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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二章 十年蹤跡十年心 文 / 墨箏

    戲園子在城西,估計是怕晚上唱戲吵到人,所以周圍都是些飯館商舖。一過了九點,城東一片黑燈瞎火。城西就不同了,燈光如晝,夜夜笙歌。

    阿婆的餛飩攤就擺在戲園門口,她的兩張桌子向來冷冷清清。並不是沒人吃,而是吃的人都在看戲。

    晚歌沒有注意,燈光的死角處,一個人正在吃著餛飩。

    「阿婆,來兩碗餛飩。」晚歌似乎已經很就沒有這麼高興了。說來也是,這兩年都關在秦家大院裡,如今到哪都像是故地重遊。

    阿婆笑瞇瞇地應下,藉著昏黃的燈光湊近一看,她笑道:「小姑娘是你啊,你已經好久沒有來阿婆這吃餛飩了!剛才我還在問那小公子怎麼不見你,你看,剛念叨你就來了。」

    晚歌蹙眉凝神問道:「小公子?哪個小公子呀?」

    阿婆意味深長地笑道:「還有哪個小公子呀,當然是以前經常帶著你來的那個小公子呀?我還記得有一年七夕,我包了個加了百合的餛飩,結果就是你吃到了!我就說嘛,將來一定是百年好合。」阿婆說著,轉頭望向淹沒在黑暗裡的人又道,「公子你說是吧!」

    晚歌完全僵住在那。黑暗裡走出的人,一身青色大褂,笑容溫潤。他輕聲喚道:「小晚。」

    她想落荒而逃,身體卻沉重得邁不開步子。一聲小晚,恰似曾經的溫柔。

    其實,她有想過再遇見他的情景。

    也許那是很多很多年後,再遇見他時,他兒孫滿堂過得很幸福。也可能是她死後,他來弔唁。可沒想到,再見,匆匆一面是老太太的喪禮上。不管是哪一種,晚歌唯獨沒敢想有現在這畫面。他站在面前,一如從前。餛飩冒著熱氣,他也變得虛幻了。

    秋禾輕咳一聲道:「阿婆,我們打包帶走。」

    阿婆為難道:「呀喲,姑娘,這……這可怎麼打包呀?」

    江與儒笑道:「不用打包了,就在這裡吃吧,泡太久不好吃了。我……我吃飽了,先走了。」

    善解人意如他,晚歌有些難過,寧願他不要這般處處替她著想。那樣,她的愧疚就會少一分。

    「與儒,謝謝!」她不知道還能對他說些什麼,或許她本不該說話的。

    江與儒搖搖頭道:「一直沒機會問你,都還好嗎?」

    晚歌輕輕點頭:「嗯,都好。你呢?」

    江與儒頷首道:「嗯。挺好。你……保重。」他轉身而去,晚歌一句保重留在心裡輕輕地對他說。

    「秋禾,再叫一碗餛飩。」一個聲音突兀地插進來,秋禾愣住,晚歌回頭,江入儒也回頭。

    秋禾大驚失色叫道:「二少爺!」

    秦聲脫下外套挽起袖子道:「秋禾你見鬼了,叫那麼大聲。」說著轉頭望著晚歌道,「別愣著快過來,泡久了不好吃,涼了也不好吃。」

    他起身拉過晚歌坐下,不遠的江與儒輕輕一笑。這畫面,像極了他與晚歌的昨日之日。可今日之日,坐在她身旁的卻不再是他。

    小晚,你真的幸福嗎?你若幸福,我便轉身離去。

    他勾起嘴角,身影漸行漸遠,最終淹沒在夜色裡。

    背燈和月就花陰,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

    月夜下,秋禾落後他們遠遠的。

    秦聲將外套給晚歌披上,晚歌卻推了回去。她輕道:「不管你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但今晚,還是謝謝你!」

    秦聲裝愣道:「今晚謝我什麼?」

    晚歌搖搖頭:「沒什麼,你知道我說什麼。」

    秦聲仰頭道:「好鬱悶,你都不奇怪我為什麼會在那嗎?啊,也難怪,你也沒奇怪他為什麼會在那。」

    晚歌忽然停下腳步:「謝謝你跟我演出這一場恩愛的戲碼,這樣他也該放下心了。至於你,不是說好三個月不見嗎?為何要來。」

    秦聲沒有回答,只是靠著牆壁點起一支煙。過了好半晌才緩緩開口道:「他是放下心了,那你呢?」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問答,晚歌回頭道:「我從決定嫁到秦家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死了心。你放心,我不會再提他。」她走了幾步忽然又回頭道,「最後再說一句,少抽點煙吧!」

    晚歌走遠後,他突然叫道:「若是慕家需要幫忙就吭聲,不要自己在那硬撐著!」明知道她再難不會找他,卻還是想告訴她一聲。

    這世上沒有誰離了誰就活不成了,日子總是在有條不紊中度過了。三個月的期限即將結束,她又將回到那座大院築成的牢籠裡。秦聲如他所說,真的沒有再來找她,似乎日子已經很久沒有這般安寧過了。

    「小姐,快進屋吧,現在太陽那麼毒。」晚歌搬出一張躺椅,在樹下正打著盹。她回到慕家奔喪時,是春暖花開的春天,三個月不過就是一眨眼,轉瞬就成了七月流火。

    這是晚歌最後一天一夜呆在慕家了,明天一早她就該回秦家去了。一切事物都有管家打點著,她倒是不用太擔心,只是她隱隱覺得自己母親的身體不好。可不管她怎麼問,她都只是說沒事,休息一段時間便好。

    「秋禾,你去把小北叫過來,我有點事想問他。」老太太去世後,小北就跟著她母親。何況他還懂醫術,她母親若是真的病著,小北一定是知道的。

    秋禾反問道:「什麼事

    情這麼神秘呀?不過,我剛才看到小北和祥叔出門了,估計一時半會回不來。」

    晚歌道:「秋禾,你看母親的臉色是不是一直都不太好呀?總是那樣蒼白,可我每次問她,她總說是睡不好所以才這樣。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沒那麼簡單。」

    秋禾輕笑道:「你啊,一定是多慮了。這些日子發生那麼多事,她要一人扛著,一定是累壞了。老太太去了,她這段時間也定然是憂思過慮,睡不安穩。現在看起來那麼憔悴也是難免的,多買些補品好好補補,再勸她放寬心好好休養,一定都會好起來的。」

    聽秋禾這麼一說,晚歌還真是稍稍放心了些。秋禾進屋開始收拾起東西,她們從秦家回來時一件衣服都沒有帶,後來還是秦聲讓人送過來的。

    她倒是有了個感悟,不管一個人在什麼地方待多久,那裡都會留下屬於那個人的生活印記。

    看著秋禾忙碌的身影,晚歌忽然笑道:「秋禾別收了,我們出去走走吧!」

    秋禾轉身疑惑道:「怎麼突然想出去走走呢?前些日子一直叫你出去走走散心,你就是不肯,今天怎就開竅了?」

    晚歌一笑:「下一次再想看看那繁華的街道,不知是何年何月。既然如此,趁著最後一天,我們去開心一天!母親還在午睡,反正有還有青音看著,我們可以放心出門。」

    秋禾點點頭,給晚歌打起一把傘。對青音交代了一番,二人出了門。

    七月依舊是烈日炎炎,剛出門不久秋禾已經是滿頭大汗。

    街頭買了兩把扇子,秋禾邊扇著風邊問:「小姐,我們這是要去哪呀?一直這樣在太陽底下曬著你今晚一定又鬧頭疼了。要不,先找個茶館歇一歇吧!」

    晚歌笑道:「我看,是你累了吧!行吧,前面就有茶樓,我們走吧!」

    今日的茶樓裡客人還挺多,大堂中央搭起的戲檯子上,一個手拿二胡的老先生在上面說書。

    晚歌喜靜,於是坐在最靠窗邊的位置。推窗臨水,堤岸楊柳青青。這是人工開鑿的碧波湖,碧綠的湖水上,七月的芙蓉開得正好。蜻蜓花間停駐,遊人泛舟碧波間。

    好一幅夏日炎炎裡的清涼美景,晚歌忽然想去泛舟了。

    點了一壺碧螺春,一疊綠豆糕,晚歌指著窗外道:「秋禾,待會我們也去泛舟吧!」

    秋禾立馬潑冷水道:「得了吧小姐!我們又不會泛舟,萬一劃不回來可怎麼辦?」

    晚歌哼道:「就這麼大一點的湖,我們還能漂到哪裡去!喝完茶,我們就去泛舟!」秋禾撐著一張耷拉的臉,表示很無奈。

    氤氳的霧氣裡透著茶香,晚歌也忍不住讚歎道:「好香的茶!茶色嫩綠鮮亮」晚歌品一了一口點點頭道,「清香優,鮮爽生津。果然是上等的好茶。」

    秋禾撲哧一笑,差點把茶水給噴了出來:「小姐,你今天怎麼突然出手這麼大方?上等碧螺春,真不像你。」

    晚歌端起茶杯細細聞著茶香:「人吧,總要對自己好一點,哪怕是偶爾。」

    秋禾呵呵笑了起來,而台上的老先生已經停了下來。真是不巧,她們剛來,老先生的書已經說完了。

    有人叫道:「再說一個!」

    老先生笑呵呵地放下手中的二胡,搖搖頭笑道:「今兒啊,就不說書了。我那嫁到雲州的女兒要回娘家,我得回去準備準備。」

    有人調侃道:「時候還早著呢,你說這午飯太晚,晚飯太早,就再說一個吧!」

    老先生擺擺手道:「說書是肯定說不完了,不如給大家說說這白家二小姐的事吧!」

    白家二小姐?晚歌一愣,那不是白婉心的妹妹白蕙心嗎?

    有人跟她一樣詫異道:「這白家二小姐怎麼了?沒聽說白家有出什麼事呀?」

    老先生捋捋鬍子笑道:「你這就孤陋寡聞了吧!我聽白家的下人說,這白二小姐很快就要嫁到江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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