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子昕沒想到何煜會忽然出現,更沒想到他會擋在她的面前,讓汪思儀潑過來的那碗湯盡數倒在他身上。
看見何煜,尤其看見何煜如此維護他身後的狐狸精,汪思儀胸腔一時間彷彿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一般,梗在那裡極為難受。
「何煜……」汪思儀尖叫著,眼睛紅紅的,似乎眼淚隨時都會流下來,這段時間,她無數次問過自己,她在何煜心裡究竟算什麼?像他這樣的人,就算不是何氏總裁,單靠外在條件足以吸引大批女人停駐在他身旁。
她目睹他身邊環繞著眾多女人,一個個前仆後繼,跟她一樣紛紛為他著迷,沉陷在貪慾裡不可自拔。
但她不怕,她擁有漂亮的容顏,擁有四大名媛之首的桂冠,擁有汪市長千金的身份,如果守在他身邊的她不能,那別人更不能。
每次和他在一起,心裡都會很高興,但每次孤枕難眠獨守空閨時,都會失魂落魄。
有人說,這叫愛而不得。
她不在乎,她把希望都投放在自己腹中的胎兒上,但是這段時間呢?親眼目睹他的殘忍,就算是此刻,他也站在那個狐狸精前面,保護那個狐狸精。
這算什麼?到底算什麼?
要不是他身後的狐狸精,她已經嫁給了何煜,已經是何太太了!
「思儀,跟我回家。」何煜不顧渾身上下佈滿湯漬的狼狽,眼眸銳利的射向汪思儀,眸光宛如翻湧不息的雲。
「不,我不。」汪思儀尖細的聲音夾雜著排山倒海的怒氣,「何煜,你說,我算你什麼,你身後的那個臭婊子又算什麼?」
「汪小姐。」龍子昕緩緩從何煜高大的身後走出來,漫不經心的抽了幾張紙巾,開始擦拭頭髮和臉上的菜漬,聲音依舊很平靜,「『臭婊子』三個字出口,拉低的不是被罵者,而是你這個罵人者。」聲音清脆,纏繞在辦公室裡,回音寥寥。
「你……」汪思儀眼睛發紅,沖龍子昕咆哮詛咒道,「你去死啊!你怎麼不出門被車撞死啊?」
此言一出,門口圍觀者們情不自禁發出一陣唏噓,他們臉上的表情無不是在說,罵人者的惡毒。
龍子昕強自鎮定擦著身上的菜漬,但內心卻儘是蒼涼,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情緒在她身體裡肆無忌憚的橫衝直撞,於是雙眸間霎時一片朦朧酸澀。
「走,跟我回家,別在這裡丟人現眼。」何煜伸手拉汪思儀手臂的時候,汪思儀抓住何煜的手,低頭朝他的大拇指狠狠咬了下去。
也許是「丟人現眼」四個字深深刺傷了她,也徹底激怒了她,人在憤怒的時候,咬人不知輕重,汪思儀宛如吸血鬼獠牙,刺穿肌肉,貪婪的吸食著何煜的新鮮血液。
龍子昕冷眼看著,如果汪思儀咬得是別人,她早就衝過去勸架解圍,但被咬者是何煜,曾經無數次,她都很想咬死他。
何煜任由汪思儀咬著他的手,在最初的劇痛之後,內心裡爬滿了倉惶感。
那位攝影師實在是看不過眼,站出來解圍,「我說這位小姐,你這樣也太狠了……」
汪思儀鬆開何煜血淋淋的手,沖好事者吼道,「關你屁事……」
「這人怎麼這樣?」
「就是,好心當做驢肝肺。」
「像隻母老虎,難怪他的男人不要她。」
……
圍觀的員工們你一言我一句,紛紛指責撒潑的汪思儀。
「走,回去。」何煜一把抱住汪思儀,神色平靜,只不過眸子斂去了所有的溫度,只剩下嚴寒酷冰。
「我不回去,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說法……」汪思儀眼睛發紅,廝打著,試圖從何煜有力的手臂間掙脫而出。
何煜是拼了命要把汪思儀帶走,可是汪思儀又拼了命不走,非要何煜給她一個說法,女人力道哪有男人力道大,可何煜還是要顧忌她的大肚子,不敢使蠻力。
兩人誰都不肯相讓,因為有剛剛攝影師的前車之鑒,門口的圍觀者不再勸架。
龍子昕冷冷看著那兩人在辦公室開展拉鋸戰,心神卻不知飛到了哪兒。
正在僵持不下時,外面大步走進來的馮開來難以置信的看著這一幕,他們這是……
「來子,幫忙把她抬到車上去。」何煜求助於發小馮開來。
「何煜,你不能這麼做……」汪思儀在何煜的鉗制下,孱弱的不堪一擊,眼神冰冷堅定,但話語卻顯得很虛弱,「你不能這樣對待我和孩子……」
龍子昕注意到汪思儀的表情,恐慌、無助……
馮開來看了一眼小龍女,今天上午,接到小龍女的電話,說有事找他,小龍女找他,肯定是為鄧希玥的事,所以他就趕過來,沒想到遇見這樣一幕。
在馮開來的幫助下,何煜將汪思儀弄上了車,龍子昕站在窗口,看著何煜繞過車頭去開車,這時,後座位上的汪思儀推開車門,衝出來,朝著影樓大門跑過來,看來,她還是不甘心就這樣離開。
何煜發現後,轉身來追……
意外就在那一刻發生,下雨地面滑,汪思儀直愣愣撲倒在地,僵硬的水泥地面,她又身懷六甲,還是肚子著地……
經年之後,龍子昕還記得那天的局面混亂的無法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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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記得那一瞬,她的瞳孔一緊,雙腿發軟。
記得那一刻冰涼感蔓延全身,身上每一個毛孔都在沉寂。
記得何煜腳步踉蹌,竟險些跌倒在地,記得他臉色慘白如紙,宛如地獄多日不見陽光的厲鬼一般,面部抽搐,將地上蜷縮成一團的女人抱起來……
龍子昕只覺得世界彷彿一夕間沒有了聲音,那麼靜,靜的讓人心裡發慌,看著呼嘯而去的車,她竟有了眩暈的感覺。
她從來沒想要去為難哪個女人,她的恨只針對何煜,針對韓淑珍,針對何家……
馮開來進來時,見小龍女呆愣愣站在窗口,看著一片狼藉的辦公室,看著她白色毛衣上的污漬,略微明白了一些。
「小龍女,我去醫院了,有消息我給你打電話。」看得出來,她還是擔心汪思儀和她腹中孩子的安危。
馮開來的來電,在下班之前來到,龍子昕下意識坐直身子,「怎麼樣?」
對方頓了頓,語氣沉重,「手術還在進行,可能有些麻煩……」
龍子昕心裡一咯登,好半晌,低低問道,「為什麼?」
「醫生說孩子早已死在腹中,取出壞死的胎兒,需要剝離,可能會傷及到子宮……現在,汪家的人來了,還有一些聞風而來的記者,我需要呆在醫院,幫幫何煜……」
掛下電話的那一刻,龍子昕被馮開來的行為所觸動,人這一生,錦上添花的朋友很多,但真正雪中送炭的朋友又有幾個?
此刻,她在樓上辦公室,當然不知道一樓大廳裡發生的事情。
金典婚紗攝影的員工個個都是俊男美女,特別是幾位女員工,臉上化著精緻的妝,嘴角保持著微笑,絢爛如花,怎麼看怎麼賞心悅目。
正準備下班的員工,忽然看見影樓走進來一個男人,大為震驚。
這男的冷峻優,說句毫不誇張的話,就算放大鏡照過來,也絕對是360度無死角的帥,他除了沒戴墨鏡,就這樣的容貌和氣質簡直比明星還耀眼。
婚紗攝影的員工可謂見多識廣,來來往往那麼多客人,唯有眼前這位讓她們驚艷到了極點。
「歡迎光臨。」這樣的話每天都要說無數遍,可此刻,女員工感覺自己聲音發抖,臉色發燙,心跳加速。
另外幾位女員工看得幾乎忘記自己姓甚名誰。
對於這樣的場面,何俊峰早已經是習以為常,「我來接我女朋友。」清冽的聲音裡含著淡淡笑意。
女朋友?女員工們一聽,面面相覷!
天啊,誰是他的女朋友?有沒有搞錯?影樓裡竟然藏龍臥虎來著!
男員工們紛紛向花癡的女同事們投來鄙夷的目光。
「我女朋友在樓上!」何俊峰徑直上樓。
龍子昕正在網上看法國巴黎名師設計的婚紗,什麼樣的婚紗,配什麼髮型,而髮型又影響到化妝效果。
「有沒有自己喜歡的?」何俊峰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
龍子昕看了他一眼,這人還真是神出鬼沒。
「這件不錯。」何俊峰站在龍子昕身後,把她圈在懷裡操作著鼠標。
離得這麼近,龍子昕還真是無所適從,他的呼吸吹拂在她臉側,頸項和耳際,出奇的癢。
側眸看了一眼何俊峰,只看到他冷峻的側臉輪廓,那人原本目不專睛的看著婚紗,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移開眸子對上她,目光漆黑而深幽。
龍子昕淡定自如移開眸子,看著電腦屏幕,表情淡定的很。
何俊峰慢吞吞的站直身體,雙臂環胸,笑道,「有沒有想我?」
「沒有!」語氣跟她表情一樣認真,因為汪思儀大鬧影樓,情緒不好,哪有心情想其他。
「那你為什麼偷看我?」
「是你自己出現在我眼前的。」我不看你行嗎?難不成讓我閉上眼睛。
老實說,何俊峰心裡有些不悅,不悅她為什麼就不能說句好聽的話呢?
「該下班了!」何俊峰幫她取下外套,貌似不經意問道,「早上不是穿的白色毛衣嗎?現在怎麼換成黑色的了?」
中午這裡發生的一切,他已經知道了,現在之所以這樣問,就是看她告不告訴他。
龍子昕怎麼可能告訴他,所以她這樣回答道,「中午吃飯,不小心把湯漬滴在毛衣上,正好辦公室有一件黑色的,我就換了。」
門口傳來一陣此起彼伏的異響,聽得出來,跟在何俊峰後面上樓的員工們聽到他們的對話,無疑心緒雜亂。
龍子昕關掉電腦,站起來,被何俊峰拉住手腕,感覺他要吻她,但覺得門外站著圍觀的員工們,他應該不會。
這樣想時,眼前一黑,何俊峰的唇轉瞬間就覆蓋在了她的唇上。
門口似乎傳來一陣驚呼聲……
太忽然了,龍子昕反應不及,沒想到他會在辦公室亂來,而且門外站著一些員工,今後讓她如何面對他們。
她很緊張,被他吻著,睜著眼睛,也不敢亂動。
明明那麼冷清孤傲一個人,私下面對她的時候,似乎總會情難自制,比如說,吻她,卻不分場合。
br/>龍子昕被他吻得身體發軟,而他眸子裡似乎燃起了可疑的火光,但他做事畢竟還是有分寸,還知道轉身背對著門口,離開她的唇,指腹溫存摩擦著被他吻紅的唇,含著小警告,「記住今後閉上眼睛。」
「你為什麼要睜著眼睛?」他睜著眼睛,她閉著眼睛,也太不公平了。
「嗯?」某人正要給她一點懲罰,龍子昕見狀,抬手摀住他的嘴,「我記住了,記住了……」才不要再次被他吻。
「真乖。」何俊峰這次滿意的摸了摸她的頭。
此舉驚得門口的圍觀者差點集體掉下巴。
龍子昕發現越是謹言慎行的人,內心就越是陰險狡猾,何俊峰是其中之最。
何俊峰牽著龍子昕的手離開影樓時,影樓員工們一個個張著嘴,之前對小龍女是第三者的傳言不攻自破。
而這正是何俊峰走進影樓去她辦公室吻她的原因。
龍子昕上車之後,一直看著窗外,她在想什麼,何俊峰揣測應該和汪思儀有關,和何煜有關,和何家有關。
一路上,何俊峰開著車,會時不時看向她,沒有任何話語交流,但那麼輕柔的眼神,擺明了在這段感情中,某人早已泥足深陷。
外面不知何時,淅淅瀝瀝的雨中夾著雪花,有雪花扑打在窗戶玻璃上,然後瞬間融化。
抬眼望去,路旁早已掉光葉子的梧桐樹在茫茫夜色中,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寂寞和淒涼。
龍子昕看著外面的夜色,無意識的抬起手腕,在鋪陳著薄薄霧氣的玻璃上畫著虛擬的符號。
車窗上映襯出她的美麗臉龐,美麗中透著一絲孤傲。
看著她孩童般的舉動,何俊峰勾唇淺笑,嘴角的笑發自肺腑,只因身邊坐著一個叫龍子昕的女子。
她就像是生命裡渴望已久的陽光,忽然在撒哈拉大沙漠闖進他的生活,給他黑白的生活帶來了色彩和希望。
時年二十七歲的他,感情生活比任何人都貧瘠,有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一個什麼樣的女子出現,還近乎偏執的等待著。
或許是他母親的悲苦遭遇,讓他從來就不相信這世上還有愛情!
兩個多月前回到江州市,何俊峰感覺恍然如夢。
難以想像,他的父親在這裡,他的根在這裡,他卻對這座城很陌生,陌生到只要想起,他就感到刺骨的寒冷。
離開這座城市時,他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回來,這座城市帶給他的記憶是空前絕後的恥辱和傷痛。
沒想到,世事弄人,他不僅回來了,還停駐了腳步!
有人說,他是一位情緒掌控高手,很少有失控的時候,不管何時見到他,永遠都是那麼從容淡定,冷靜自持,其實,他知道自己只是在保護自己,如同身邊的龍子昕,她的淡定冷靜何嘗不是一種自我保護,這種人通常內心是飽含創傷的。
一路的沉默,龍子昕終於側身開口詢問何俊峰,「這是要去哪裡?」外面的路怎麼看都像是駛出市區。
何俊峰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隱含詫異,「我以為你會一直沉默下去。」
「到底去哪裡?」
他笑,好半晌,緩緩吐出來一句話,「回家,回我們江州市的家。」
家?我們?
他們發展的節奏是不是太快了?!
側眸,看了他一眼,縱使不滿,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何俊峰所說的家,其實是盤龍雲海別墅區裡,車窗外灌木叢宛如遺忘了季節,在冬季季節茂盛依舊,只有那些光禿禿的落葉樹在雨夾雪中顯得越發迷茫和無助。
這裡沒有一絲一毫的商業氣息,看起來像個世外桃源,至少在江州市這個地方,能夠擁有這樣的淡和寧靜,是極為難得的。
看的出來,小區綠化做的很好,越往裡面走,就是別有洞天,雖然是冬季,但因為綠色植物頗多,反而有一種生機盎然的感覺。
車門打開,龍子昕看著立身雨夾雪中的男子,遲疑著不下車。
「怎麼了?」何俊峰聲音很輕,耐心的詢問。
沉默了幾秒,龍子昕終究還是開口說道,「……我沒有這方面的心理準備。」
何俊峰微愣,察覺她靜默異常,唇畔笑意微微收斂,似是意識到了什麼,失笑道,「你以為我是要和你同居?就算是同居,我們同房不同床。」
果然,聽了他的話,龍子昕半真半假看著他,並不吭聲。
「不要多想。」耳邊響起他的聲音,帶著輕微歎息。
龍子昕看了他一會兒,「能不多想嗎?你是黑帶五段,我只不過是個紅藍帶……」想欺負她是輕而易舉的事。
何俊峰忍不住笑出聲,「第一,我不是色狼;第二,我找女朋友不是為了身體上的需要。」說著拉她的手下車。
鄧希玥打來電話時,龍子昕正站在客廳玄關處。
「喂,小龍女,你在哪兒,怎麼現在還沒回家?」鄧希玥的嗓門很大,就算何俊峰不想偷聽都難。
「我在……外面。」講電話的龍子昕一低頭,發現何俊峰自己換了拖鞋之後,正蹲在地上幫她換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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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他在脫掉她右腳的靴子時,她縮了縮腳,卻被他霸道的握住腳踝,手心溫度透過襪子傳遞到她皮膚上,一片溫熱。
因為她處於金雞**的姿勢,身子站立不穩,龍子昕不得不抬手抓住某人的頭髮。
垂眸看去,腳落在他的掌心,顯得很小,記憶中,除了媽媽,只有爸爸給她換鞋,如今……
「喂,小龍女,你是不是和大灰狼在一起?」鄧希玥從電話中感覺到不對勁。
大灰狼?他是大灰狼嗎?何俊峰皺眉。
「希希,我等一下給你打電話。」龍子昕說完便掛了。
這下,何俊峰涼薄的唇弧線冷冽,壞情緒浮上心頭,不知是因為大灰狼的外號,還是因為她把他當成外人,排斥他。
「何俊峰,你這房子是什麼時候買的?」龍子昕站在客廳裡,四處打量,處處是實木傢俱,很有歲月厚重感,客廳裡懸掛著大大的家庭影院,各種家用電器應有盡有,各種綠色植物盆栽點綴其中,看起來綠意盎然,並不會顯得很空曠,特別醒目的是,客廳裡竟然擺放著幾束太陽花。
「想知道?」一杯溫牛奶放在客廳茶几上。
「嗯!」問了當然就是想知道。
「自己想。」何俊峰彎腰拿起遙控器,把電視打開,經濟頻道,可見他平時看經濟頻道居多。
自己想?這是什麼鬼答案?莫名其妙!
「喜歡看什麼,自己調。」把遙控器遞給她,轉身上樓,再下來,身上穿了一件黑色開襟毛衣。
龍子昕發現,這男人穿什麼衣服都好看。
何俊峰垂眸,對上她目光,燈光照在她白皙的皮膚上,折射出象牙色的光暈,美輪美奐,「看什麼?」某人嘴角掛著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
「看衣服!」某女仰著頭,回答的理直氣壯,打死也不承認是在看他。
何俊峰微笑著,看她時,目光比平時灼熱了許多,也放肆了許多,龍子昕被他看得心亂如麻,「怎麼了?」
某人用下巴指指她身後的黑色提包,淡聲使喚她,「幫我把包遞過來。」
龍子昕很聽話,把包遞給他,何俊峰打開包,掏出一個精緻的盒子,遞給她,「送你。」
她疑惑地接過來,「是什麼?」浮現腦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首飾。
要是把項鏈還給她就好了。
「打開看看。」
龍子昕打開盒子,裡面擺放著一隻翡翠鐲子,她雖然不瞭解翡翠,但聽人說過,翡翠貴在綠,透徹,亮。
這隻翡翠,細膩純淨無瑕疵,綠色艷麗,而且色形很好,一看就是上品。
龍子昕這邊還在發愣,何俊峰已經側身坐好,拉著她的手腕,另一手拿起鐲子,比劃了一下,又把鐲子放在盒子裡,「回去再戴。」
「幹嘛要送我這個?」
「定情之物!」某人唇角上揚,「你不是送我項鏈了嗎?」
「喂,何俊峰……那項鏈不是我送給你的,你必須還給我。」這人怎麼這麼不講理!
「就這樣,我先去做飯。」何俊峰伸手揉了揉她的頭。
「……」她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何俊峰在廚房做飯,龍子昕給鄧希玥打了一個電話。
「老實交代,小龍女,你是不是跟大灰狼在一起?」
「是!」
「你們剛剛在做什麼?是不是在……愛愛……嘿嘿……」某女笑得實在是太曖昧了。
「沒有!」
「真沒有?」鄧希玥才不相信,明明電話打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掛斷,還說等會打給她?
「真沒有!」
「小龍女,做就做唄,反正就當大灰狼是牛郎得了,讓他伺候你。對了,忘了告訴你,我為了你那苦不堪言的痛經尋得了一個偏方。」
「偏方?什麼偏方?」
「痛經有很多種,但你的情況畢竟特殊,而且你也治療了多年,不見成效,昨天,一位大姐告訴我,說你的狀況只有男人才可以幫你解決……咳咳,聽懂了沒有?大姐說,子宮就是女人的土壤,你要有夫妻生活,才能改良你的土壤,消除你的痛經頑症……咳咳……你現在不是有大灰狼嗎?試試看,說不定下個月的痛經狀況就消失了……呵呵……聽說女人的第一次很痛,你要有心理準備……」
龍子昕見她越說越邪乎,不由打斷她,「希希,我告訴你一件事……」
她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透過磨砂玻璃,能夠直接看到某人,黑色開襟毛衣袖子挽到手肘處,腰間繫著圍裙,正在切菜……
「希希,汪思儀出事了……」龍子昕這才將事情的原原本本告訴了鄧希玥。
鄧希玥聽完小龍女的敘述,張口就道,「活該。」她才不會同情汪思儀,事到如今,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明明知道何煜是個有婦之夫,還和何煜交往,這不是自取其辱是什麼?
一通電話打完,龍子昕走向廚房,站在門口,都說「君子遠庖廚」,但古人不知,當一個有魅力的男人穿梭在廚房時,廚房將會變成一間充滿時尚氣息的藝術作坊,展現出的風情,比任何時候都更有誘惑力。
br/>何俊峰把雞胸肉,切成丁,加鹽、葡萄酒、生粉醃製,他做這些動作的時候,有說不出的優,很迷人,最重要的是動作熟練。
龍子昕不由感慨道,「沒想到你還會做飯。」
「剛開始,做的飯將就能吃,能填飽肚子,後來慢慢也就熟能生巧了。」何俊峰說著,將香菇泡發、準備拿胡蘿蔔的時候,問她,「有沒有忌口的食物?」
通過感冒,知道了她懼怕醫院,也不知她對食物有沒有忌口的?
「我不挑食!」在英國,有吃的就不錯了。
何俊峰笑了笑,「嗯!很好養活!」
他……養她?
龍子昕心有所觸,遲疑了片刻,轉移話題,「你做的什麼?」
「咖喱蝴蝶面。」水燒開,何俊峰滴了幾滴橄欖油,把蝴蝶面放入煮開,撈出瀝水。
蝴蝶面很容易熟,不能久煮,瀝水時,何俊峰倒了些橄欖油攪拌,以防粘在一起。
龍子昕靜靜看著何俊峰做飯的動作,覺得完全是一種全新的享受,欣賞性十足。
鍋裡放油,何俊峰放雞丁煸炒至變色,盛出,然後放入胡蘿蔔丁、香菇丁、豌豆煸炒。
隨後把蔬菜丁撥至鍋邊,放咖喱塊,咖喱塊完全熔化之後,再放雞丁和蝴蝶面,充分攪拌後加一小碗水,煮到汁液差不多干的時候,何俊峰利落關火。
龍子昕看到過程,覺得自己都飢腸轆轆了。
美味又可口,她卻沒有把一盤面吃完,吃了一半就飽了。
何俊峰勸她,「再多吃一點。」
「吃不下去了。」
他似是歎了一口氣,起身收拾碗盤的時候,龍子昕覺得自己又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應該做點什麼。
「我來洗碗吧!」
何俊峰看了她一眼,眸子裡掠過淺淡的笑意,也不客氣,留給她收拾,只是在她洗碗時,從身後擁住她,和她一起洗。
他和她的手在水流和盤子上穿梭著,手指碰在一起,他已經輕輕握住了她的手,一時間只有嘩嘩的水流聲在廚房裡沉悶響起。
夜色融融,一不小心就蒸出了濃濃氤氳。
何俊峰覺得,人與人相遇,事與事相碰,都要講究機緣,一如他不經意間遇見了龍子昕,情感融進,自此覆水難收。
於是在這樣一個夜色,她的恬靜和呼吸牢牢禁錮著他的身心,彷彿曾經經歷的孤寂和寒冷,全都化在了她美麗似水的眼波裡,曾經以為堅不可摧獨來獨往,不曾想,碰一下竟全都碎了。
她長長睫毛在眼瞼下交疊棲息,呼吸一下又一下輕輕拂過何俊峰的胸口,一股莫名的躁動毫無徵兆的開始從心底肆意蔓延,似乎隨時都能逃竄而出。
只是吻吻她,他這麼想著,注視她水潤的眸,將她壓在身後的牆上,幾乎貼在了她的身子,低頭遽然覆住了她的唇,那麼迫切,甚至沒有給她反應的機會,尋覓到她的舌,霸道的唇舌交纏。
吻落在她的頸上,呼吸開始變得凌亂,他提醒自己該放開她,但雙手卻不聽使喚。
龍子昕心臟急促的跳動著,原本溫潤水眸霧濛濛的,察覺何俊峰的手指順著她的腰際游移,緊接著探進毛衣,手指灼熱,但凡所到之處,似乎在她身上點了一把無名火……
耳邊是何俊峰有些失控的呼吸,因為靠在他胸口,看不到他的表情,卻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很燙。
龍子昕在這一刻不知道如何開啟語言。
室內寂靜,只有兩人呼吸纏繞。
連龍子昕自己也沒意識到此刻她有多驚艷絕色,鬆垮垮的毛衣扯落在肩,露出白皙的肩頭和漂亮的鎖骨,長髮凌亂,一雙眼眸彷彿籠了一層淡淡的氤氳之氣,瀲灩動人,光華琉璃。
天旋地轉間,已有吻再次落下,這次溫柔纏綿了許久,何俊峰帶著不管不顧,動手脫她的毛衣,皮膚接觸到空氣,縱使開著暖氣,龍子昕也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終於在這個時候找回了理智,她開始慌了,牢牢抓著他的手,「不可以。」
「可以。」吻落在她的脖頸上,循循善誘。
龍子昕差一點就要妥協了,但終究還是咬著唇,堅持道,「不可以。」聲線帶著不安和緊張。
溫熱的吻在她頸前停止,帶著壓抑和克制,何俊峰緊緊抱著她,終是沒有繼續下去,埋首在她肩窩處,無奈歎息,「沒辦法,控制不住。」
他確實是有些失控了,捨不得放開她,也不願意放開她。
抬手幫她穿好毛衣,低頭吻了吻她臉頰,「要離開嗎?我送你。」原本是想讓她和自己住在一起,可現在才剛剛開始,他差點,第一次,對自己沒有了自信。
龍子昕看了一眼窗外,風雨交加,況且還飄著雪花,惡劣的天氣讓她不忍心,「有我住的房間嗎?」
何俊峰點點頭,漆黑的眼眸裡閃現出星星點點的柔光。
這裡不僅有屬於她的房間,還有屬於她的衣櫥和全套日用品,衣櫥裡掛滿了價值不菲的女士衣服,還有睡衣和內衣。
看著黑色的蕾絲胸衣,再看看上面的型號,龍子昕有些語塞地看向身後的某人,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她的尺寸?
「我上次
次不是在你房間睡過一晚嗎?那天,我看過你衣服上的尺寸。」如實相告。
「想不到你還有偷窺女人內衣的嗜好!」龍子昕故意很誇張的看著他。
某人頗受打擊,「那只是針對你。」雖然看過她,摸過她,但在這方面又沒有經驗,不知道如何確定她的尺碼,只能打開她的衣櫥。
「誰相信?」
「信不信由你!」她不信,他也沒辦法。
更衣間裡,龍子昕打開另一個衣櫥,裡面掛滿了男士衣服,毫無疑問,這些衣服都是何俊峰的。
「你的衣服怎麼也掛在這裡?」
「這是我們兩人的臥室。」生怕她不高興,何俊峰話鋒一轉,「放心,我住客房,我之所以這樣安排,是免得我們結婚後,還要為準備主臥再折騰,這叫一步到位。」
龍子昕下意識皺眉,顯然是因為何俊峰口中「結婚」兩字。
結婚?他們可能結婚嗎?一旦何俊峰知道她是龍子昕,知道她就是何煜的前妻,只怕如雷貫頂!
而且,她也沒想過要和他結婚。
因為失敗的婚姻不是寫錯的家庭作業,所以它無法用橡皮擦一點點擦掉這些痕跡,擦不掉,就只能永遠刻在心裡,稍稍不碰,便是痛徹心扉。
「怎麼了?」何俊峰伸手摟著她的腰,頭頂響起他的聲音,帶著笑音,「不想嫁給我?」
「何俊峰,我結過婚,你知道嗎?」抬頭望著他,眸光平寂。
他淺勾唇角,「嗯,我知道,你說過。」
「你知道我和誰結過婚?為什麼離婚?你知道我的身世嗎?這些你都不知道,卻說什麼『結婚』,何俊峰,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是在信口開河,還是視婚姻為兒戲,還是逗我玩呢?」龍子昕說這些話的時候,目光裡帶著晦暗和陰鬱,甚至隱含一絲自嘲。
何俊峰看著她,眸子沉靜若墨,「你的過去,我沒有參與,我很遺憾!但你的現在和未來都是我的,所以,至於你和誰結過婚,為什麼離婚,還有身世,對於我來說,都不重要。但是你必須相信我,我對你對婚姻都是認真的。要不我們明天就去結婚登記?」
她笑,「結婚登記又能怎樣?對於一個離過婚的我來說,結婚登記不過就是一張紙,根本保證不了什麼。」多年來,為了保護自己,她在情感外圍豎起了太多稜角。
「不要這樣悲觀。」他知道自己說再多,她都不會相信。
龍子昕抿了抿唇,保持緘默。
這些年,她像一隻緩速爬行的蝸牛,因為怕受傷害,所以把勇氣蜷縮在了軀殼裡,內心最深處總會湧出一股莫名的悲涼感,茫茫無助,不知如何自處。
不習慣接受別人安慰,不習慣在別人面前展露出壞情緒,於是有一天,她在別人眼裡成為了一個冷漠的人。
何俊峰就那麼定定的看著她,她的神情明明雲淡風輕,卻讓人覺得心中重重一疼。
剎那間,對她這些年的調查,在他腦海中橫衝直撞,攪得他心一陣陣的疼。
他知道,她忘不了過去,就像自己過去也是他不敢觸碰的隱秘地帶,更是他無力訴說的破碎過往。
「早點休息。」何俊峰出去時,眼裡裝了淡淡的笑意,他知道她此刻需要獨處的空間。
窗外風雨肆意凌虐,似是一個叛逆的少年,不肯輕易為他的惡作劇買單,不到天亮,絕不散場回家。
此刻,江州市人民醫院婦產科的某vip病房,儘管中央空調吐出來的是暖風,但房間裡的所有人如同身處冰窖。
沒有人開口說話,也沒有人想開口說話,汪家的人心情沉澱如石,何家人更是心思煩躁。
剛剛在醫院的走廊上,汪父對何煜大打出手,一拳揮過去,何煜不閃不避,嘴角鮮血滲出,他不得不低頭認錯,喉結顫動,顫聲道,「對不起……對不起……」
如今,他還能說什麼,汪思儀腹中的孩子不僅沒了,還傷及到子宮,醫生說今後若想懷孕,還得靠奇跡。
汪明衍的拳頭並不留情,鮮於琴呢?她一走進醫院,就狠狠一巴掌扇了過去,她扯著何煜的衣服,打他,錘他,「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怎麼可以這樣傷害我的女兒?她愛你有錯嗎?你就這樣對待她?那是一個男孩,都已經成型了,卻被你親手……你知不知你有多殘忍,還有你的父母,你的爺爺奶奶,都是殺人兇手,這次不管你如何狡辯,我都要清清楚楚的告訴你,我們汪家也不是這麼好欺負的!」
馮開來站在一旁,默不作聲,他知道,現在只能讓汪家人發洩不滿,因為這事放在誰家身上,都會暴跳如雷。
何家二老也不敢開口替孫子說情,心虛不說,他們也覺得對不起汪家。
至於躲在國外欣賞異國風光的何承光和韓淑珍,已經馬不停蹄在往回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