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六中午時分,靈巧在棗花和接生婆的幫助下,終於生了個大胖小子!
當等在院子裡的大先生聽到這個兒子的第一聲哭聲時,他的腦際竟閃過高門樓坍塌的幻影,這幻影只是非常短暫的一閃而過,幾乎沒留下任何印象就被喜悅和興奮取代了,大先生給這個兒子起名叫元魁!
在依山傍水的北城外,古老綿延的千山腳下,叢林掩映的青竹翠柏之中,鑲嵌著一座紫霞繚繞、廟宇軒昂的道家勝境——藥王洞。
農曆二月初二,是龍抬頭的日子,也是藥王洞廟會的頭一天,大先生忍禁不住心中的喜悅和興奮,便請老母和太太去逛廟會,太太便將四個閨女也一同帶去遊玩。
吃罷早飯,明媚的春光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特別舒暢,八匹騾子拉上八輛轎車,一行二十多人出了北城門,過了北河橋,便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平展展川地,往東全是秦府的六百多畝綠油油麥田,過了東西縱向的官道便是千山了,藥王洞就座落在千山半山腰,轎車到山門外停下,丫環女僕攙扶著老夫人和太太小姐們下了轎車,開始在攤點上購買香蠟紙表。
藥王洞原名谷神觀,建於唐代。宋,金時期,道教七真人之一的馬丹陽在此修道行醫,與當地官吏詩詞唱合,交往甚密。後改谷神觀為丹陽洞,丘祖洞,之後統稱為藥王洞。
藥王洞的廟宇依山傍崖而建,成階梯壯分佈,繞過竹林踏上坡路,迎面便是一座木雕彩繪的山門,踏上石階進得山門,一股濃濃的燭香撲面而來,鐘磬之聲不絕於耳,使人有種進入飄飄欲仙的境界之感。玉皇殿,三清殿,藥王殿和土神殿依次而建,錯落有致,五脊六獸,飛簷斗拱,雕樑畫棟,富麗堂皇。
繞過洞院,沿八十一級台階登臨純陽閣,只見翠柏叢中三丈見方的石台上建有一座飛簷翹角,雕樑畫棟的樓閣,正面柱子上刻有「高山仰止疑無路,曲徑通幽別有天」的對聯。站在閣前,隴州大地自然景色一覽無餘。對面遠處隱隱約約的烏山、牛心山、關山高聳入雲,鬱鬱蔥蔥,千河南岸平疇沃野,村落點點,近處千河,北河如同兩條銀色的飄帶,纏繞在隴州城周圍,城內街市井然,行人如同蟻動。
儘管災荒連年,可燒香拜神的人卻很多。藥王洞只所以香火如此旺盛,是因為有個被人們傳說得神乎其神的老道長——邱神仙。傳說他已經一百二十多歲了,能知過去未來,能斷人生死,能知前世今生,老夫人和太太對他崇拜得五體投地,她們認為敗家子天賜,就是邱神仙求神施法才得到的。
不論窮富,人們都將渴望太平,期盼風調雨順的願望,都寄托給這虛幻飄渺的神靈了。
大先生從不燒香拜佛,他圖的是這份熱鬧,是為了將藏在心裡的喜悅興奮喧洩出來。老夫人和太太小姐她們都燒香磕頭去了,大先生站在純陽閣前,對那七個長工揮了揮手,讓他們也逛去了,他和憨蠻娃站在殿外等候著。
大先生笑瞇瞇對蠻娃說;「蠻娃,你也去燒柱香求個兒子去。」
蠻娃憨憨地笑問道;「大爺,燒香管用嗎?」
自從大先生成全了他和春花的婚事,他整天樂呵呵的,早就想要個兒子了。
「管用,天賜就是老夫人和太太求神求來的,因此才起名叫天賜呢!」大先生高興,也希望蠻娃能有個兒子,以後兒子元魁也就有個伴了。
「大爺,那我也去燒柱香求個兒子去。」蠻娃樂呵呵接住大先生給的五塊錢,也燒香去了。
大先生正在廟院裡遛達,被人們傳說得神乎其神年過百歲的邱神仙,抖動著長及前胸的白鬚,手拄根木雕龍頭枴杖,樂呵呵迎過來笑道;「賢侄啊,來了咋不到老道的陋室去坐呢?走走走,老道有好茶,陪老道喝茶去呵呵呵」。邱道長不由分說,拉起大先生就進了自己住的道觀。
大先生明白,這邱神仙的茶不是好喝的,現在喝他一杯茶,走時得給他成百倍的香火錢,先父在世時,這邱神仙從老母手裡連哄帶騙弄去了數萬香火錢,而今秦府家道中落,邱神仙就再沒蹬過門。大先生不信神鬼,他跟邱道長東拉西扯只說些閒話。
老夫人和太太小姐們敬完神,也被邱道長派去的人接到了道觀,一進門,老夫人和太太要給邱神仙磕頭,邱神仙急忙攔住笑道;「罷了罷了,老道哪裡銷受得起你們這些大貴人的頭呢,還不折煞了老道的草料啊,呵呵呵……」
老夫人正要說話,卻連著打了兩個噴嚏,太太急忙扶住笑道;「山太高,路也不好走,爬上山身上就出了汗,山上風緊,被風一吹,老太太就有點著涼了……」還沒說完,太太也打了個噴嚏,太太打噴嚏聲音特別大,樣子有點誇張、嚇人,惹得眾人都大笑了起來。
老夫人笑道;「著了涼,身子就不乾淨了,咱可別玷污了老神仙的寶室,咱們還是趕緊回去吧,瀚儒,別忘了給老神仙留點香火錢。」
大先生答應著,掏出一百大洋遞給邱道長,邱道長也不推辭,樂呵呵接住轉交給小道士,將老夫人他們送出門,眼望著他們下山回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