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那時的自己,應該是笑彎了眉眼。他是很傳統的人,不會直白的表示有多愛她。每次都是溫溫的話語,卻能讓她笑如煙靨。
一滴眼淚不偏不倚,剛好落在信封上的那個給字上。淚暈開字跡變得模糊,小晚,只剩下小晚了。就像現在,她也要推開他,只剩下自己了。
她相信此生與他相戀一場,是他們有緣,如今要離他而去卻是他們無份。哭完這一次,若是再遇見他,一定會假裝堅強。只有這樣,他才能安心放手。
她閉上眼,最後一滴眼淚滑落。再睜開眼時,眼底是一片澄清。
所有關於他的東西,都被收進的匣子。只有一本書例外,她捨不得,因為那將是她的精神食糧。收拾好一切,她打開門,秋禾停下手中掃把望向她。
淚痕已干,陽光照在她臉上,她對秋禾淡淡一笑。秋禾什麼也不說,只是於她相視一笑。她明白,晚歌已經收拾好了心緒。不管她的決定是什麼,她都願意相隨,所以何須相問。
晚歌閉上眼,來迴盪在鞦韆上。她喜歡這種感覺,風拂面,微涼卻覺得很舒服。也許曾羨雲中雁,來去匆匆年復年。如今雁南飛,百花殘,蕭索鞦韆卻成了她最安寧的事。
日暮偏西,很快就沉了下去。天色比往日暗得早些,秋蟬又開始叫了起來。記得今早出了朝霞,看來今晚也許會下雨。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風過,落葉飄零,剛掃好小院,又鋪灑了一地。
新愁年年有,惆悵還依舊。
她剛歎一聲,余氏便在院外喚了她一聲。她回頭,淡淡一笑,似乎不悲也不喜。
見她如此,余氏雖然放下了心,卻很難過。她越是這樣,自己越是傷心。寧願她哭鬧,也不想她這樣強顏歡笑。來時準備了很多話,可真到了女兒面前,她卻忘得一乾二淨:「晚歌。」
晚歌站起身,拉過她坐下,笑道:「媽媽,我沒事,真的沒事。」余氏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裡,她只能拉著晚歌的手,輕撫過這張一夜成熟到讓人心疼的臉。
管家在院門外徘徊了一會,剛想離開卻被晚歌叫住:「祥叔,有什麼事嗎?」
管家有些猶豫地望向余氏,余氏笑道:「哦,我讓你祥叔把賬目整理了一下。我先過去看看賬目,你奶奶不太舒服已經歇下了,你若餓了就讓秋禾先去廚房給你做點東西吃。不用等我們了,吃完就好好睡一下。」
迴廊裡,余氏才開口對管家問道:「是不是又出什麼事了?」
管家從大褂裡掏出一張帖子遞給余氏:「秦家人剛才來過,說是算好了日子,明年開春就來迎親。這個……是他們要的嫁妝。」
整整二十四抬的嫁妝,還要田地。慕家辦完這場喪宴已經幾乎花光了積蓄,眼看又快到年關了,處處都要花錢。這二十四抬,慕家真是吃力得很。
余氏合上禮單,歎道:「這二十四抬,無論如何都要籌齊。先不說秦家能不能退讓,若是禮薄了,晚歌還要被看輕。這樣吧,你先去把所有賬目都清出來,還有慕家名下的所有田地、山林、房產都列出來。待老太太明日醒來,再交由她定奪吧!」
管家一一應下,剛要走余氏又叫住他:「這事先不要聲張!」尤其是慕振林夫婦,他們若是知道了,恐怕是要鬧起來了。
大雨沒有如期而至,依舊是一輪月光。晚歌坐在鞦韆上發呆,夜風徐徐,金黃的菊花零落一地。連續停了半個月的電,這會好不容易來電了,燈光卻是久不久閃幾下。電壓很不穩,秋禾生怕把燈泡燒壞了,乾脆關上燈點起蠟燭。
光芒瞬間暗了下去,燭火被風吹得忽閃忽閃,秋禾乾脆關上窗。透明的玻璃外,見到晚歌靠著鞦韆發呆,她歎了一聲拿起一件外衣走了出去。
「明天的事,明天再想。除了老天爺,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你又何必替老天分憂。」秋禾說著,給她披上外衣。
晚歌輕輕一笑仰起頭:「星月兼程,你說他現在是不是在路上?」秋禾自然明白她口中的他是誰,卻不知如何回答。
晚歌拾起一片落葉,語氣變得有些認真:「秋禾,他來了,我該怎麼說?」
秋禾搖搖頭:「既然不知道怎麼說,那就乾脆什麼都不說好了!」
晚歌抬頭望著秋禾,她眼裡滿是認真。她點點頭道:「沉默當回答,也是個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