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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初起(二) 文 / 看泉聽風

    斬手?高年年困惑的歪了歪小腦袋,什麼是斬手?難道是把手砍掉?那不是很疼?她小身子下意識的往陸希懷裡縮去,年年從樹上摔下來,破了一點皮都很疼呢。

    陸希摟了摟女兒,臉色微微發白,表哥也在蜀郡,他是益州刺史的別駕,「阿兄,表哥他沒事吧?」

    「應該沒事。」袁敞是益州刺史的別駕,品階也不低,如果他要是被殺了,肯定會寫在記錄上的。當然他身為益州別駕,要是沒什麼正當理由解釋他為什麼活著,等回了朝堂他也沒什麼好日子過。

    陸希聽說沒袁敞身亡的消息,心頭稍稍鬆了一口氣,沒消息至少也算好消息,只是表哥現在到底如何?他是逃了,還是——陸希有些憂心,蜀郡太守和益州刺史都被殺身亡,表哥作為別駕,若是沒什麼正當的理由解釋他不在刺史身邊,也不知道那些御史會不會放過他?不過只要人沒事就好,官大不了就不當了。

    「放心吧,朝裡還有王中書,他肯定不會有事的。」高嚴安慰妻子道,當然前提是袁敞能命大活著回建康,當然這句話他不會跟妻子說。

    出了這樣的事,大家也沒了玩樂的心思,匆匆收拾了下,就打道回府了,春暄跟陸希說高山山收留二狗子的事,陸希道:「他都大了,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他都該有數了,讓他去吧。」

    春暄有些擔憂,「可萬一那孩子心懷不軌呢?再說現在還不能私下買奴。」

    「山山就收個隨從罷了,又沒賣身契,哪算什麼你派個人好好看著,如果是心懷不軌就讓山山記得這次教訓好了。」陸希說,哪有孩子不犯錯的,她現在要做的事,不是限制山山的行為,而是在自己還能控制的情況下,讓他去多經歷,哪怕是會犯錯,再說陸希相信這點小事兒子還是能處理好的。

    春暄聽陸希這麼一說,也就不在多語了,眾人回家後,陸希跟女兒一起洗了個澡,哄睡了年年,就去高嚴的書房,書房裡高嚴跟幕僚正在議事,陸希也不讓下人通傳,通過偏門去了書房的內室。高嚴的書房,一向對陸希不設防,陸希什麼時候進去都可以,所以下人早就見慣不慣了,一個小僮給陸希上了茶水點心後,就先退下了。

    外書房裡,正在討論為什麼蜀郡郡守會造反。蜀郡是大宋數一數二的富庶之地,水土豐美,素有蜀中江南的美譽。今上推行雙季稻時,在建康遭遇了大臣的強烈反對,吳郡諸多良田皆在世族顯貴手中,因此雙季稻在江南推行並不廣泛。後來陛下就把目光落在了蜀郡,命令當地農戶種植雙季稻。

    因一開始稻種是免費的,種植後又可少交稅,農戶們在官府的軟硬兼施下,不得不放棄了祖上就傳下的稻種,開始種植起了雙季稻。雙季稻種植,第一年就非常不順利,因為第一次種植,經驗不豐富,第二季的時候晚了幾天cha秧,導致最後畝產連一石都不到。

    這次收成打擊了不少人,很多人都不願意繼續再種,但是第二年很多屯民還是在官府的軟硬兼施下,繼續開始種植雙季稻,結果豐收了!這下到了第三年很多人不用官府說,就主動要求種雙季稻了。要是按著這樣種下去,當今皇帝富國強民的心願很快就會實現了。

    只可惜現實往往要比夢想殘酷許多,很多種植雙季稻的農戶,到了第四年就支撐不下去了,一來是很多良田的地力不夠,開始變成薄田了,收成也大減產;二來是種植雙季稻完全憑老天,至少稍微晚上那麼幾天cha秧,就趕不上第二季的種植;而且——種植雙季稻實在是太累太累了,很多人家壓根沒有那麼多人手來種!

    這些壞處陸希再試種雙季稻的過程中也發現了,一發現她就立刻停止的試驗,所以薊州損失不算大。這些年陸希一直推行生態種植,薊州又是養馬的大戶,肥料要相對比其他地方多一些,只要不鬧蝗災,每年的收成都不錯。而且北地不及南方水多,很多缺水的地方也無法種植水稻,所以北地這邊損失不及南方大,南方有些地方甚至是顆粒無收!

    不過官府可不會管這麼多,只顧著向上報年年豐收的消息,聖上見雙季稻推行成功了,龍心大悅之下,提拔了蜀郡太守。益州其他官員一見蜀郡太守陞遷,也卯足了勁bi著轄下民眾種植雙季稻,而皇帝又因蜀郡太守說,雙季稻收成極好,就對益州恢復了以往的稅收。

    就這麼五六年時間,益州因無力繳賦稅而傾家蕩產的家庭不計其數,很多平民倒是想賣身大戶人家,可聖上下令不許買賣良民,最後堂堂天府之地居然出現了易子而食的慘劇!可若光光只是這些,蜀郡郡守也不會起兵,主要還是因為陛下今年年初的那道聖旨。

    益州是全大宋雙季稻推行最廣的地方,也是皇帝印象最好的一個州,所以這次土地回收,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益州,首推當然就是蜀郡。蜀郡的郡守是當地的大戶,在蜀郡居住了百餘年,親眷無數,也並非所有人家都有官職在身,在很多人看來,陛下這道政令就跟滅人子孫、挖人祖墳一樣!加上蜀郡太守為了政績,居然強令農戶上繳,甚至還鬧出了人命,蜀郡郡守一激憤就殺了太守,後來又一不做二不休,連刺史都殺了,直接起兵造反了!

    當然這些並不是高嚴等人關注的焦點,他們討論的是到底由誰來領兵鎮壓這場**。自謝芳被殺、劉鐵病故後,侯遠在三年前也因傷而上書陛下乞骸骨還鄉,四征將軍去三,陛下依然沒有提何人頂替,眾人心裡大多有數了,看來陛下是想要收回兵權了,益州離新野並不遠,陛下很有可能會叫高昂去鎮壓,當然也有可能是由京城派出。

    陸希對這些也不是太感興趣,她來書房只是心神不寧,又擔心表哥出事,就想待在高嚴身邊,聽著聽著就睡著了,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人也回到了臥室,而不是書房,「阿兄?」

    高嚴在外間處理公務,聽到裡面的響動,掀簾入內,「皎皎,你醒了?」

    「什麼時辰了?」陸希揉著眼睛問。

    「戌時了。」高嚴說,「餓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我想喝水。」陸希說。

    高嚴讓人端了一碗清水過來,陸希喝了幾口,才恢復了些精神,「年年呢?」

    「已經睡了。」高嚴說,沒說小丫頭不見阿娘來哄她睡覺,還抽抽噎噎的哭了一場,最後還是高嚴哄睡的,「我已經派人去蜀郡了,放心吧,只要袁敞沒事,就一定能找到他的。」高嚴對陸希道。

    「嗯。」陸希靠在高嚴懷裡,高嚴握著她的手,「你也累了一天了,稍稍喝點粥,就先休息吧。」

    「好。」

    第二天,高嚴再次接到建康的急件,蜀郡**的人選已定,正是當朝太尉——高威!

    「家翁?」陸希驚訝的望著高嚴,陛下為什麼會讓家翁去鎮壓叛亂,要知道家翁已經賦閒在家中十來年了,一直養花種草為樂,據說連武器都不碰了,當然這個只是對外說的話,就陸希所知她的家翁前段時間還去山上跟人打獵,據說捕獲了好幾頭野獸。

    「因為這次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解決,年輕的將領沒那份本事,陛下又不想有人趁機做大。」高嚴說。

    聽高嚴這麼一說,陸希恍然大悟,平亂是大事,要知道大宋立國迄今,除了最初的幾次叛亂後,這是第一次由官員造反先例,如果不在第一時間內殺雞儆猴,將來會發生什麼事,誰都無法預料。高威久經沙場多年,就算現在人老可腦子沒老,由他帶兵,才有一擊必殺的把握。當然大宋也並非只有高威一名老將,不過平亂是大功,如果換了其他將領出征,得勝回來後,肯定要有加封,而高威現在已經太尉了,又遠離朝堂數十年,陛下加封只要多加幾個虛職就足夠了。

    陸希微微搖頭,這皇帝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阿兄,你說薊州這邊會不會也——」陸家是史學世家,歷朝歷代的史書是陸家孩子的床頭書,每個朝代都會平民受不住壓迫而造反的事,但連官員都開始造反的話,就說明這個國家開始亂了。陸希本身沒經歷過亂世,可史書上亂世的狀況可是描寫的很清楚的,十室九空、易子而食、千里無人煙……想想這些場景,陸希就不寒而慄,亂世苦的永遠都是老百姓!

    「不會。」高嚴將妻子摟在懷裡,溫柔的親了親,「皎皎你放心,這裡永遠都不會亂。」別的地方高嚴暫時管不到,可薊州附近這幾片區域,別說是一個小小的郡尉要造反了,就是現任廣陽王想造反,也要問問他到底答不答應。

    高嚴見妻子眉頭緊鎖,遲疑了下,低聲道:「皎皎——」明明已經早就做好決定了,可是臨了高嚴還是猶豫了,他承認他有點不敢把他的決定跟皎皎說。

    「什麼?」陸希困惑的抬頭,高嚴難得支吾的模樣讓陸希心底浮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我想讓阿崧這次跟父親一起去益州。」高嚴飛快的把他的決定說了一遍。

    陸希驀地瞪大了眼睛,雙頰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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