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院的她,卻沒有進屋只是坐在院子裡發呆。秋禾走出來輕輕推了一下她:「小姐,小姐,怎麼了?這夜深露重,別著涼了趕緊回屋吧!」
晚歌彷彿沒有聽聞,只是仰頭喃喃念道:「他道,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長。我道,目送征鴻飛杳杳,思隨流水去茫茫。等他回來,會是怎麼樣的一番光景呢?」
秋禾輕歎道:「小姐是在想他,想必他收到信一定會趕回來的。等熬過這幾天,一切都會平靜下來的。秦家也看這你是江家的准媳婦的份上,沒有刁難。只要等他回來,一切都會好的!」
晚歌愣愣地念道:「會好,真的會好嗎?就怕,物是人已非……」
幽暗密閉的地下室,只聽到嗒嗒的滴水聲和老鼠偶爾發出吱吱的叫聲。潮濕與*的味道充斥著這間小小的地下室,一個黑影吊掛在半空,只見他不停地在扭曲身體抖動著。
不久後,只聽啪的一聲繩斷人落地。他掙開綁住手腳的繩子後,小心翼翼地打開門一掌寬。一條鐵鏈上拴著銅鎖,掏出嘴裡吐出的一截細鐵絲,他對著銅鎖撬了好半天,終於開了。
月光斜斜映照在他臉上,只見他滿臉傷痕淤青,還有已經干了的血漬。他一隻眼睛已經傷得睜不開,只能借助著這微弱的月光,查看室外的情況。
確定四下無人後,他拖著滿身傷痕,在靜謐的庭院裡左右閃過。交錯來往的巡邏士兵,只留給他一個短暫的喘息機會。在後院一顆桃樹下,他順著爬上去。桃樹枝剛好伸到圍牆上,他使盡力氣一躍,終於逃出生天。
寂靜幽黑的大街上,那人一路向渡口的方向奔去。
此時的渡口碼頭上,停泊的大型船隻都還在沉睡中。幾隻扁舟停在水岸上,他使足勁將船推下水,撐起竹篙無聲飄去。
他忽然回望來時路,在月光下喃喃自語道:「母親,兒子不孝,不能侍奉在您左右了。心蘭,對不起,母親和晚歌,就托付給你了。我走後,一切罪過帶走,也許秦家人就不會刁難你們了……」
一聲歎息消散在這天水一色裡,江面騰起了白霧茫茫。那一葉扁舟隨水消逝在這茫茫煙月下。
晚歌靠著床邊坐了一夜,一陣晨風拂來,她不由攏了攏披風。看看窗外,黎明破曉。坐了一夜,腿腳有些發麻,她剛想起身走走,老太太卻醒了過來。
晚歌欣喜道:「奶奶,您怎麼樣了,好些了嗎?」
老太太點點頭道:「奶奶沒事。」她望向窗外,輕歎一聲,「天又亮了。」盼著天亮又怕天亮,剩下的六天終究還是要熬的。
晚歌明白老太太的心思,卻也只能強顏歡笑道:「是啊,天亮了。過一天少一天,熬過今天還剩五天。這幾天再難熬,我們也要咬牙挺過去,我相信一切都會平靜下去的。」
老太太握著她的手,慈愛地撫摸著:「等與儒回來了,奶奶就給你準備出嫁的事。明年就十八了,是時候了。」
晚歌垂下頭,一雙微腫的眼睛,和那一圈黑眼圈無不顯示著她的憔悴。老太太拉下臉道:「你這丫頭,一夜沒睡守著我這把老骨頭是不是?快,快躺下瞇一會!不准說不睏,你這個樣子剩下的日子還怎麼熬呀?」
晚歌被老太太拉上床上,說什麼也要她睡一會。晚歌只好閉著眼睛假寐,直到秋禾扶著老太太出門後,她才緩緩睜開眼睛。
天一亮,就意味著她那一夜華發的母親,又要受苦了。一想到這,晚歌的眼淚就忍不住又流了下來。
昏昏沉沉,有些恍惚,她似乎聽見燕子的叫聲。她淚眼朦朧,向窗外望去,那梁間燕子已去,空留燕巢掛梁間。燕已去,何來鳴叫聲?原是自己心生幻覺。
她閉上眼長吁一口氣,惆悵之意剛下眉頭卻上心頭。輾轉幾番,起床給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可茶還沒入口,便突兀的響起一聲槍聲。她大驚失色,手中的茶杯滑落零碎一地。
她衝出門,卻見秋禾急匆匆地朝她跑來,而她身後跟著一群秦家人。
還沒等她開口,秋禾便轉身張開雙手把她護在身後對秦家人道:「你們不要亂來,我們自己走就是了,不要碰我家小姐!」
秦家人沒有在向前,只是一道聲音從人群最後傳出:「既然這樣,那慕小姐就請隨我們到大院去吧!」說話的人,手拿一把手槍冷笑著。那模樣不可一世。這人,正是秦三。
秋禾拉著晚歌走在前面,晚歌小聲問道:「秋禾,到底出什麼事了?」
秋禾有些不忍道:「小姐……二爺,二爺他……他昨晚從秦家跑走了!」
從秦家逃走了?這意味著什麼?慕家所做的一切都付諸流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