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口喚著她的名字,想說些什麼,凌熠行發覺自己根本不知道冷沫沫為何突然這樣難過,像全身的意志力瞬間坍塌,整個人脆弱不堪。
冷沫沫倒吸一口氣,受傷的眼神瞅著凌熠行,他還說什麼前任未婚夫?
對。徐若南就是她的未婚夫,凌熠行現在說出心裡話了?
那他是在嫌棄她嗎?
冷沫沫恍惚的後退兩步,淡淡的扯了一下嘴角,那表情無比的孤獨,「凌熠行,你好過分。」她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可是凌熠行的指責讓冷沫沫本來難過的心更加冰冷,眼睛抑制不住的酸澀。
那一刻,看著她眼圈紅紅,退後疏離的舉動,凌熠行的心一下子就慌了,他的話說的太重了,「沫沫,對不起,看著你和徐若南聊的很高興,我是男人不可能無動於衷的。」
冷沫沫沒有說話,一直不停的搖頭,她不知道凌熠行哪只眼睛看見她和徐若南聊得很開心熱絡?
聽到的那些事情只會讓冷沫沫心驚肉跳自責難當,而不是旁人看來的惡有惡報,她竭盡全力的掩飾不讓自己的情緒暴露在徐若南面前,怎麼還會有高興?
他懊悔的眼神凝視著不斷搖頭的冷沫沫,發現自己真的不是知情人,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又為什麼如此傷心痛苦?他一無所知,還欲加之罪不斷的漠視她的關心,凌熠行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最愚蠢的男人。
凌熠行張開手臂跨步靠近抱住冷沫沫,她傷心難過全身都釋放著孤零的氣息,他好心疼,「對不起,我應該把事情瞭解清楚的。」
「沫沫,告訴我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懺悔的祈求她。
男人的胸膛依舊很溫暖,有足夠的空間讓冷沫沫依靠,但是她此刻為什麼感覺好孤單。
她的眼神變得空洞失望,彷彿天地間只剩下冷沫沫一個人,「凌熠行,你是不是嫌棄我的過去?」她的語氣很平淡,聽起來卻乾巴巴的。
凌熠行的心突地一顫,懊悔的無法言語,他的眼神充滿了挫敗,此刻凌熠行只想狠抽自己的耳光。
他緊緊的抱著冷沫沫,「哪有什麼嫌棄?別胡思亂想,是我心胸狹窄,請原諒我因為妒忌而說出的蠢話。」
在他溫暖的懷抱裡,冷沫沫抬起頭,紅著眼睛看著凌熠行……驀地她似察覺到什麼,眼神突變哀切。
從下班開始凌熠行就不對勁,他一系列不尋常的舉動,根本不是因為忙碌工作疲勞所致,而是故意刁難。
而無論她的本質多麼安分守己,甚至和他口中所說的前任未婚夫連手都沒拉過,凌熠行依舊會懷疑、不相信,甚至拿過去的事情諷刺她。
既然在他心裡是那麼在意她曾經和另一個男人訂過婚,又何必勉強自己接受。
此時此刻冷沫沫真的悲痛難當了,她無法擦掉過去的一切。
冷沫沫瞅著凌熠行漸漸在她眼前模糊,不知不覺淚水滑落臉頰……
近在咫尺的凝望著冷沫沫無聲的流下淚水,凌熠行的心一陣陣的抽痛,「沫沫,別這樣,我是愛你的。」
猝然,冷沫沫爆發了一股力量,一把推開凌熠行,「放開我,我不想見到你。」
她是哭著跑出廚房的,凌熠行呆愣在當場……
凌熠行想,她此刻應該很討厭他,因為冷沫沫說不想看見他,事實上凌熠行也覺得自己很惹人討厭,或許等她一會兒平靜下來,他們再談。
直到聽見『砰』的悶響聲,凌熠行恍然一怔,那是房門關上的聲音。
意識到冷沫沫跑出了公寓,凌熠行的心瞬間被抽空了。
他衝出廚房,迅速穿上鞋子追出去,可還是晚了一步,樓層電梯的數字在他眼前飛快減少,凌熠行沒有絲毫的猶豫,衝向安全通道往樓下跑……
可惜凌熠行既不是飛毛腿也不是草上飛,當他衝出單元門,視線之內沒有了冷沫沫的身影。
他衝進雨中,跑到馬路上,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焦慮的搜尋……這麼晚了,她跑到哪裡去了?
無邊的擔憂,讓凌熠行平生第一次不知所措到如此地步。
「嘎吱——」
一聲驚人心魄的剎車聲,刺穿了凌熠行的心,他滿臉恐慌的朝遠處聲源的方向轉身看去,那抹嬌小單薄的身影呆呆的站在馬路中央。
深秋,雨夜,冷沫沫沒有穿外套,雨水打濕了衣服刺骨的冷,她無法控制的身體輕抖,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前那個逃亡的夜晚,讓她魂飛魄散。
冷沫沫心狂悸,不是因為自己胸口被插上一刀而恐懼,而是萬般難過顧瑩因為她拽進胸口的那一刀,判了死刑。
她甚至在懊惱自己,既然一心求死為何不直接跳下懸崖。
冰冷僵硬的身體被忽然抱住,看著她髮絲臉頰淌著雨水,眼神痛苦孤零全身濕透,凌熠行彷彿聽到自己的心『啪』的一聲碎開的聲音。
「跟我回去,有什麼話回家說。」他霸道的一手拽著她的手腕,一手扣在她的腰間,不容許反抗。
冷沫沫眼睛直直的看著凌熠行,因為被他拽著,腳被動的前移。
回家,這兩個字讓冷沫沫更覺孤獨,心像是被硬物狠狠的砸了一下,苦澀難當。
她真的是很愛凌熠行,可那些過去她確實無法抹去,
而她愛的男人心裡偏偏很在意……
走進單元門,關門的聲音讓恍惚的冷沫沫回神,她突然蹲在地上,「那不是我家,我沒有家。」她瘦小的身子不停的顫抖,聲音澀澀的。
這句話讓凌熠行徹底崩潰了,他痛苦的幾乎不能呼吸。
凌熠行知道一定發生了不小的事情,否則冷沫沫不會這樣失控。
他雙臂伸到女人的腋下將冷沫沫架了起來,不容掙扎,打橫將她抱起,「這裡就是你家,回家再說,你渾身都濕透了。」
「凌熠行……」
「說什麼我都不會放下你的,別白廢力氣了。」
凌熠行覺得自己應該是心痛過度了,竟然對懷裡脆弱不堪的女人說這樣霸道不客氣的話。
回到屋裡,凌熠行抱冷沫沫到浴室,因為擔心她會再度跑掉,他的一隻手始終握著冷沫沫的手腕不鬆開。
他打開龍頭,溫水注進浴缸,然後,二話不說開始脫女人的衣服,「洗個熱水澡,去去寒氣,這樣應該不會感冒。」
冷沫沫的眼神很空洞,看不出在想什麼,她機械的握住凌熠行的手阻止他的動作,「我自己來。」
「……好。」凌熠行心疼的凝視著女人蒼白如紙的臉,突然他張開手臂抱住渾身冰涼的冷沫沫,「不准再胡思亂想,聽話,洗完澡我們好好談談。」
她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等待凌熠行走出浴室。
冷沫沫脫掉濕漉漉的衣服躺進溢滿溫水的浴缸,緩緩閉上眼睛,她覺得好累,筋疲力盡。
她知道自己再一次失控了,每次遇到那些人,冷沫沫都會扒掉一層皮,無一例外的他們給她的全是痛苦的記憶。
冷沫沫心裡也明白,只有放寬心才能釋懷,可是,她偏偏不是那樣心大的人,或許,上輩子她是個十惡不赦的人,老天爺在懲罰她。
凌熠行拿了乾爽的衣服緩緩推開浴室門,他已經迅速衝過熱水澡,換上了一套整潔的家居服。
他看見冷沫沫仰頭閉著眼睛躺在浴缸了,應該是因為熱氣微蒸,她的臉頰紅紅的。
凌熠行將衣服放在琉璃台上,走進冷沫沫,筆挺的身子蹲在浴缸旁,「沫沫……」她好像睡著了,凌熠行輕聲試探。
她紋絲不動,沒有任何反應,好像睡的很沉,凌熠行蹙眉,滿心疼惜,手臂伸進浴缸把冷沫沫撈出來,拽過乾爽的浴巾將她裹好,抱向大床。
凌熠行靜坐在床邊,眉眼不移的凝視著熟睡的冷沫沫……
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凌熠行還不知道,不過一定和徐若南有關。
從始至終他都在一味的認為冷沫沫瞞著他見徐若南,為維護自己的男性尊嚴,凌熠行昏了頭,什麼都不再顧及。
冷沫沫貌似平靜,實則那些過去是她無法抹去的心結,他卻只顧著大吃飛醋,被妒忌淹沒,不加以關心,反倒一再的訓教曲解,傷了心愛的女人,凌熠行真想狠狠的胖揍自己一頓。
她已經很努力的控制,不斷的壓抑自己的情緒,如果不是他的愚蠢行為,冷沫沫應該不會痛苦的逃走。
想到這裡,凌熠行倒吸一口氣,愛是自私的,愛是專屬的,可是,愛也是要包容信任,他錯了,真的知道錯了。
凌熠行側著身子躺在女人身邊,手臂攬著她的肩膀,他的臉貼近冷沫沫,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柔著聲音說:「我愛你,冷沫沫。」
冷沫沫睡的很沉,凌熠行是聽著她淺淺的呼吸睡著的……
時間還沒有跨過子夜,凌熠行抱著冷沫沫睡了大約三個小時,身邊的女人突然推了他一把,
「啊——」,聽到尖叫聲,凌熠行恍然從睡夢中驚醒,他打開床頭燈,睡眼看見冷沫沫抱膝坐在床上,渾身不住的抖……
凌熠行什麼都顧不得想,雙手扶住冷沫沫顫抖的肩膀意圖讓她平靜下來,「怎麼了?」
藉著昏黃的燈光,凌熠行驚愕的發現冷沫沫渾身大汗淋漓,臉上已經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濕漉漉的。
他心疼的無法言語,將她顫抖的身體抱緊在懷裡,「做噩夢了嗎?別怕,我在這裡……什麼都不用怕,我會永遠在你身邊……我保證不會再有人傷害你,別怕。」凌熠行大手輕拍她的背,在冷沫沫耳邊不停的哄慰。
到底發生什麼事讓冷沫沫這樣的不平靜,男人現在不能問,只能安撫著讓她先放鬆下來。
後來,冷沫沫又睡著了,再後來,就醒不過來了。
她發燒了,昏昏沉沉不停的夢語,「媽媽……不要……不是我,你不要死……」
那個晚上,凌熠行真的是崩潰了,看著冷沫沫被痛苦折磨,他的心一次一次撕裂開。
莫嚴來過,掛了點滴,用了退燒藥,說早上就會退燒,冷沫沫是著涼了,這病來的快,去的也快。
可是到了早上,天已經大亮,冷沫沫的燒沒有退,還是夢語連連,昏迷不醒。
凌熠行是真的又怒又急,「就這麼一個小破感冒,打了針吃了藥一點好轉都沒有,你的醫院還要不要開?你的行醫執照是不是該吊銷了?」
「……」大清早接到這樣的電話,莫嚴萬般無奈,叫冤連天,「好好,熠行你別急,我馬上過去。」
「你這個庸醫過來有用嗎?」
「好好,我多帶幾個專家過去。」風寒感冒就興師動眾的專家會診,資源就是這麼浪費的!
不過就算覺得再不合適,莫嚴做為凌熠行多年的好友也會配合他此刻焦躁的心情。
「那還不快,等著做烏龜嗎?」
「好好,我立刻乘飛機過去。」
這樣大呼小叫,沉穩淡定全無的凌熠行,莫嚴是第一次見,他不得不承認,當初灑脫周旋眾多女性同胞的凌熠行已經墜入愛河沉底了。
立刻馬上,時間這麼緊迫到哪裡找幾個專家來啊?
話已經說出去了,如果失言,莫嚴可以斷定此刻的凌熠行一定會狠狠捏住他可憐的脖子,活活掐死他。
幸好,老天對他不薄,正巧莫嚴父親的一個好友來看望,父親盛情款待,還留他在家裡住。
他可以借這位偷得浮生半日閒的專家用用,以解燃眉之急。
只是……他是心理學專家,和感冒風寒不配套。
此時用人的節骨眼,莫嚴也顧不上許多了,先弄過去再說……再說了,累死他,去哪裡找風寒感冒的專家啊!
尤明,心理學、腦神經外科雙博士,畢業於北京醫科大學,美國深造,從事心理學研究三十年,臨床經驗一大把……
專家,地道的專家,可惜莫嚴無法和凌熠行曬這些,而且絕對不能讓他知道自己找來的是與冷沫沫病情不搭邊的醫生。
否則,莫嚴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完整的走出那棟公寓。
「你好,尤叔叔。」因為莫嚴那樣稱呼,凌熠行也隨著了。
「你好,凌先生。」尤明推了推眼鏡,伸手回握凌熠行。
「別這麼客氣了,叫我熠行就好……我未婚妻昨晚淋了雨,一直發燒。」凌熠行心中焦慮,夜不能眠的憔悴難以掩飾。
尤明瞥了眼旁邊的莫嚴,淡淡一笑,「好,我看看。」
莫嚴總算舒了一口氣,在來的路上他和尤明簡單說了一下情況,他實在是覺得很尷尬,明擺著是拿尤專家濫竽充數,莫嚴哪好意思挑明了說。
他說的含含糊糊,尤明到底聽明白多少莫嚴不確定,直到剛剛聽到尤明很配合,他才稍稍安心。
凌熠行推開房門,尤明和莫嚴緊隨其後走進房間。
冷沫沫抱膝坐在床上,頭埋進雙膝間,身體還是不停的輕抖。
「沫沫,你醒了?」凌熠行衝過來坐到床邊,捧起她蒼白的小臉,大手本能的往額頭上一探,他蹙眉,轉眸看向尤明,「還再燒。」
尤明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只是淡淡的扯了扯嘴角,點頭算是表示他有聽到凌熠行的話。
莫嚴差點跳腳,尤大叔啊!你可別坑我呀!至少做做樣子望聞問切嘛。
冷沫沫憔悴不堪,別過臉隨著凌熠行的聲音看向陌生人,她的動作機械,眼神空洞,緊緊抱著雙膝,怯怯的問,「你是誰?」
尤明依舊沒有任何動作,嘴唇咧開一些失笑,聲音卻異常的輕,「我的名字是尤明,你好,我們是初次見面。」
莫嚴想暴走,尤大叔您這是交際還是看病?大男人說話跟只蚊子似的,太萌賤了吧?
靠人不如靠己,還是他自己來吧。
尤明伸出一側的手臂,擋住預要衝到前面的莫嚴,冷沫沫極為敏感,看到尤明的動作身體一抖,同時眸子看向莫嚴,好像剛剛發現他似的,喃喃的問:「莫嚴?你也來了?」
此時,除了一直處於自若狀態的尤明外,兩個男人都察覺有些不太對勁,但是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尋常。
「啊,好久不見。」莫嚴回答的很小心,也不敢大聲。
凌熠行墨黑的眸子一直心疼的凝視著冷沫沫,他柔著聲音說:「沫沫,你覺得哪裡不舒服?」
結果沒想到冷沫沫突然抬高聲音:「我哪裡都不舒服,讓我離開這裡。」話落,撥開凌熠行的手,退到床腳。
那一刻,凌熠行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被抽乾了只剩軀殼,他痛苦的眼神看著冷沫沫,「沫沫,你怎麼了?這是你家,你要離開到哪裡去?」
她拚命的搖頭,哀切的說:「我沒有家,我什麼都沒有。」
聽到她的話,凌熠行全身都涼透,悲痛難當,他不知道冷沫沫怎麼了?是因為他昨晚一時之氣說的那些蠢話傷了她嗎?她不能原諒,還在記恨他?
他可以道歉,可以由著她打罵,怎麼樣都行,只是不要再說離開的話。
凌熠行上前一步,想要靠近冷沫沫抱住她,他不可能讓她離開自己,「沫沫……」
這時,尤明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他身後,輕握住凌熠行的肩膀阻止他往前的動作,「冷小姐需要休息,熠行,我們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