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景青菱便悄悄爬下了床。晚歌的妊娠反應比其它人都慢一些,兩個月才開始嘔吐,現在開始特別嗜睡。醒來就嚷著要吃酸的,一大早景青菱就大老遠跑到西街去買了一大罐酸蘿蔔。
可是,剛到門口便不小心砸了。
因為前線終於發來了一份電報,戰事是結束了,可惜在回程的途中遇上雪崩。如今受傷的人很多,急需醫療物資。最重要的事,到目前還沒找到少帥和他的副官。
晚歌一聽到這消息,直接暈了過去。景夫人也沒好到哪裡去,一聽這事就開始發病了。能做主的兩個人都不在狀態,一屋子的人都抓了瞎。
管家像只沒頭蒼蠅亂撞,他狠下心道:「快去通知沈副官!實在不行,還得請歐陽家出手。」
「不可!千萬不可!吳叔先通知沈副官,不要驚動歐陽家。」晚歌醒來便聽到管家的話,她沒解釋那麼多,因為她自己也並不太清楚。但她記得,景青山跟她說過景江天的遺言,讓他警惕他二舅。景江天要他警惕的人,晚歌相信絕對不簡單。
「沈副官,您是跟著我公公十幾年了,我相信您的忠心。所以這件事,我想也只有您能做了。現在我們不只需要醫療物資,還須要救援設備,這些東西不知道軍需處能提供多少?」晚歌好不容易有了點血色的臉,被這份電報嚇得又刷白了。
沈副官點頭道:「少夫人放心,這事少帥走前便留下了應急預案。軍需庫房裡這些物資設備都足夠了,但少帥交代過,要避開耳目。所以若是真的要用上應急預,我們必須要在凌晨天黑時才能出發。」
這也是晚歌想的,她點點頭道:「那現在就準備集結隊伍,立馬把物資設備裝車。還有,具體什麼時候出發?」
沈副官看了看表道:「凌晨三點。」
晚歌向前道:「好!我也去!」
沈副官一愣,立馬否決道:「少夫人,前路艱險隨時可能再遇見雪崩,我不能帶您冒這個險。萬一出了點什麼差錯,我就是十條命也不夠讓少帥斃的!」
晚歌堅持道:「他現在下落不明,我們必須馬上找到他,否則戰爭局勢就要瞬息萬變了!以往他只要離我近我能感覺到他,所以我求你,求你帶我去吧!」晚歌越說越著急,乾脆給他跪下。
沈副官沉思一會,還是搖搖頭:「少夫人,先別說此去路途遙遠又危險,就一行軍人您……您一女流之輩實在是多有不便。少夫人,您還是不要讓我為難了。」
「沈副官!沈副官!」不管晚歌怎麼哀求,沈副官都鐵了心。晚歌顧不了那麼多了,景青山是她活著的唯一念頭,若他有什麼意外,自己活著還有什麼意義。不管怎樣,她都打定了主意這趟前線她一定要去!
景青山的房間裡,晚歌開了一盞檯燈,翻出了一套軍裝。景青菱在門外悄悄地盯了一會才開口道:「大嫂,你想幹什麼?你不會是動了去前線的念頭吧!不可!絕對不可!你不要忘記了,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你不顧自己也該想想肚子裡的孩子!這孩子本來就發育不良了,你還想帶著他千里奔走嗎?這……簡直就是胡鬧!」
晚歌忙關上門摀住她道:「你小聲一點,可別讓母親聽到了。你聽我說,現在外憂內患的,我哪裡還能安心呆在家裡。我一定要去找他,我也相信我一定能夠找到他。相愛至深的人,一定會有彼此的感應。他一日未歸,江北也多一份危險。若是他真的出了什麼事,前線的軍隊將會是群龍無首會潰不成軍。」
景青菱搖搖頭:「不行!還是不行!那麼遠的路,我怎麼能放心讓你去!你別忘了,你肚子裡還有孩子,你不能拿他冒險!」景青菱不知道怎麼樣才能阻止晚歌,她越說越急。
晚歌點點頭道:「我知道,我會小心的!與其在家裡提心吊膽,還不如讓我去找他。就算冒險,也只能一搏了。我希望這孩子,會給我們帶來希望。青菱,在家替我好好照顧母親。她情緒不穩定,要時刻盯著。若是她問題起我,就說……我跟著你哥哥他們一起出門了。」
景青菱搖搖頭:「大嫂!你……你真是太衝動了!萬一真的傷到孩子怎麼辦?到時候冰天雪地荒郊野嶺的,沒有大夫你告訴我你要怎麼辦?」
晚歌輕笑道:「他是景家的子孫,就要比別人更堅強!」
景青菱難以置信道:「我看你是瘋了!他才是兩個月的胎兒,他的一切取決於你,你不好好養胎,他能好嗎?不行!我不能讓你這樣胡來!我去叫吳叔!」
她起身要走,晚歌急忙拉過她道:「不要!算了……我還是跟吳叔說一聲吧!家裡都這麼亂了,我也不能再添亂了。你先去休息吧!我去跟吳叔商量一下。」
景青菱沒有動,死盯著她道:「我才不相信你會去找吳叔!」
晚歌有些心虛:「我這就去找吳叔,你早點休息吧!」說完晚歌下了樓,不見管家蹤影,晚歌去了景江天的書房。
提筆疾書寫下一封書信。書房門虛掩,景青菱透過門縫望去,她就知道晚歌不會放棄去找景青山的。無奈地歎了一聲,匆匆跑回景青山的房間,又翻出了一套軍裝。
凌晨兩點半,晚歌已經換好了軍裝。盤起的長髮掩在帽子裡。一身軍裝寬寬鬆松,她只好在軍裝裡面添了幾件。這樣也算好,保暖一些又不容易被發現。只是軍裝實在是長了些,晚歌只要用針線把長了一截的褲腳釘了起來。
匆忙地改造一番,勉強還算能穿。一切準備就緒,她拿起那封修書偷偷下了樓。管家住在一樓,晚歌將書信塞進門縫裡。剛溜出大門,身後突然出現一個身影。晚歌一驚,匆忙回頭卻是和她一樣一身軍裝的景青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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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歌驚道:「你!你……幹什麼呀?快回去!」
景青菱搖搖頭道:「要我回去,除非你也跟我一起回去!我就知道勸不住你,所以我有責任跟著你!哥哥走前,也讓我照顧你來著!所以對你,對你肚子裡的孩子我都有責任!」
大堂裡的鐘擺又響了起來,凌晨三點整。兩人不能再拖拉,立馬趕去了大院外集結。
軍隊列隊完畢,準備上車了。晚歌忙對景青菱道:「待會我們就溜到第三輛車上去,我看到沈副官上了那輛車。」
景青菱點頭道:「可是不怕他趕我們下車嗎?」
晚歌點頭道:「他不會的!青菱準備好了嗎?就現在!」兩人匆匆跟上列隊上車的隊伍。車門都是開著的,景青菱直接拉著晚歌上了車頭。黑暗裡,兩人壓下身體,沒有人主意到她們。
直到司機上車發動引擎打開燈,沈副官上了車才驚道:「誰!誰讓你們坐到前面的!」
晚歌坐起身,拉起帽子:「沈副官。」
沈副官一臉震驚道:「你……不是不讓你跟來嗎?你知不知道這一路會有多少危險!這是軍事,不是兒戲!我告訴你,我們可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照顧你!」
景青菱立馬接話道:「我會照顧她!拜託了沈副官,我們不會打擾你們,我們只要去確定消息。」
沈副官終於冷哼一聲對身後的人道:「你們三個,坐後面去吧!集結完畢,出發!」五輛汽車緩緩開動,在厚厚的雪地上,碾出一條條軌跡。
車廂裡誰都沒有說話,氣氛卻十分緊張。行軍打仗帶女人,對傳統的軍人來說絕對是累贅。可偏偏晚歌這身份,沈副官又不好再說什麼。他雖然氣,可心底卻也挺佩服這小女子的。畢竟這冰天雪地千里尋夫,可不光是要勇氣。
凌晨六點,天地還是一片黑暗。景青菱把帶的衣服全都給晚歌裹上,車開出市區後路途變得坑坑窪窪。車速很忙,但一直都處於顛簸的狀態。景青菱比誰都著急,深怕會把晚歌肚子裡的孩子給顛了出來。
給晚歌的座位上鋪了一層衣服,靠的,披的,所以衣服都給晚歌用上。她緊緊摟著晚歌,盡可能的減輕她的顛簸。晚歌也沒想到,景青菱還如此心細如塵。在她百般小心的呵護下,晚歌竟然在顛簸中睡著了。
孕婦本就嗜睡,又還有經歷舟車勞安頓,景青菱絲毫不敢怠慢。幸好沈副官並不知道晚歌有孕在身,否則的話,他一定寧願掉頭回去也不帶晚歌走。景青菱怕晚歌的妊娠反應會讓沈副官起疑,她也只好跟著晚歌一塊昏睡、嘔吐。
如果說剛開始景青菱還是裝的,後來就不需要了。這一路顛簸嘔吐,頭暈目弦,兩個人都刷白了臉。車子已經在路上走了三天三夜了,一路上總能遇見大雪封路,或者倒塌的樹木橫在路上。要清理路障,才可以繼續上路。就這樣斷斷續續,一路上耽擱了不少時間。
車停了下來,休息整頓。晚歌她們是盡可能的不下車,可終究不能在方寸之間蜷縮太久。全身都僵硬,對晚歌來說簡直就是糟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