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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清淚盡(2) 文 / 上善予寧

    我就在環城待了下來,因為潼樞說三天以後他會來找我,他說有個故人在燕國,他要去拜會拜會他,他沒有細說,我知道他是不想我知道,所以也就沒有細問。

    環城雖是南國的邊城,但依舊十分的繁華,第一天我遊遍了環城所有的景致,可是第二天便有些興致缺缺,開始搬著指頭算潼樞回來的日子。

    我漫步在環城的大街上,迎面與四周皆是過往的人群,經過昨天一整天的試探,我發現環城的小油雞還是挺不錯的,剛啃完一隻小油雞,我覺得心裡膩得慌,便到處走走,想找些東西壓一壓,吃什麼呢……我看著琳琅滿目的小吃,桂花糕太甜,會更膩,燒餅太硬,磕得慌,一口酥不喜歡,煎果油炸對身體不好!蒼天!好難選擇啊!

    「糖葫蘆哦糖葫蘆!」一個小販在我身後吆喝著,我回過頭,便見他站在我身後,笑容可掬,「小姐!要糖葫蘆麼?小的的糖葫蘆是天地下最好吃的糖葫蘆,又酸又甜,保證讓小姐吃了還想吃……」

    天底下最好吃?我挑了挑眉,心想大抵小販都這麼說,不過糖葫蘆酸甜可口,對我現在可以說是最好的選擇,於是掏出兩錢,遞給他,選了個看起來又紅又大的,「謝謝啦!」

    我咬了口糖葫蘆,在街上邊走邊吃,街道上四處飄香,人聲鼎沸,我停停走走,不多時,糖葫蘆已經被我吃了大半。

    突然,我心裡閃過一絲異樣,腳步一頓,向四周看去,街上依舊人來人往,可是……總覺得少了些什麼,我皺眉,眼睛盯著前面的茶棚,突然眼睛瞪大,人!方才坐在桌上的人不見了!兩個桌子如今只剩下一桌。

    不待我反應過來,另一桌人也消失不見,再是整個茶棚!我駭然地看著那個地方,然後看向四周,難道沒有人發現麼?

    周圍的人視若無睹,彷彿是我眼花!

    接著,街上的人越來越少,我呆在原地,僵立不能動彈,邪門兒!太邪門兒了!

    我向來就不相信什麼怪力亂神,所以很是吃驚!不由得暗暗發問,莫非當真撞了邪不成?

    身後一陣腥風吹來,臭氣熏天,半著不男不女,重重疊疊的怪叫,「哈哈!本君今天算是走了大運了,想不到路過這裡,竟然還可以遇到歷劫的仙人……」

    我緩緩回頭,登時有些面無人色,眼前的這個東西……究竟是個什麼,有著犬類的身子,全身又由無數厲刺包裹,脖子和腦袋則是由九條蛇夠成,腥紅的眼睛正如看見獵物一般看著我,仙人?是在說我麼?我心下苦笑,這於我可不是什麼好事啊!

    它一步一步靠近,九隻蛇頭在空中亂舞,時而糾纏在一起,時而四處散開,腥風越來越重,心裡剛壓制住的作嘔感又犯了上來,我一邊用手摀住口鼻,一面往後退,那怪物大抵是想先戲耍一番,走得不急不緩,被逼到死角,我反而不在那麼害怕了,我定了定,乾脆將手拿了下來,怒道,「你是什麼東西!為什麼要害我?」話一出口我便覺不妥,天地良心,我當真沒有要罵那玩意兒的意思,真不知道它會不會惱羞成怒……

    「哈哈哈……」九個蛇頭齊齊仰天長笑,然後糾纏在一起,竟變成一隻比原先足足大了幾倍的蛇頭,蛇眼腥紅,如兩個血色的燈籠,閃著攝人的凶光!

    「我是什麼?我便讓你死個明白,本君乃是妖界三妖君之中的九蝮妖君,今日你葬人我腹,也算是一番造化!」說著它張開血盆大口,準備向我撲來,我自知生還無望,但還是不緊喊到,「慢著!你要我死!總得讓我死個明白不是?你為什麼要吃我?吃了我對你有什麼好處?我只是一個人間的帝王,從不相信什麼真龍轉世的鬼話,我死,你總得給我一個理由,你天堂妖界之王,總不能連這點氣魄都沒有吧!」

    九蝮聞言哈哈大笑,腥風漫天瀰漫,我覺得自己快要暈過去了,蒼天!我是寧願被這臭氣給熏死也不想被這怪物吞入腹中,變成那滋潤土地的東西。

    「好,本君便要你死個痛快!本君本只是路過此地,卻聞到沖天仙靈之氣瀰漫,凡人自是不知,可本君是妖界之君,你大抵是天界下反歷劫的某個神仙,哈!可是不管怎樣,你今日必葬入本君腹中!」吃了仙人,他九蝮大概會是妖界最厲害的妖君,那麼妖王之位!

    迎面襲來的血盆大口,我無力閃躲,心知在劫難逃,不由閉上了眼,潼樞!我還是沒能等到你……

    我等了一瞬,沒有預期而來的疼痛感,不由睜開眼,一道青色的光罩將我包裹其中,抵住九蝮向我撲來的嘴,大嘴毫無保留的張開,我可以清楚地看見裡面的利牙,還有正在蠕動的血紅的舌根,我心裡打了個顫,要不是這光罩,我大抵已經死了吧?這樣想著,胸口處一陣暖流,我低頭,掛在胸前的玉珮熾熱,青光螢螢,就是由它發出的!潼樞!我將玉珮緊緊握住!

    九蝮妖君似乎已經惱了,它朝天怒吼一聲,吼聲震天,我隱隱耳鳴,雙手摀住耳朵,隱隱聽見它的聲音,似是有些怔忪,有些複雜,還有些慶幸,最後則變成躍躍欲試的興奮,「七陵玉棺!沒想到那個傳說居然是真的……哈哈……即便你是那人又如何,你如今神魂俱散,前塵盡忘,我如今吃了身為凡人的你!真是我的造化!今日之後,莫說妖王,即便是六界之王,那也不在我九蝮話下……哈哈……哈哈……」

    九蝮揚起一個爪子,黑紅交錯的光與氣交雜,隨即便是落在光罩上,隨即我便懂了,這一掌必定傾入了它大半妖力,因為方纔還堅不可摧的光罩,被它打出一道裂痕,隨即越來越大,直至全部碎裂,我目瞪口呆,九蝮洋洋得意,「你未得真身,一個初有靈性的東西怎會抗的住本君十成十的一掌!」要知道,當年妖魔兩族大戰,他這一掌可是擊碎過魔王的鎧甲。

    剩餘的妖力四處散開,我被波及,心口一陣鈍痛鋪天蓋地襲來,硬生生的噴出一口血來,隨後一陣狂風將我捲起,剛捲至半空,它一巴掌拍過來,我狠狠地撞到旁邊的簷角上,隱隱聽見自己骨頭斷裂的聲音,tmd!老娘這輩子還沒有受過這等罪!非要逼得我爆粗口!霎時渾身酸痛,又狠狠地摔在地上,隨即便是遮天蔽日,我倒在地上艱難抬頭,看著那黑色猙獰的巴掌,心裡暗自發誓,若是自己可以僥倖逃脫,若是下輩子再世為人,我一定不吃牛肉餡餅了,報應啊!這一驚天動地的一巴掌下來,姐就是肉餅的命了!

    在昏過去的一瞬間,我似乎聽見一聲慘叫,然後便是九蝮那廝淒厲的叫聲與骨肉分離的聲音,我似乎被人抱起,那樣溫柔與小心翼翼,貼在熟悉的胸膛上,我頓覺想哭!潼樞!你還是來了!你終究……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只覺渾身似乎被一股暖流所包裹,身上的劇痛減輕,我緩緩睜開眼,以為會是在那個客棧極其靜謐的環境裡,不想還是那個街,對面的九蝮渾身是血,九隻蛇頭已經剩下一隻,兩個如血燈籠的眼睛只剩一個,另一個竟被生生的剜去,只留下一個不斷湧血的血窟窿!

    潼樞一手攬著我,將我攬在他的懷裡,我身下被一股暖氣托起,浮在半空中,我艱難的抬頭,看見潼樞冷著一張風起雲湧的臉,他那樣的人,縱容生氣也不會表露出來,即便是生極了氣,面上也只會笑得更加歡快,我以前曾不解的問他,他當時只是漫不經心地回答我,為什麼要生氣,我該高興才是,因為接下來,有人要倒霉了!

    可是今天,我是頭一回看他陰雲密佈的臉,心裡有些怔忪,異泛著絲絲甜蜜。

    對面的九蝮已呈苟延殘喘狀,連說話都不斷地製造著帶著血珠的唾沫渣子,「天狐潼樞?原來是你!你不要得意,本君再世重生之日,必定攜妖界百萬妖軍前來,血洗你青丘之國!就連仙、神兩界,本君也要討個說法!」

    不管九蝮能否得逞,但挑起三界事端,總是一件頭疼的事!我有些擔憂地看著潼樞!

    卻見他已經恢復漫不經心的模樣,他淡淡地看著九蝮,如同看著一團死肉,輕飄飄地丟了句,「你以為,我還會讓你再世輪迴!」說著指尖青光乍現,九蝮的下場……是神形俱滅!魂飛魄散!

    然後我聽見潼樞略帶微嗤的聲音,「即便我讓你活下來,你還以為可入得我青丘?渣子是不該存在這世上的,我也算做了樁美事……」

    然後又聽到他說,「打從你有了傷她之心的那一刻,你便失去了活在這世上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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