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滾得知周海濤的姐夫是派出所長後,知道自己大哥這場人命官司已經贏不了了,萬念俱灰,縮在車後面一言不發。
無言,不代表死心,仇恨如熾熱的岩漿灼燒著過往的回憶,憤怒在雷滾內心不斷翻滾,終於壓抑不住。
「我要報仇!」
「殺人要償命的。」郎雄看著車窗上的水氣,對面的酒吧一片模糊。
「這話你應該說給他聽!」雷滾瞪著燃魂兩個字,眼睛快冒出火來。
「你很能打嗎?」春生頗有些意外,身後的這個小子比郎雄還要瘦弱,就算會兩下子,也不可能衝進去平了這個場子。
「你們會幫我嗎?」雷滾猶豫再三,還是問了這句話。
郎雄搖搖頭:「殺人是大罪,得你自己來,不過我們可以從別的方面幫幫你。」
「怎麼幫?」
郎雄嘴角挑了挑:「錢啊!」
入夜,北風凜冽,大街上行人稀少,燃魂內卻充滿了燥熱。五光十色的人群像彩色的橡皮泥被揉在一起,不停的滾動、跳躍,釋放著過剩的能量,酒正酣、曲正嗨、妞正浪,一切都是那麼充滿誘惑。
吧檯後經理陳永強靠著柱子,上下掃著場內各個角落,他替周海濤看了五年場子,敢來這裡鬧事的都讓他給壓住了,深受周海濤器重,現在東家成了甩手掌櫃,好幾天都不露一次面,大權都交給了他。
喝了口酒,陳永強下意識的摸了摸額頭,今天開門右眼就一直跳,莫不是要出事?屁,來玩的都是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頂多是有倆錢兒,還能怕他們鬧事?
正想著,眼前人影一晃,新來的啤酒妹小旋風似的跑了下來,一臉得色。
「娟子,美什麼呢?」
叫娟子的啤酒妹往托盤上碼酒:「哈!今天碰上財神了!」說著揚了揚手裡的單子,下面蓋著厚厚一沓小費。
陳永強嗤笑了一聲,小娘們兒今晚恐怕又貞操不保。
旁邊的酒保搭茬兒:「是不是8號包廂的?開了五瓶路易十三了!就仨人,沒見過這麼喝的!」
「這年頭從來不缺冤大頭。」陳永強粗略一算這個包廂快花了二十萬,頂自己兩個月工資了。
「真他媽有錢,陳哥,我看咱們要開賭場肯定更賺!」酒保看著這些人這麼花錢,心裡羨慕嫉妒恨一個勁兒往上湧。
「廢什麼話!幹活!」老陳一瞪眼,這個場子裡沒有不怕的。
「哥,我送酒去了!」娟子踩著十公分的高跟鞋,扭著屁股上樓了。
「花錢!花得越多,咱們越舒服!」老陳坐在椅子上點了支煙,盤算月底是不是該換輛寶馬7繫了。
突然間樓上響起一聲尖叫,緊接著辟里啪啦傳來摔東西的聲音。
酒吧內音樂頓時小了下來,dj和領舞全往吧檯這邊看,意思該怎麼辦。
老陳騰地站了起來,衝他們揮揮手,該唱唱,該跳跳,愣著幹什麼?!喝酒鬧事兒還新鮮?
dj一點頭,聲音又大了起來,領舞的腦袋又開始甩。
四個打手跟著老陳上了樓,娟子正蹲在樓梯口哭,臉上又紅又腫,嘴角還出了血。
「怎麼了?」
「8號包廂!說咱們的酒是假的,我說酒真假不關我事,有事你找老闆,結果那人上來就打了我一耳光!」
老陳點了支煙:「你下去吧,晚上發你雙薪。」領著眾人堵住了包廂口。
包廂裡燈光昏暗,但看的清楚一共三個人,一個人已經醉倒在沙發上,用衣服蓋著臉蒙頭大睡,還有兩個人正聊著天。
「怎麼了兄弟?!哪兒不痛快了?」老陳雖然不懼對方,但這些人畢竟是來花錢的,更何況二十多萬甩出來了,摔個杯子打個人,充許。
一個短頭髮靠在沙發上,斜眼看著他:「你誰啊?」
「我是經理。」老陳這種場面見多了,這些公子哥仗著有錢飛揚跋扈慣了,天是王大,他是王二,舌頭都橫著長,可真一動起手立刻全慫。
「過來。」長髮高個兒衝他招招手,拿起瓶路易十三往茶几上一墩:「嘗嘗,這酒是不是真的?」
老陳一笑:「我不會喝酒,我們這兒的酒都是真的,兩位儘管放心。」
「真的?我他媽喝著就是假的!」矮個兒立碼漲了聲調:「你說這事兒怎麼辦吧?二十多萬我上你這兒喝色素來了?當我傻逼嗎?」
「兩位,我說真的就是真的,這個酒吧開了六七年,從來沒人喝出過假酒。」
「放你娘的屁!老子不喝了!退錢!要不然我平了你這裡!」高個兒滿嘴酒氣唬道。
「哈哈!」老陳先樂了:「退錢?我們這兒沒這規矩,收了的錢退不回去,您明兒要是把這裡平了是您本事,今天這賬改不了。」
「你是管事兒的嗎?你一經理牛b什麼?叫你們老闆來!」矮個兒罵道。
「我在和老闆一樣,有什麼事兒衝我說就行。」老陳也橫了起來,他看出來了,這兩個傢伙無非就是喝多了撒酒瘋,待會兒揍一頓扔外面過過風就好了。
「衝你說?」高個子搖搖晃晃走了過來,伸手摟住了老陳的肩膀:「今天這事兒你可壓不住……」
「手拿開!」身後的打手不幹了,過來就要按高個子。
「喲呵!」高個兒眼睛一瞪,反手一酒瓶子就砸在了他腦袋上,這打手身子一軟癱在地上。
「敢動手!」剩下三個人同時撲了過來,老陳想掙開這人的胳膊,卻覺得像被鐵箍住一樣,心裡猛一翻個兒:「媽的,碰上硬手了!」
那三個打手全都是膀大腰圓之輩,根本沒把兩個醉鬼放在眼裡,一擁而上就要按倒對方,可誰知還沒過去,忽然莫名其妙覺著一陣頭暈腦漲,沙發上的矮個走過來一拳一個將他們打暈了過去。
「我就說你擺不平這事兒。」高個兒摟著老陳,又灌了一口酒。
「你們想幹什麼?」老陳慌了,他在道上混了十幾年,從沒見過這樣的硬手,對方怕是有備而來。
「我說話是放屁嗎?」高個兒罵道:「叫你們老闆來!」
「兄弟,這單我給免了,咱們交個朋友,好不好?」
「假酒白喝啦?你看我這哥們兒喝假酒喝成這樣了,你們怎麼賠?」矮個兒一指沙發上睡覺的那位。
「你們別欺人太甚!知道我老闆是幹什麼的嗎……」
「啪!」老陳還沒說完,矮個子一個耳光就抽了過來,硬生生把後半截話給抽了回去。
「打電話!」高個兒把老陳推在沙發上,眼中醉意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