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哈泰大手一擺,「小兄弟,請隨我走一趟吧。**」李俊飛不知去哪,但也不多問,反正在這桃花源中,應該沒有凶險所在,當即笑了一下,「好,那就勞煩察大哥帶路了。」
「李大哥,」身後的靈兒喊了一聲,「晚上想吃油餅還是米飯?」靈兒問道。察哈泰幾人臉含笑意,李俊飛不好意思道:「油餅吧。」靈兒嗯了一聲,「雞蛋烙油餅,做好了等你回來。」
李俊飛一笑,隨著察哈泰幾人走了。
七繞八拐,來到了村中之地。這處桃源村落,佈局匠心巧具。周圍都是各家草舍,中間卻擴出了大大的一片地域。這一片地域,桃花正爛漫開放,清風徐來,朵朵花瓣隨風輕揚,漫天花雨飄絮,宛若仙境。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山中的山果早就成熟了,這裡的桃花卻依舊繽紛盛開,實為奇景。
場地正中,墊起了一個方塊土台。檯子不高,上面建起了一長間高大的屋舍。屋舍全為木質,上面蓋著小小黛瓦,屋簷走廊,雕龍畫鳳,器宇不凡。高大莊重的屋舍聳立村中,卓爾不群,顯示出了其尊貴的地位。
李俊飛知道,這是村中的議事堂。既是村中重大活動、迎親嫁娶的禮堂,又是村民商量大事的地方。
穿過桃花林,幾人走入大堂,在左側上首的房間門前停步了腳步。察哈泰和兩個漢子單膝跪倒,右臂一點地,俯首朗聲道:「察哈泰等叩見村老!」
李俊飛看他們行的是大清朝時的覲見禮,更覺得他是滿族人無疑。
「進來吧。」房間裡,一個蒼老的聲音道。
輕輕推開房門,察哈泰幾人輕手輕腳進了房間。
一股清涼氣息撲面而來。李俊飛眼波一掃,只見房間內不大,卻顯得明亮清新,寬敞舒適,實木鋪就的地板,兩側蒲團上,盤坐著幾個老者,都是鬚髮花白。左側上首位置,靈兒爺爺、白鬍子老頭赫然也在坐,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
正前方,一個半高的木架,上面橫臥著一柄彎劍,通體烏黑,窗外陽光斜射在劍身上,隱隱有通透之意,現出玉質光澤。正是李俊飛的黑鐵劍。
更奇的是劍架後面,竟然是一方蓮花水塘。長長小小的水塘內,荷葉碧綠,蓮花脫俗,清風徐來,蓮荷微動,清新之意,就是從此而來。
荷塘後方,一個玉質方台,上面盤腿端坐著一個老者。老人青布麻袍,花白的長髮披肩,頭頂一個小小玉冠,用一支竹簪別了。
再看面相,雙眼微閉,不見神光,花白眉毛從額角長長垂下,幾到腮邊,花白鬍鬚,直到胸口之間。面容清矍,一副仙風道骨。
「村老,」察哈泰一躬身,「李俊飛帶到。」
竟然都知道自己的名字,李俊飛不用多想,就知道,一定是靈兒的功勞。只不過,白鬍子老頭一定會納悶,靈兒怎麼會認識他這個陌生的外界男子呢。哎呀,看靈兒璞玉般的質樸,肯定不會撒謊,那自己和她在潭邊胡天黑地的野戰春光,豈不是都被這幾個老傢伙知道了嗎。
李俊飛想到這不由老臉一熱,看白鬍子老頭瞧向自己的眼神,好像都帶著幸災樂禍、不懷好意的笑。
「男歡女愛,天地之道,人性自然。」台上的青衣老神仙依然沒睜眼,卻來了這麼一句。李俊飛頓感釋懷,轉而心中一凜,果然是老神仙,看都不看自己,居然都能洞察自己內心,當下不由更加恭謹起來。
「小子拜見村老,和各位前輩。」李俊飛忙一躬身道。
「嗯,娃兒,這把劍,可是你帶來的?」村老問道。
「是,村老前輩,實不相瞞,這把鐵劍,是楓葉山一位老獵戶相送,我一直視若珍寶,此次遭遇凶險,也仗它護身,得幸被察大哥幾人相救。」
「你可知它的來歷?」村老問道。
「小子確實不知。」李俊飛如實答道。
「那汝之來歷呢,娃兒。」村老接著問道。
「我?」李俊飛一時心裡犯了思量。一則自己身世經歷實在太過複雜,不能貿然和盤托出,再則這些人來歷神秘,雖然現在沒有惡意,但並不意味著這些人沒有霹靂手段,察哈泰三人圍殺褐衫隊高手就是例子。
李俊飛略一遲疑,村老忽然喝聲道:「娃兒,如實道來!」
李俊飛驚得一抬頭,村老剎那間雙眼一睜,竟然是碧眼雙瞳!兩道碧芒眼神凌厲而來,直鑽進李俊飛腦海深處。
眼前一晃,李俊飛倏忽間回到了稚子童年。
一輛破舊的麵包車停在一幢低矮的平房外。院子裡一株碗口粗的小樹。上面吊著一個小小的沙袋。
此時,一個約莫六七歲的的男孩正*著上身,揮著小小的拳頭,瘋狂的捶打著。
「啊——」,男孩叫喊著,眼睛裡噙著淚水,早已忘記了疼痛,拚命發洩著心中的委屈和不捨。
「好了小飛,跟你爸走吧。」不知何時,一個花白頭髮的中年男子,領著一個小丫頭,來到了男孩身後。
「我不要跟他走,我想跟你和小妹在一起。」男孩停止了捶打,卻沒有轉身,大顆的淚珠滾滾而下。
「不行,他是你親爸,必須跟他走!」男子氣道,轉而又緩和了語氣,「小飛,你是聽話的好孩子,跟你爸走吧,到了國外,就能好好的學本事,我和你小妹就在這等你,等你學好了本事,再回來,我們一家不就又在一起了嗎。」
 
牽了牽女孩,「敏敏,快喊你哥哥。」
「哥哥,過來,給你糖吃。」小女孩奶聲奶氣的說道,伸出一隻小手,掌心一顆五彩糖紙的糖果。
「爸,」男孩轉過身,淚流滿面。輕輕接過糖果,「你和小妹等著我,等我有了本事,一定會回來的。」
一個斜紮著領帶的西裝男子從屋裡慌慌張張的出來,散亂的夾著兩個大包。眉宇間,依稀可見男孩的影子。
「大李哥,我走了。」男子背上大包,「大李哥,你幫了我這麼多,又替我帶大俊飛,大恩大德,只有等我以後出人頭地了,再來報答你。」
花白頭男子從褲兜掏出幾張錢,塞到男子手裡。
「別說這些了,這點錢你拿上,到了那邊,一定好好做人,把孩子培養好,可不能再賭了。」
「嗯!」男子低頭看了一眼,重重的點了下頭,把錢塞進了兜裡。伸手拉起男孩就往外走。
「爸!」男孩回頭,哭喊著不捨。小丫頭嚇得也跟著哭了起來。
「小兔崽子,勁還挺大。」西裝男子罵了一句,拖著男孩往麵包車走去。
「我一定會回來的!」被拖遠的男孩撕心裂肺的喊道……
畫面一閃,混亂的賭場,煙霧繚繞,西裝男子斜紮著領帶,水滑的頭髮凌亂著,血紅的眼睛盯著前方的骰子盅,「開!開!開!開!」跟著眾人癲狂的喊著,瘦弱的男孩擠在群腿中間,扯著男人的衣角。
「十三點大!」面目猙獰的莊家一聲大喊,打開了骰子盅。完了,西裝男人絕望看著眼前僅剩的一卷紙幣被莊家劃走。
突然,西裝男伸手搶過一把紙幣,轉身就跑。
桌前一片混亂。砰的一聲,還沒到門口,一記重拳襲來,西裝男被一拳放倒在地,小男孩被拖倒在旁邊。
「媽的,沒錢還來賭,竟敢搶老子錢!」幾個黑毛大漢圍著西裝男一陣拳打腳踢,隨後小雞般的拎起來,一把扔出了門外。
噗通一聲,西裝男被扔在異國泥濘的街頭。瘦弱男孩飛奔出來,撲了過來,「爸爸,爸爸,你怎麼樣……」
「滾!」西裝男非但不領情,反而對著男孩吼道,「你個小畜生,拖油瓶!老子自從帶上你,手氣從來就沒有好過!快滾,別讓老子再看見你!……」
淅瀝的小雨一直在下,醉醺醺的西裝男依舊趴在那裡,鬼哭狼嚎,男孩蹲在旁邊,抱著瘦弱的肩膀顫抖著。「爸爸,我餓……」
「你去吃屎!」西裝男歇斯底里的咆哮著,「叫你快滾,快滾!越遠越好!」……
一間破舊的屋子,滿是霉味。西裝男領著男孩,踏著吱扭亂響的樓梯進了房間。男孩睜大了眼睛,驚恐的盯著眼前兩個一身長毛、刺龍畫鳳的鬼佬。
西裝男接過一卷皺巴巴的美鈔,一拉男孩的手,把男孩推了過去。
「爸爸,爸爸……」男孩呼喊著扯住男人的衣角。
西裝男一甩身,閃爍著瘋狂的眼神看了男孩一眼,轉身下樓。
「爸爸,爸爸……」鬼佬哈哈怪笑著一把扛起了拳打腳踢掙扎著的男孩……
潮濕悶熱的熱帶雨林。雨林深處,幾處簡陋的草屋房子。到處瀰漫著怪怪的味道,不時從哪裡騰起一陣或綠或藍的濃煙。
再往深處,有十幾間隱秘的草房,旁邊還矗立著十幾個大大小小的鋼鐵罐子。
一聲聲或大或小、或老或幼的淒厲慘叫不時壓抑的響起。外圍,持槍的殭屍士兵來回巡弋。
男孩蜷縮在草屋的角落,大眼睛裡充滿了對未知命運的恐懼。門砰然一聲開了,兩個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卷髮男人走了進來……
半夜火起,激烈的槍聲混合著呼嘯的導彈破空聲震天的響個不停。雨林裡一片混亂,嗚哩哇啦亂叫的士兵到處亂竄。
男孩拼盡力氣,掙斷了鎖著的鐵鏈,衝到了實驗室草房。「小龍,快,快跑!」男孩扭彎了籠子的鋼筋,對著裡面的幾個幼小孩童喊道……
異國街頭,一個乞兒扒了一個老翁的錢包,老翁早已發覺,卻搖搖頭,蹣跚著走了。男孩劈手奪過乞兒手裡的包,追了上去。
「爺爺,您的包。」男孩純淨的大眼睛望著老人道。
「你叫什麼名字?」夏國面孔的老人問同樣是夏國人的男孩。
「李俊飛……」……
米國,碩美科和硬微集團300億美金的併購簽字儀式。隨著熱烈的掌聲響起,彩屑漫天飄舞,一個個華服盛裝的權貴們端起香檳,紛紛碰杯。
高貴典的姬美芙端著酒杯,卻遍尋不見那個熟悉的身影,中年硬朗的羅賓王隱然在主持著大局。姬美芙飛奔了出去。
「爺爺,菲力去了哪裡。」唐人街的老宅裡,姬美芙問窗前搖椅上的老翁。
「他消失了,去尋他的根……」老翁說完不再言語,搖椅微微晃了起來。
姬美芙絕美的臉上,兩顆淚珠淒然落下……
夏國。
「苗小菲。」窈窕的連衣裙女郎一回頭,笑道。
「我們要進軍楓葉山,開闢又一個發財戰場!」除夕之夜,眾人舉杯,李俊飛高聲道。
「老婆,我要吃包子。」朱婷婷一轉身:「你想要,都給你……」
「飛子哥,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陶兮倩鬼靈精怪一伸小手。
「那小子不行了,快上!」二道樑上,褐衫隊高手呼喝著,撲了上來。
「俊飛……俊飛……」秦思涵呼喊道,「俊飛哥……」朱婷婷伸臂抱來。
「思涵……婷婷……思涵……婷婷……」李俊飛不停的楠楠道。
「醒來吧!」一聲大喝。李俊飛眼前忽的一閃,定睛一看,議事堂,神仙村老碧眼幽幽,正望著自己,兩邊幾個老者、察哈泰幾人,也正滿臉複雜表情的望著自己。
難道黃粱一夢,夢迴童年了?
不是,李俊飛知道,神仙村老一望之間,已經對自己施展了攝魂*,一門只在江湖傳說中存在的武學秘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