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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弓沁的身份 文 / 解飲

    想到蘇戈,丁保一躍起身,活動活動筋骨,彷彿連吸進胸中的濕潤涼息都變得清爽起來,正要邁步,忽聽一聲長笑:「寧先生若要吃酒,能否請在下一杯?」

    遠處的柳樹上躍下一人,背光而立,但見青衫磊磊、身形頒長,手裡抱了個小酒罈似的瓷甕,容貌卻看不真切。

    若非心煩意亂,以兩人相距,那人的聲息決計逃不過碧霞神功的感應。

    丁保不敢大意,暗自提防,揚聲道:「我不吃酒。閣下備了酒罈,自飲便是,何必打秋風?」

    那人將瓷壇放在樹下,拍了拍手,雙掌一攤,笑道:「現下我兩手空空啦,與寧先生討杯酒吃。」

    戴月襟風瀟灑前行,修長的身軀邁出樹影,露出一張英挺面龐,兩片薄唇略缺血色,粗硬的髭根爬滿唇上頷下。明明不修邊幅,滄桑中卻更顯俊秀,令人難以移目。

    丁保不識此人,然而見其形貌、聽其言語,胸中陡地湧起一陣熟悉親近之感,顫聲道:「你……你莫過來!再來,我便要出手啦。」

    英挺青年『哼』的一聲,拂袖道:「行如宵小,莫非有鬼?」

    飛步上前,伸手拽他臂膀。丁保不明所以,身體自生反應,左臂一勾一轉,頓將青年震退兩步,所使正是「碧霞神功」的招數。

    「來得好!」

    英挺青年冷笑,食中二指一併,「呼!」

    逕刺他右肩,指勁宛若實劍。方位更是古怪!

    丁保雙臂一圈。渾厚的碧霞真氣轟然迸出。英挺青年的劍指登時潰散。卻見他左腳跟跟槍似的一點,仰天一翻,腦袋竟從衣底鑽出,青色身影衣影『涮』地一聲,倒旋如風車,劍指已貼地削來——

    此一變招之刁,實是他平生僅見。

    丁保既有真氣護體,又復有眼鼻感應。指勁難傷,左踏一步,青年袍下飛起足影,『啪、啪、啪』紛至杳來,竟無一記是虛招!

    他以狐狸姐姐教的「小擒拿手」悉數擋下,心中駭然:「這傢伙踢是一腳,站是一腳,踢在我肘間共一十五腳……便是兩隻蜘蛛齊至,也還比他少了一隻!」

    兩人飛快換招,青年內力不如碧霞神功。進招又難越鬼手一步,勝在出手方位難防。丁保一時失去先機,空有號稱天下繁複第一的招式,連一招也難遞還。

    英挺青年打不痛他,他也逼不退對手,兩人便在臂影呼嘯問僵持,與當日對戰馬老族君的情況相類。

    但青年本領的劍指比馬老族君的要高明,稍有閃神,丁保便愈發被動,差點被戳中,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再次湧上心頭,他以為是碧霞神功所致,橫肘封住腰側,心有所感,一拳正中青年的左肩!

    青年吃痛踉蹌,丁保這一下方位雖對了,拳頭卻沒起什麼作用,就是蠻力一擊,打得他面色蒼白而已,旋又揉身欺近,再次施展那奇詭的指劍招數。

    丁保越打越是迷惘:只消順著那股熟悉的感應,便能跟上青年的路數,一一拆解來招。

    他換過手刀、掌法配合,作用和拳頭差不多,腕下始終用得不對,每次對招都差了一點。

    青年久戰無功,驀地凌空躍起,劍指戟出,如烏雲蓋頂般向下疾刺。丁保全身籠罩在指勁之下,除了硬拚此招之外,已別無選擇!

    惡招臨門,丁保福至心靈,一個空心觔斗向後倒翻,頭下腳上,胸口貼地昂起,右手順勢並指,鋒銳的劍氣『嗤』沖天刺出——

    青年易指為掌,二人『碰』的一聲雙掌相擊,分躍了開來。青年一撣衣擺、雙手負後,朗笑道:「丁保先生,果然是你!」

    丁保先是大驚,端詳片刻,突地福至心靈,呼道:「你……認識弓沁?」

    他突然想起來自己為什麼會這些奇怪的劍指法門了,對方自始至終使的都是弓沁在黑頭山上練習的弓家絕學!而他因為當初躲避狐狸姐姐在上面待了好些時日,天天看著弓沁小姑娘練武,慢慢地就學會了不少。

    而自己在華陽縣死遁離開時,送給過弓沁一個浴火鳳凰的木雕,以小姑娘的聰明勁,自然知曉自己沒死!

    只是不知道,眼下這青年跟她又有甚麼關係?

    那青年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踏前一步,精亮的雙眸直勾勾盯著他,道:「小姑姑所料果然不錯,自白彌勒遇到一個會打天兵的寧寶先生的事情傳出後,她第一時間便猜到那是丁保先生你的化名,並讓我代她先行過來,一定要尋到你!」

    「小姑姑?」丁保疑道。

    青年臉上略有尷尬之色,但很嚴肅道:「你心中的那位弓鶴雲前輩,實則姓張,乃是……我本人的親爺爺,所以……我來自平望山,我叫張令亭。」

    「等等,弓先生姓張?是你的親爺爺,那弓沁就是?原來如此!」

    丁保瞪大眼睛,沒想明白原來半年多不見,竟然發生了這麼大事,突地又想到一件事,咂舌道:「你是酆都張家的張令亭,巴蜀三俠之一?這麼說,弓沁小姑娘還是黃金八姓中酆都張家的人,而且輩分還不低?」

    「是……是的。」青年臉皮開始抽搐,自己的小姑姑,卻是人家口中的小姑娘!

    「本代張天師,跟弓沁怎麼稱呼?」

    「本代天師是我三伯父,跟小姑姑自然是……兄妹相稱了。」

    青年張令亭這會兒額頭冒汗,已經開始想要轉身離開了。咬了咬牙

    ,想要扳回一城道:「丁先生,小姑姑當年在黑頭山上所習,皆是我酆都張師最核心的不傳之秘,你偷學得手,是否應當物歸原主?」

    丁保抱臂而立,懶洋洋道:「怎麼個物歸原主法?」

    「跟我去一趟平望山。天師三伯自有法子。」

    「還是算了吧。你敢把我騙去平望山,只會有兩種結果,一是你被你那天師三伯揍一頓,二是你被你小姑姑揍一頓。」

    丁保說著,哈哈大笑,就要去抱樹下的那個瓷壇,發現張令亭面色大變,疑道:「小張子,這罈子裡不是酒?」

    張令亭臉皮抽了抽,搖了搖頭:「是先祖鶴雲的骨灰。上次接回小姑姑走得匆忙,因為不是良辰吉日,不便妄動,所以戚叔一直還留在黑頭山,這次我奉命出山,便先去接了先祖鶴雲先生的骨灰,然後才繞道過來終南,昨日聽淳於姑娘說寧寶先生找回來了。便想著按照小姑姑教的法子見面一試,不曾想還真是丁先生你。」

    丁保一聽是弓鶴雲的遺骨,整理服裝儀容,肅然道:「張兄,可否讓我拜一拜鶴雲前輩?我從華陽到現在,多歷險阻,虧得他老人家之遺惠,方能化險為夷。」

    「張兄萬不敢當。叫我令亭便可。」

    張令亭說著,將瓷壇放在柳樹根處,讓至一旁,雙手「唰」一振橫擺下擺,撲通跪了下來。當先恭恭敬敬對著骨灰罈子磕了三個響頭,兩眼淚水滾滾,砰砰有聲,額間滲紅。

    丁保鞠了幾個躬,伸手將張令亭攙起。

    張令亭省起失態,困窘欲避,丁保卻是鼻酸大笑︰「張兄!我在黑頭山上看過令祖鶴雲先生專著,他老人家一生狂歌狂哭、瀟灑自任,一向不理世人白眼。乃是一等一的正直瀟灑人物。你既然是他的後人,這一點,可不能不像。」

    張令亭大哭一陣積鬱盡出,頓覺星月疏朗,長長吐出一口濁氣。見丁保也是眼眶紅紅,不由相視一笑。

    經此事一鬧,丁保先前的彷徨情緒也得釋放,拿手一扯張令亭,笑道:「令亭,走!咱們喝一杯去,同令祖父鶴雲先生喝!」

    逕拉他往小酒肆走。

    張令亭不嗜杯中物,本欲推辭,聽他說「同令祖父鶴雲先生喝」忽覺意興遍飛,熱血上湧,遂放開腳步,與丁保並肩而入。

    張令亭似乎與這家酒肆的老闆相熟,二人進去時,當爐的中年漢子微微頷首,就當打了招呼,更無別話。不等客人吩咐,少時,端來一壇醬香白酒,還有一隻湯滾味濃的瓦盅火鍋,將食具、生料、蘸佐等擺佈妥當,又回到店外茅棚下打盹。

    丁保拍開壇口泥封,倒了滿滿兩碗,酒色微黃,液緣掛杯如稀蜜一般,柔潤的醬香經久不散,滴在桌上,木桌便發酒香。

    「光」——

    兩人舉碗相敬,仰頭痛飲,張令亭只覺酒液入腹,一股暖流直衝上來,至喉頭方覺些許刺辣,張嘴吐出一口烘熱,失聲道︰「好……好酒!」

    丁保看出他並不善飲,也未取笑,將陳舊的木箸以手巾抹過,遞了給他。

    張令亭一碗酒下肚,人也活泛了起來,似乎丁保是小姑姑老師的身份所帶來的壓力也消弭了些,笑道:「丁先生,不但有好酒,還有好菜……」

    丁保擺手道:「咱們一見如故,各論各的,我叫你令亭,你叫我丁兄、寧兄隨便,如何?」

    張令亭晃了晃神兒,「那我暫時還是叫你寧兄吧!」說著,神秘一笑:「寧兄你可知道,這兒為何生意不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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