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河南災情非常嚴重,水井見底,田禾枯乾,民不聊生,饑民乞丐成群,大批流民湧入陝西,在這伙逃荒乞食的饑民裡,有倆個年輕後生,一個叫王耀幫,一個叫馮占彪。
王耀幫自幼家貧,十歲時被送到少林寺當了和尚,到了二十二歲,因發生了百年不遇的大年饉,寺廟裡再也無法滿足眾僧的一日三餐,他便被打發下山回家還了俗。他與馮占彪是姑表兄弟,馮占彪跟他家一樣窮,災荒來臨時,為了節省點口糧給家中老小,他倆便結伴往陝西乞食逃生。
過了三門峽,進了潼關,兩天水米未進實在走不動了,他倆便到個村莊乞食,聽說駐紮在同州的混成十六旅在招新兵,他倆一商量,於其這樣乞討看人臉色,還不如到同州城去當兵吃糧。
十六旅招兵處就在同州城旅部大門外的大街上。年饉時節,想當兵吃糧並不是件容易事,不是每個人都能被選上,人家挑選得相當嚴格,上千人排成長隊,一個個從招兵的面前走過,被看中的就會被叫出來,看不中的就走人滾蛋,還好,王耀幫和表弟馮占彪都被挑選上了。
選中的二百多人被帶進大門,準備讓他們先吃頓飽飯,然後再送他們去城外的新兵營。
這時,有個身穿軍裝出奇美貌的女子騎匹非常神駿的烏龍駒,被十二個全付武的衛兵簇擁著進了旅部大門。
那位招兵的新兵營長見了這個女子急忙喊道;「立定!報告夫人,這些就是今天剛招的新兵,一共是二百三十四個」。
那女子對他點了下頭,她微笑著對這些剛招來的新兵掃視了一眼,正要驅馬離去,突然像發現了什麼似地回過頭來,她雙眼一亮,輕巧地跳下馬,甩手將馬韁繩拋給隨身的衛兵,她撥開人群走到王耀幫面前,那雙好看的大眼睛像欣賞一頭野獸似地盯著他,從頭到腳將他審視了一遍;這個鶴立雞群的傢伙身材魁捂,相貌堂堂,一頭亂蓬蓬的頭髮,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
她以只有出身高貴的女子才有的那種傲慢,那種居高臨下的神情脫口稱讚道;「好高大的後生,會武功嗎?」
王耀幫直愣愣盯著她的眼睛答道;「俺十歲進少林寺習武,二十二歲下山還俗,學過十二年功夫!」
她看到這個像乞丐一樣的傢伙骨子裡流露出一種野性,在自己面前從來沒有哪個男人敢如此大膽地直視自己,這樣的眼神裡既有一種無法掩飾的鋒芒,又有一種雄性的**,正是這雄性的**提醒了她,自己是個女人,並且是個能讓男人想入非非的漂亮女人!
「很好,打一套少林拳給我看看!」
餓得有氣無力的馮占彪懇求道;「夫人,俺們有兩三天沒吃東西了,您讓俺哥吃點飯再給您耍拳吧!」
「噢!那好吧,你們先去吃飯。」夫人說罷轉身正要離去,只聽王耀幫說;「夫人,俺先給夫人打套拳,畢了再吃飯不遲。」
「好,很好!」夫人回轉身讚許地點著頭說;「我就喜歡硬氣的漢子,男人麼,有剛性的漢子才是真正的男子漢!散開——」夫人雙手一揚,大伙散開,讓出了三丈見方的場子。
王耀幫強打精神,他深吸口氣,雙手提到腰間做了個起式,隨之身隨意動,將一套少林伏虎拳打得虎虎生風。夫人雙手插腰笑瞇瞇圍著他轉,看著看著不由得技癢難耐,她嬌喊一聲;「接招——」左手封住門戶,右手一拳直擊向他的面門,他右手往外一擋,隨之左手就是一拳,夫人伸左手擋架的同時,飛起一腳正中他的腰間,王耀幫一則不知夫人武功高強,二則飢餓無力,競被夫人這一腳踢得登登登倒退了好幾步,畢競習武多年功底不差,急忙施個千斤墜這才站穩了腳步。
「好——!」在場的官兵和剛招來的新兵們都齊聲喝彩,夫人笑嘻嘻走到他面前說;「少林武功果然名不虛傳,整個警衛營能挨我一腳而不倒的人你是第一個,好,你就到特務連去吧!」
王耀幫指了指馮占彪執扭地說;「那俺兄弟呢?俺跟他一起出來逃荒,俺要跟他在一起,讓他也到特務連吧!」
「你好大的口氣!」剛才還笑盈盈的夫人,突然臉一寒對他喝斥道;「告訴你,警衛營每個人都是從全旅挑選出來的精英,不論是武功還是槍法,都是頂瓜瓜的一流高手,而特務連每個人又是從警衛營選拔出來的尖子,姑奶奶今天高興,讓你一步登天到特務連已經是破了例了,你別不知天高地厚,你以為是個人就能進特務連嗎?告訴你,警衛營隨便哪個人站出來都能把你撂倒,別以為會幾下三腳貓的功夫就想為所欲為!」
她扭身又對新兵營長姚長生命令道;「所有新兵吃過飯全都到城外新兵營去參加訓練,明天繼續招兵」。
新兵營長打個立正,舉手警禮道;「是,夫人!」
夫人轉身離去,十二個全付武裝的衛兵緊隨其後,向著警衛營中央的旅部走去。
王耀幫到新兵營參加訓練了一段時間後,這才明白自己失去了一次多好的機會。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而想成為將軍的士兵絕不能是孬種!王耀幫不但不是孬種,而且他表現的非常出色,不論是隊列訓練,還是徒手格鬥,在整個新兵營,他都沒有對手,就連實彈射擊,他的成績都名列第一,似乎他天生就是一塊當兵的好材料。
他出色的表現,不得不令新兵營長姚長生對他刮目相看,姚營長心裡明白,這個河南蛋以後的前途遠在自己之上,因為他清楚地知道,在這戰亂年間,夫人對人才是特別愛惜的,不拘小節破格提拔是她一貫的做派,如果夫人那天沒發現這傢伙的話,就能想法子隱瞞住,而一旦被發現,夫人肯定會問起,他太瞭解夫人的脾氣秉性了。
果然,半年後新兵訓練總結大
會上,旅座和夫人檢閱完隊列表演,夫人就對他問道;「那個大個子王耀幫表現怎麼樣,有沒有他的表演?」
「報告旅座、夫人,新兵王耀幫在這半年訓練期間表現得非常出色,今天除了射擊比賽外,還安排了三場他的表演,有五對一徒手格鬥,有射飛碟,還有飛馬射鴿……」
「姚長生,你狗日的又想糊弄老子啊?」旅長馬耀祖打斷他的話笑呵呵說;「一個新兵蛋子他有這麼大能耐嗎?還射飛碟,還飛馬射鴿,以老子看,就那五對一徒手格鬥都是騙人的假貨,找五個不會武功的傻蛋跟那王耀幫胡亂比劃幾下,就會被王耀幫打得東倒西歪,是這樣吧?告訴你,老子今天不看你這老一套,今天規矩由老子定,如果按老子定的規矩完成得不錯,就算你這半年訓練有成績,沒白花老子的大洋,如果拉了稀,當心老子一槍斃了你!」
新兵營長姚長生胸有成竹地答道;「沒問題旅座,規矩您想咋定就咋定,保證都是實打實的真功夫,看畢了您就知道屬下沒白花旅座的大洋了。」
旅長馬耀祖一臉壞笑地命令道;「好,那就先讓五對一徒手格鬥的那五個先上場表演一下,看他們是否有真功夫。」
五個彪形大漢上場後,對台上的旅長、夫人及各位長官們舉手敬禮,然後就開始表演了一套最基本的軍體拳。
接下來就進行單個表演,看樣子都是他們的專長,有硬氣功,有虎拳,有猴拳,有洪拳還有鷹爪功,個個都是真功夫。
旅座對台下的這五個新兵喊道;「你五個別下去,讓那個王耀幫上來。」
王耀幫跑步進場,站定後向台上的長官們舉手敬禮。
「你五個如果還是男人的話,就把這小子給老子撂倒,打死了怪他學藝不精,老子不但免你五個無罪,還封你五個都當連長,打——」!
那五個身懷絕技的大漢聽了旅座這樣的命令,一種想要出人頭地的願望迫使著他們一擁而上,將王耀幫圍在中間,五個年輕力壯的漢子全都使出渾身解數,要置王耀幫於死地。
吃了半年白面饅頭的王耀幫,早都不是剛到同州城時那飢腸轆轆的乞丐樣了,細米白面使他在恢復體力的同時,也滋長了年輕人應有的自信和野心。
當初他剛到軍營時,意外地被夫人發現、賞識,並讓他到特務連,因為他當時並不知道特務連對自己來說意味著什麼,後來他才從新兵營長的嘴裡知道了這樣的規律;在十六旅要想當官,就得先進警衛營,進了警衛營如果你還想當更大的官,那就得進特務連,因為每任的特務連長都是從四個排長中提升上來的,而每任的警衛營長都是特務連長接任的,而四個團長又都是從警衛營長這職位上提升上去的,就連各團的付團長,營長,連長,以及排長們都是從特務連和警衛營裡選拔出來的,但凡是十六旅每個想當官的人,都在拚命地先往警衛營裡鑽,進了警衛營又都拚命地想進特務連,這就使得全旅每個想當官的人,都在拚命地參加訓練,拚命地掌握各項軍事技能,都想在每年一次的比武大賽上被選中,先進警衛營,再進特務連,實現出人頭地這個夢想。
由於無知,王耀幫失去了一次大好時機,當他明白夫人當時是多麼器重自己時,他並沒有陷入太多的懊悔之中,他拚命學習各項軍事技能,別人會的他必須會,別人不會的,他要求自己必須做到得心應手,再加上自幼練就的深厚武功功底,他確實做到了出類拔萃,早就想在新兵訓練結束時的比武大賽上大展身手,實現再次踏進特務連這個願望!
只見王耀幫在五個身懷絕技的對手圍攻下,他面無懼色,鎮定自如地應戰,同時,他準備瞅準機會,必須將對手一招擊倒,並讓對方再無法還手,這就得做到既准又狠,一招斃命,為了出人頭地,他只能心狠手辣了。
蛇打七寸,擒賊擒王,五個對手中練硬氣功這位功底最雄厚,拳道力量也最具殺傷力,在自己力量還充沛的情況下,必須先解決了他。
王耀幫明白,凡是練硬氣功的人都有個氣門,而這氣門就是他的死穴,在常達半年的交往中,他與這位老鄉關係一直都很好,相互切磋武功是他倆每天的功課,他當然知道這位老鄉的死穴就在右腋下。
他假裝亂了方寸敞開門戶,故意引對方來攻,這傢伙求勝心切,果然一拳擊向他的胸堂,他右手架起他右臂的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左拳狠狠擊打在他的右腋下,他大叫一聲,張口噴出一口鮮血,整個身子像堵牆似地轟然倒下。
王耀幫的身形不但未顯出絲毫怠慢,反而乘他們四個一愣之機,飛起一腳踢向了虎拳者的下襠。這招確實太陰損了,正因為陰損,而給對手的打擊卻是致命的,只見他「撲通」雙膝跪地,臉上的肌肉抽搐著,臉色霎時變得煞白,他像被人抽了筋骨似地攤倒了下去。
王耀幫在右腳落地的同時,左腳向後飛起,練武的人都知道這腳法叫暗腳,這一腳不但出其不意,而且還非常精準,這精準的一腳,正好踢中本想從後面偷襲他的鷹爪者正胸,鷹爪者的身軀像只鷹似地飛起,卻並沒像蒼鷹那般從容落下,真可謂;飛得越高跌得越重!
當王耀幫再衝向猴拳者時,這位仁兄邊急忙後退,邊搖著手說;「我退出……我不比了……我家裡還有年老的爹娘呢……」
那位洪拳者也躲躲閃閃地急忙告饒道;「我也退出……單打獨鬥我根本不是你的對手……」
「好——!」在場的所有人都齊聲喝彩。
「怎麼樣,我沒瞎說吧?」夫人得意地對旅座說,似乎比武得勝者不是王耀幫而是她自己。
旅座馬耀祖半是打趣半是真心地笑道;「夫人的眼力確實不錯,佩服佩服!」
夫人十分歡
喜地對姚長生說;「姚營長,進行下一個項目吧!」
姚營長見旅座和夫人都很高興,便滿臉堆起笑問;「那這……規矩咋定呢?」
夫人替旅座拿主意笑道;「就按你安排的搞吧!」
「是!」他敬禮答罷,轉身向台下喊道;「接下來由新兵王耀幫表演射飛碟。」
這時,王耀幫從馮占彪手裡接過一桿步槍,操場邊那個士兵隨手一拋,一個盤子就飛上了天空,只見他雙手將槍一舉「啪——」一聲,飛上天空的盤子就被打碎了。
「好——」所有人齊聲喝彩。
拋盤子那士兵一見大家這麼容易滿足,便將手中的盤子往空中越拋越快,只見槍聲不斷,就連專門給槍堂裡裝子彈的三個士兵都顯得手忙腳亂,可拋上天空的盤子沒一個不被擊中。
掌聲伴隨著喝彩的歡呼聲久久不息,旅座馬耀祖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這個新兵蛋子太出風頭了,以至使旅長大人都有些失色,早就習慣走哪都被歡呼崇拜的旅座大人,哪裡受得了這種宣賓奪主的場面啊!
「旅座,接下來請您和夫人觀賞飛馬射鴿……」姚營長得意地報告下一個表演項目,突然被旅長打斷道;「飛馬射你娘的頭,你狗日的把新兵訓練匯報搞成了王耀幫一個人的專場表演,你想幹啥,難道新兵營每個人的武功槍法都被你訓練得像王耀幫這樣嗎?你敢保證嗎?敢嗎?」
旅座情緒的突然變化,使夫人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她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緣由,她搖搖頭笑著對新兵營長說;「姚營長啊,你把戲做過頭了,還是多看看集體表演吧!」
在夫人的勸慰下,旅座勉強看完了集體拚刺表演和射擊對抗賽,就匆匆離去了,就連最後的總結講話都沒講。
新兵營長姚長生望著遠去的旅座和夫人,懵懵懂懂半天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做錯了,競讓旅座如此生氣!
新兵訓練結束後,王耀幫並未如願分到特務連,而是被分到一團一營三連一班,連個小班長都沒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