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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起勢(三) 文 / 看泉聽風

    「bi——奸!」屋裡所有人聽到這句話,都露出了似被雷劈過的表情,大家想過無數種可能,都沒想到過這種可能。

    穆氏想著阿艾,再想想郎君那張俊美過分的臉,身體晃了晃,老人家有點頭暈。

    「都關起來了嗎?」陸希聽到bi|奸兩個字也被雷的不輕,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的問。

    「關起來了。」下人回報說,要是真被一個小小的低級官吏在家門口鬧起來,郎君和女君面子的往哪裡擱?

    「阿艾在哪裡?」陸希問小雀。

    「還在她家的小農莊裡,她犯了癔症,她家裡就把送到不遠的小農莊去了。」小雀說。

    「把她弄出來。」陸希下令道,一個小小官吏敢到這裡來鬧,後面肯定有指使,人一定要留著,不然就死無對證了。

    「唯。」小雀應聲而下。

    「她有說過什麼胡話嗎?」陸希又問煙微,該不會是阿艾自己說阿兄bi|奸她吧?陸希心裡暗忖,不然這家人怎麼有膽氣這麼來鬧呢?經過涿縣一戰,阿兄在百姓中的名聲還是非常不錯的,要不是有人唆使,這些人應該不敢這麼鬧。

    「她有說過阿崧是她的兒子。」煙微說,這是阿艾回去後說的,當時她們只覺得她犯了癔症,讓人多注意些,可沒想告訴陸希。

    「她家裡是什麼情況?」陸希抱著兒子問,「他們夫妻感情不好嗎?還是婆媳不和?」產後抑鬱症也應該有緣故吧。

    「阿艾的夫婿有兩個妾,阿艾生了女兒後,兩個妾都懷孕了。」煙微說。

    難怪!陸希恍然,她低頭親了親專心致志玩手指的兒子,「我家崧崧真可愛,到處有人搶。」

    高崧崧眨著黑白分明大眼,和阿娘對視著,和兒子對視了一會,陸希心情好了很多。

    「大娘子,要不要讓王司馬把他們綁起來送大牢裡?」春暄問。

    「不用。」陸希擺手,「他們巴不得我們鬧上這麼一出呢。」

    他們?春暄暗暗疑惑,他們是誰?「那怎麼辦?」

    「讓阿倫把阿艾按了手印的清單給他們讀出來。」陸希說。

    「是。」春暄沒想到大娘子還留了這麼一手,連忙出去找阿倫。

    小雀吩咐了人後,就又回到陸希身邊了,聽陸希這麼一說,不由星星眼的望著陸希說:「大娘子,你真厲害,你早算到阿艾會這樣嗎?」

    阿艾剛來的時候,被府上的富貴迷花了眼,哪怕大娘子給的她月錢很豐厚,她也動了貪心,時常會順些府裡的東西帶回家,她自以為做的隱蔽,其實家裡的物件大部分都有暗記的。大娘子知道後也沒說什麼,也不許大家去追究,直到阿艾離開的時候,才讓人查了她的包袱。原本小雀以為大娘子會把阿艾送官,卻沒有想到大娘子只讓她按了一個手印就放她走了。她原來還覺得大娘子太心善了,這會她才知道大娘子那是有先見之明!

    「我哪裡知道會發生這種事?」陸希搖頭,她又不是神仙。她沒讓人抓阿艾,是因為她實在找不到代替阿艾的人選,她聽說過哺乳期的嬰兒奶粉牌子是不能隨便亂換的,想來ru母也不能隨便亂換,所以她才縱容阿艾的行為,橫豎她也偷不走多少東西,等阿崧斷奶後,就馬上打發走好了。也正是這個原因,她不允許阿艾跟兒子有任何親近的舉動。等發現阿艾精神不正常後,陸希就更不願意跟她多費口舌了,只讓她留了一張證據以防萬一,就當請了兩個ru母。

    「萬一他們抵賴,說是我們趁著阿艾犯癔症的時候,bi她按下的手印怎麼辦?」小雀又擔心的問。

    「那就讓王直帶人去抄家,她這幾個月可拿走了不少東西。」陸希輕描淡寫的說,「不過要是這樣的話,可就沒那麼容易放過去了,都給我去牢裡待幾天下下火氣再說。」

    「皎皎!」高嚴接到通知後,讓王直去處理這件事,自己匆匆來找妻子了,聽到妻子正在處理這件事,他說道,「這件事你別管了,我來處理。」

    「好。」此事肯定涉及高嚴在官場上的爭鬥,她也不願意多問,她該做的都做了,薊州這塊蛋糕原來是廣陽王、劉毅和薊州幾個本土大世家三分天下,可高嚴來了以後,一下子就打破了這個局面,硬生生從這裡面挖了一大塊出來,當然有很多人不願意,背後使些手段也不奇怪,陸希早有心理準備了,「我有阿艾偷東西的證據,她也被我暫時安置在農莊上,你派人去接她。」

    「她沒死?」高嚴很詫異,「還偷過東西?」要是這樣的話,他就輕鬆多了,高嚴忍不住暗暗得意,他的皎皎就是能幹,能幫他這麼多忙。

    「沒死,她家裡也應該有不少從府裡帶出去的物品,你讓王直一查就知道了。」陸希說,「只是她現在還在犯癔症,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清醒過來。」

    「沒必要清醒,這點東西夠我用了。」高嚴不在乎道,在阿艾的家人說出他bi|奸阿艾的時候,他們的結局就已經定下了。

    「我們下一個孩子的時候,再麻煩也要從家裡調個家生子過來。」陸希感慨的說,虧得自己還多留了一個心眼,不然多糟心。

    「下回我們直接領不要哺乳的孩子豈不更好。」高嚴還是堅持不肯讓陸希生娃,陸希也沒反對,他們大部分時候都是算著日子親熱的,可高嚴時常會忍不住,她沒再吃紅花,可也一直在調養身體,等她身體好了,孩子就算他不想要也會來的。陸希很希望再生個女兒湊個「好」字,一個小阿崧、一個小阿虎,兩個坐在一起,該有多可愛!

    「阿兄,這件事能軟著處理就軟一點。」陸希把手覆在高嚴手上柔聲道,「畢竟不是什麼生死仇敵。」陸希真擔心以高嚴的個性,把人家一族都滅了。官場和商場有些相似,講究的是與人為善,盡量的多交朋友,而不是多樹立敵人,為人處事留一線餘地,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可一旦真正決裂,那就是不死不休的結局,那時候陸希也會支持斬草除根的,但那家人遠沒有到這個地步,他們甚至連對手都稱不上。

    「我知道,你不用太擔心。」高嚴親了親陸希的額頭,突然他胸口被人撞了下,他眉頭一挑,低頭就見一個胖娃娃正晃著大胖腦袋朝他胸口撞,高嚴食指對著兒子額頭一戳,胖娃娃四肢朝天倒在榻上。

    「啊啊——」高崧崧憤怒的叫著,小胖手握拳高舉往下一壓、小胖腿用力一蹬,再次翻身起來,腦袋再次往父親懷裡撞。

    高嚴嗤笑一聲,再次伸出食指輕輕一彈。

    「啪!」小胖娃還沒坐穩,就又四仰八叉倒在軟墊上,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哇——」高崧崧小朋友嚎啕大哭起來。

    陸希對這對父子各種幼稚的舉動已經非常淡定了,給兒子稍稍整理了下姿勢,就讓他哭個夠,她很少會抱哭鬧中的兒子,不然慣出他沒事大哭耍賴的脾氣怎麼辦?

    高崧崧哭了一會,不見有人來安慰他,就停了下來,烏溜溜的大眼骨碌碌的朝陸希看去,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幾滴淚珠,肥短的小手握成一個小肉球,往嘴裡塞著,阿娘,崧崧最乖了,不哭了,快來抱崧崧、親親崧崧。

    果然不出高崧崧所料,很快他就落入了一個熟悉溫軟的懷抱,緊接著額頭上、臉頰上也印上了阿娘柔軟的香吻,阿崧幸福的啃著小拳頭往阿娘的懷裡靠。

    「皎皎——」陸希剛安慰完兒子,腰間又環上了一雙手臂,「我剛剛被人潑污水了,你不安慰安慰我嗎?」那臭小子有什麼好抱的,高嚴抱著妻子求安慰。

    「……」我才是受傷的人好吧,陸希嘴角抽了抽,「你先把阿艾的事處理完再說。」她看著兒子那身小女娃裝束,手又癢癢了,給崧崧畫幅像吧,寄回去阿姑和高後一定喜歡!

    高嚴受傷的看著妻子把他趕出了寢室,毫不留情的關上門跟兒子親人起來,他恨恨的對迎上來的王直道:「全給我送到牢裡去!」

    「唯。」

    接下來的日子阿艾的夫家像是陷入了一場無止境的噩夢,他們是聽了阿艾親口說高郡尉強佔了她,才憋著一股氣去高府找高嚴算賬的,卻不想高府先是拿出了阿艾按過手印的認罪書,書上細數了她從高府偷走的各式財物,高府的侍衛又從家裡抄出了不少印著高府暗記的物品,甚至還有當鋪的當票,這樣的證據面前,阿艾丈夫陳誠想辯解都無從辯解。接著又是縣裡幾位知名的大夫證實了阿艾得了癔症,而且是已經犯了一段時間了,這下眾人都嘩然了,犯了癔症人的話還能信嗎?這陳家分明就是有意栽贓!

    高嚴是郡尉,陳誠是他的下官,下官誣陷上官,那是大罪!以陸希縣主的身份,平民敢在她門前鬧事,那是以下犯上!是故,陳、艾兩家前去鬧事之人,除了因高嚴善心,放走的老弱病殘外,餘下身強力壯的人全被關進了大牢。這下陳家和艾家是徹底像塌了天一樣,青壯年哪個不是家庭的頂樑柱,要是他們出了三長兩短,剩下一家子婦人老弱怎麼度日?所有人的憤怒都聚集在了陳誠那一房,陳誠一房甚至被族長和族老徹底逐出了宗族。

    陳誠一家逐出宗族後,被關進牢裡的陳家和艾家人也陸續放了出來,受了苦還挨了刑杖,可好歹留了一條命,慢慢調養也能恢復,大家也就滿足了,再也不敢說高嚴任何閒話了。可陳誠一家子就沒那麼幸運了,陳誠放出來了,杖傷發作,熬了不過三天就死了,陳誠一死,他年邁的父母原本就因被逐出了宗族而病倒了,加上兒子一死,兩位老人家拖了不到三天也跟著兒子一起去了。

    家裡主人死的差不多了,唯一剩下的也是半瘋的,兩個小妾把生下的孩子一丟,也各自找出路去了,家裡就剩了一個時而清醒、時而瘋癲的阿艾照看嗷嗷待哺的三個小嬰兒。高嚴是想斬草除根的,可陸希抱著兒子,想著高嚴對自己兒子都那樣,那麼對阿艾的孩子呢?高嚴殺大人,陸希也不管了,可孩子——太造孽了,更別說是三個什麼都不同的小嬰兒了。

    她拉著高嚴反覆叮囑,高嚴無可奈何,又忍心違皎皎的意願,就讓王直把那三個孩子處理了,沒說去哪裡,就說肯定不會死。陸希相信高嚴不會騙自己,也知道這是他的極限了,也沒多問。至於阿艾,丟了孩子後,就徹底瘋了,家裡沒了人照顧她,最後活活餓死了。

    和陳家差不多的一幕,也同樣發生在阿艾的娘家人身上,高嚴可沒有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想法,對高嚴來說,阿艾對他的幻想,不是他有魅力的體現,而是對他的羞辱!他高二郎君長這麼大,也就這樣的侮辱就受過兩次,第一次那人被他戳成了碎肉,這一次他只滅了兩家,而不是這兩族還是看在皎皎的份上。至於指使者——高嚴對躍躍欲試的近衛道:「一個不留。」

    在陳家事件平息後的兩個月,薊州一本地大族,半夜遭了流寇,一家百餘口人全部被流寇殺的乾乾淨淨,財物全部捲走,一場大火足足燒了六天七夜,從此那處地方就徹底成了鬼宅,再也無人敢踏入!

    陳、艾兩家的事,陸希起初還挺關心,可後來阿崧因長牙而發燒後,她就忙得再也沒閒心了。高崧崧一向是霸王脾氣,只要在陸希身邊,他是千好萬好,要是離了陸希,平時身體好的時候,他還會乖一點,可現在他發燒了,渾身難受,就是天王老子了,都不能讓他離開阿娘!一定要陸希整日整夜的摟著才會安分下來,不然就乾嚎,嚎到嗓子啞了也不肯停。

    陸希看著兒子紅潤潤的小嘴因失水而起了皺皮,圓嘟嘟的小臉也縮了一圈,哪裡捨得再離開兒子,整天抱著他不放手,小心的用烈酒給他擦拭腋窩、腹**,用溫水給他洗澡,用泡了冰水的軟巾敷在他前額上,軟巾稍一回暖就讓人換掉。就這麼折騰了好幾天,她忙得差點連高嚴都忘了,哪裡還記得什麼阿艾。也幸好高嚴這幾天忙,不然看到妻子這樣,醋罐子又要打翻了。

    等高嚴徹底忙完,差不多也進入了五月,涿縣天氣也越來越熱了,陸希讓人收拾了下別莊,就帶著兒子去別院避暑了,別院離高嚴駐地也近,比對城裡,陸希更喜歡住在這裡。

    「啊啊——」高崧崧發了一場高燒,養了幾天,就又恢復了以往圓潤粉嫩,他長這麼大,第一次出門,看到這麼寬廣的天空,興奮在春暄懷裡直叫。

    陸希靠在高嚴懷裡,笑盈盈的看著兒子興奮的模樣,「阿兄,以後我們多帶崧崧出來玩好不好?」

    「你還擔心他?你這幾天瘦了多少?」高嚴不滿道,陸希這幾個月因為擔心兒子,瘦了一大圈,原本還有些贅肉的腰肢也纖細下來,陸希自己很滿意,可高嚴很心疼,這幾天拚命給妻子補身體,一心想把皎皎丟掉的肉補回來。他一定打定主意了,等著臭小子已滿三歲,就把他丟軍營裡去!

    「我現在很好啊。」陸希原本對自己身材不是太滿意,小肚子上的贅肉太多了,這幾天瘦下來了,她自我感覺很良好,高嚴是一心想把自己往豬的身材喂!

    「一點都不好,渾身都瘦下來了!」高嚴嘟噥了一聲。

    陸希一開始沒在意,後來她眼睛一瞇,伸手拎著高嚴的耳朵道:「你說什麼?」這混蛋是在嫌棄她嗎?

    「我說你太瘦了,這樣對身體不好。」高嚴飛快的說道。

    「哼!」陸希冷哼了一聲,手下更用力的擰高嚴的耳朵,高嚴臉皮抽了抽,皎皎下手太狠了!不就是說錯了一句話嘛,可高嚴躲都不敢躲。

    突地一陣疾馳而來的馬蹄聲解救了高嚴的耳朵。

    「郎君、女君,京城傳訃,築陽縣主卒。」

    「築陽縣主?」陸希茫然的重複了一遍,怔怔的鬆開了揪著高嚴耳朵的手,「阿兄,我是不是聽錯了?」阿薇怎麼會死?陸希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接到阿薇訃的時候,阿薇今年才二十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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