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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五章 相逢尤恐是夢中 文 / 墨箏

    隨手拉過一把傘,晚歌就衝進雨裡。隔著高高的圍牆,江與儒的聲音從那邊傳來。

    晚歌還是高估自己了,她以為真的在見面時,她可以假裝堅強。可如今,只是聽到他那時隔一年的聲音,恍如隔世,就已經讓她哭紅了眼睛。

    她捂著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可牆壁那邊的江與儒忽然停住了叫聲。一時間只剩下雨聲嘩嘩作響,晚歌那低低的哭泣聲,還是讓他聽見了:「小晚,是你嗎?」

    晚歌傻傻地點頭,明知道他看不見。江與儒幾乎貼著牆壁,著急說道:「小晚,你在哭嗎?」晚歌依舊沒有回答,江與儒急道,「小晚,你說句話好不好?至少,讓我知道你好不好。」

    沉默,依舊是沉默。晚歌蹲在牆角泣不成聲,牆外的江與儒淋著大雨在等她的回答。過了很久,晚歌感覺不到牆外的人有動靜。

    走了嗎?真的走了嗎?也好,就這樣,沉默當作最後的回答。

    她緩緩起身,撐著傘離開。她出來時沒有披上外套,只穿著一件單薄的衣裳。在這寒冬的夜雨裡,是說不出的刺骨。

    明明應該回房的,她卻鬼使神差去了後門。沿著圍牆,繞了小半圈,那是她小院外的圍牆。她想去看看江與儒剛才站的地方,不知哪裡是否還殘留著他的氣息。是冷卻了,還是消散了。

    可她突然止住腳步。大雨磅礡裡,江與儒筆挺的身影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黑暗裡,只成了一道比黑夜還要幽深影子。

    聽到停頓的腳步聲,江與儒回過頭,晚歌單薄的身影就在眼前。

    雨水已經把他淋了個全濕,髮梢上的雨水不斷流到眼睛。這讓他不禁懷疑,眼前這人是不是他自己的幻覺。

    是與不是,唯有靠近。到了眼前,卻畏懼了。他不敢手出手去撫摸那張深愛的臉,生怕最後抓住的,只是一粒塵埃。

    眼裡有光芒閃爍,他輕輕一笑,聲音很輕很輕地叫了一聲:「小晚。」不是質問,不是疑惑,只是一句簡簡單單的問候。語氣不像是久離別的人,反而是像尋常的見面打招呼。

    上言長相思,下言久離別。風雨夜,歌不成歌,曲不成曲……

    輕輕兩個字,輕而易舉牽動了心弦。彼此就站在對方面前,卻害怕去觸摸,怕是一場空,怕是……相逢是夢中。

    滾燙的眼淚在臉上似乎要燙出深深的傷疤。一滴淚落在握著雨傘的手背上,她身形晃了一下,雨傘應著他的聲音落下。

    大雨瞬間便淋濕了她單薄的身體,那滾燙的眼淚敵不過雨水,剛流出,冷了。

    她不確定那是自己發出來的聲音,哽咽到顫抖:「與儒。」

    他點點頭,忽然向前一步抱著她:「小晚,真的是你嗎?」在他肩上,晚歌輕輕點頭。

    他放開懷抱,緊緊抓住晚歌的兩肩道:「小晚,跟我走,我們離開這裡!」

    她搖搖頭,這個決定似乎抽光了她所有力氣:「與儒,我們……就到此為止吧!以後,不要來了。答應我,忘了我。回雲州去,忘了這一切,好好過下去。」

    他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加重,幾乎要掐進晚歌的肉裡。他幾近咆哮:「十七年青梅竹馬,你告訴我,要怎麼忘?」手中力道又加重了幾分,她疼得哼了一聲。

    江與儒這才急忙鬆開手,聲音柔和下來。捧著她的雙手道:「小晚,這都不是你的錯,不該讓你去承擔。跟我走,拋下這裡的一切,我們私奔吧!我說過,將來帶你去看你不曾看過的風景,現在我來兌現了,跟我走好嗎?」

    私奔,這是多麼瘋狂的字眼,多麼瘋狂的舉動。他向來溫爾,她向來循規蹈矩。他們都沒有想過,將來的某一天,這兩個字眼會用在他們身上。

    晚歌呆呆地盯著被他緊緊握在手心的雙手,隔著冰冷的雨水,依舊還能感受到他的體溫。她眷戀也貪婪,時間停不下來,她卻想在他手心停留多一分,哪怕是多一秒也好。

    再多眷戀,也是枉然。她感覺呼吸快要凝滯,用力甩開了那雙眷戀了十七年的雙手。

    搖搖頭退後一步:「我沒法拋下這一切,我一走了之,慕家怎麼辦?我父親就這樣拋下我們,我已經體會了這感覺,如何能再讓慕家人體會第二回?」

    江與儒向前想牽起她的手,卻撲了空。她眼淚朦朧哽咽道:「與儒,對不起。當這是夢一場,醒了都將它忘了。連同我,一起忘了。情深奈何緣淺,是我負了你。來世,若是可以,拿我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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