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先生派管家春生和賬房永祥,幫王拴虎將秋香就近埋在了東王廟附近,因為天氣酷熱,氣味已經很難聞了,再者少亡一般不回村,也就沒送回王家莊,完事後,他倆按大先生事先的吩咐,將王家莊所有來人,全請到「醉八仙」酒樓宴請了一頓,這事就算徹底結束了。
王拴虎和他媳婦臨走前,帶著秋菊和三個兒女到109醫院來看望天賜少爺,少爺頭上仍然纏著繃帶,躺在床上仍在掛著吊針。
秋菊一見少爺就捂著嘴嗚嗚哭了起來,三個娃娃與少爺相處了十多天,關係也很親密,他們看著少爺成了這般慘狀,也忍不住哇哇哭了起來。
拴虎和媳婦勸慰了一番天賜少爺,就向他告辭要回村去,天賜少爺流著淚說;「拴虎哥、嫂子,我再也不願見老爺和太太了,我現在還下不了床,還得麻煩別人照顧我,我二姐生意忙抽不開身,這些天一直是我大姐在照顧我,我大姐學校也很忙,我想留下秋菊妹妹照顧我,不知大哥、大嫂同意嗎?」
拴虎和媳婦對望了一下,拴虎媳婦就點頭答應道;「少爺您安心養病吧,我讓秋菊留下好好照顧少爺,就讓你大姐回學校好好教書去,秋菊妹子,你留下精心伺候少爺,等少爺病好利索了咱再商量給你倆操辦婚事!」
秋菊含淚點了點頭。
秋菊將他們走,回到病房,少爺對秋菊問;「你願不願上學讀書?」
秋菊苦笑著說;「願聽少爺安排!」
她根本沒把少爺這話往心裡去,精心伺候好少爺,使他盡快傷好出院,是她此時最大的心願。
沒想到,一月後,少爺出院辦的第一件事,就是將秋菊帶到大姐所在的西大街高等小學去報名。
方老先生去世後,他的大女兒方華接任了校長,在校長辦公室裡,大姐鳳鳴一看到少爺,就關切地拉起他的手問;「小弟,傷好了麼,頭還痛嗎?」
少爺指著秋菊說;「大姐,謝謝你在醫院照顧我,我現在傷全好了,頭也不痛了,我今兒來是送秋菊妹妹上學來的,請大姐以後多關照秋菊妹妹!」
大姐對秋菊笑著說;「秋菊,謝謝你照顧了天賜這麼長時間,多虧有你照顧天賜,我才能脫身回學校!」
秋菊平生第一次踏進校門,不免有些緊張羞澀,她只是臉一紅笑了笑,就算回了大姐的話。
大姐驚訝地對小弟問;「秋菊不是你還未過門的媳婦麼,你咋讓她上學來了?」
少爺苦笑著說;「秋菊妹妹不識字,年齡還小,老太太剛過世,哪有不滿三年孝期就結婚的道理呢?先讓她上學讀書,媳婦不媳婦以後再說吧!」
兩鬢斑白的方華校長摸著少爺的頭笑嘻嘻說;「天賜少爺,你能送自己的未婚妻來上學讀書,我簡直對你都有些敬佩了,你這種追求婚姻自主,反對男人三妻四妾的行為,我表示讚賞,可對你這種以命相抗的過激行為,就得批評你了,你也不小了,以後做事千萬要慎重,可不敢再這麼衝動了!」
少爺低下頭羞愧地說;「方校長,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會這麼胡鬧了!」
天賜少爺臨走掏出一卷錢塞給大姐說;「大姐,我把秋菊妹妹就托附給你了,秋菊妹妹沒爹沒娘,又剛死了二姐,她那個大哥跟我一樣嗜賭成性,他能把二妹押上賭桌,也就能把三妹押上賭桌,賭徒麼,輸紅了眼啥事做不出來呢!秋香姐生前就托附我照管秋菊妹妹,秋香姐不在了,是我害死了她,她的囑托時常揪著我的心呢,我就當是贖罪呢,大姐你就把她當親妹妹待吧,秋菊妹妹的一切小弟就全托附給大姐了!」說罷,不等大姐說話就含著眼淚出門走了。
經過這番波折,天賜少爺猛然成熟了,而這快速的成熟,是以生命作為代價換來的。他只有十八歲的心靈已是傷痕纍纍,眉宇間有種與年齡極不相附的風霜感,神情中也流露出一種無法掩飾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