,儘管他事前做了精心部署,可他沒想到黨拐子會豁出命來保護那些財物,沖了幾次都被打退後,他端起一挺機槍大喊道;「弟兄們衝啊,殺死黨拐子者賞大洋一萬!」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青幫弟兄多是亡命之徒,在他的帶領下上千人終於衝進了師部大院,黨拐子被打死在他居住的房門口了。
令王成功倍感意外的是,黨拐子搜刮的錢財遠比他預料的要多得多,三百多個大木箱裡裝滿了黨拐子從各處搜刮的錢物,他興奮地大笑著,端起機槍照黨拐子的腦袋就是一梭子,一傢伙就把黨拐子的腦袋打得像砸爛了的西瓜一樣慘不忍睹了。
他命令弟兄們趕來事先準備好的馬車,把所有的財物邊裝車邊點了數,然後全都拉走了。
不可否認,戰勝黨拐子一個團的兵力,王耀幫帶領的近兩千土匪在這場戰爭中功不可沒!就連大當家王耀幫也身先士卒,殺敵無數。
凡是黨拐子帶到隴州的近兩千兵馬,除了衛生隊上百人外,其餘全被殲滅了。衛生隊一到隴州城就加入到109醫院裡了,雖然109醫院與黨拐子的師部只有一牆之隔,但在攻打師部時,沒人攻擊醫院,不論是醫務人員還是病號,都沒受到任何傷害,可到了夜裡,傷兵們串通起來,乘著夜色全都逃跑了。
這場戰爭從凌晨開始,直到天黑才結束。在戰鬥即將結束時,因一時大意,王耀幫左臂中了一槍,他只是簡單地包紮了一下手臂,就帶領著弟兄們連夜打掃起戰場來。在槍林彈雨裡摸爬滾打了多年,這點傷他根本就沒往心裡去。
於其說是清理戰場,還不如說是搶繳黨匪兵的槍支武器!這麼多先進的美式武器,以前,既使用白嘩嘩的大洋也很難買得到,現在,只要抓緊時間從死人手裡拿過來就屬於自己了,這麼好的事哪敢耽擱,因為他知道,一起參戰的共黨游擊隊肯
定也在抓緊時間搶繳槍支彈藥呢。
三四千具屍體橫七樹八倒在地上他們不管,王耀幫只命令弟兄們趕緊搜尋武器槍支,絕不能讓這麼好的武器落到共黨游擊隊的手裡,他甚至暗下密令,如果共黨游擊隊敢爭搶黨匪兵的槍支彈藥,殺無赦!
黎明時,王耀幫困乏得不行,他踹開一家院門,一腳踢開上房門,將炕上的人趕走,他上了炕倒下就睡了。他的五十名貼身警衛,分散在這家的院裡、院外,實行警戒,守衛著他們的大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