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市南郊有一座壽山,下午,太陽高懸於頂,照在山上數不盡的墓碑上,無聲訴說著世事滄桑,人活一遭,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永恆。
山頂,坐南朝北的一個巨大墓地,四周植有草坪和其他墓地隔開,所以顯得格外氣派尊貴,這裡合葬著龍氏夫婦,是十七年前被何家花重金買下的。
龍子昕永遠記得那天,觸目望去,墓地周圍豎滿了花圈,葬禮現場還出現了將近一百名僧人,有很多是從外地請來的。
那是江州市最氣派的葬禮,直到現在,談到那場葬禮,還有人津津樂道,認為何家重情重義,認為龍家結交到何家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那時,年幼的龍子昕很感激養父養母。
後來,龍子昕才明白,何家之所以這麼做,無非就是為了討一個好口碑,在眾人眼裡樹立一個有情有義的光輝形象,為今後的偷梁換柱放煙霧彈。
就像韓淑珍當初送她去英國唸書一樣。
「媽,送她去英國花費這麼大,為什麼不把她隨便送到國內的某個城市?」對於母親的鋪張浪費,何煜無法理解。
「傻兒子,這你就不懂了吧。」韓淑珍抬手戳了戳兒子的額頭,耐人尋味的說道,「跟我們何氏合作的很多商家都知道我們和龍家的淵源,把她送到國外唸書,他們會有口皆碑,認為我們何家重情重義,就像當初埋龍氏夫婦那樣,我不惜花重金砸出一場奢華的葬禮就是做給龍子昕,做給活著的人看得。」
「媽,你此舉不就是給何氏打廣告,拉客戶?」
韓淑珍咯咯笑著作補充,「我把龍子昕送到國外,免得讓她知道太多,同時也可以讓她在異國他鄉自生自滅,自然還能為何家爭取到不少高大的光輝形象,這叫一箭三雕。傻兒子,跟媽學著點。」
聽到這樣的談話,龍子昕不寒而慄,原來,在這個世上,還有人可以把陰謀詭計做得滴水不漏。
此刻想到這些,很快就有哭聲從龍子昕嘴裡迸發而出。
青色墓碑上,黑白照片,旁刻生辰起始和終結。
指間劃過墓碑,觸及上面的年齡終止日期為同一天,龍子昕的呼吸在一瞬間絞痛起來,車禍發生的剎那間,爸爸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媽媽,他當場就離開了,因為爸爸的庇護,媽媽幸運活下來,可是三天後,媽媽終究還是追著爸爸去了。
醫生說媽媽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為什麼她還是撒手走了?她就那麼捨不得爸爸嗎?可她有沒有想過她的女兒該怎麼辦?
彷彿有零星的碎片在龍子昕腦海中劃過,刺得她頭痛欲裂。
鄧希玥來到墓地時,遠遠聽見小龍女的嗚咽聲,當即眼眶就紅了。
放下手中的白菊花,鄧希玥將哭成淚人兒的龍子昕抱住,別看她平時伶牙俐齒,可勸人的話她不會,「小龍女……」想對她說些什麼,但又能說些什麼,再多的話說出來也是枉然。
發現小龍女關機,就知道她會來這裡,因為在江州市,龍子昕除了她,沒有親人和朋友。
離了婚,和何家再也沒有任何關係,百味雜陳的她一定會來看看她的父母。
天色暗下來,兩人才起身離開。
龍子昕身穿黑色風衣,髮絲在風中飛舞,整個人放佛融進了夜色裡。
上了車,她忍不住回頭,望著籠罩在夜色下的壽山,眸光緊鎖,猶如一潭凝結經年的湖水,看似風平浪靜,實則冰封的表面之下,早已是波濤洶湧。
……
一家法國餐廳,露天空中陽台,遮陽傘籠罩,一個個小型花圃間隔,私密空間很好,昭顯來這裡用餐之人皆是品味不低。
簫默點了餐,似是沒食慾,未曾開動,「峰哥真的沒有女人?」一個星期了,未見何俊峰與任何女人接觸過,好像那天他所看見的抓痕只是一個眼花。
李一航手切牛排,嘴裡回答道,「沒有。」這個問題對方已經問過很多遍,他的回答也是千遍一律,即使有,他也不會做大嘴巴。
良久之後,簫默自言自語,「怎麼可能?」不是八卦,也不是愛管閒事,只是擔心。
數年前,第一次看到何俊峰的時候,簫默就深深意識到,這個男人將被上帝飽經寵愛。
就算沒有成千上萬為他賣命的兄弟,單靠何俊峰外在條件和他的聰明才智足以吸引大批女人停駐在他身旁。
這些年,他目睹眾多女人,一個個前仆後繼,紛紛為何俊峰著迷,不可自拔。可何俊峰骨子裡卻帶著與生俱來的冷漠,有時因為太過理智和無情,反而讓人不敢輕易招惹。
也不知清高倨傲的何俊峰會看上什麼樣的女子?
簫默在為好友憂心忡忡,耳邊聽到李一航在問,「機票定了?」
「明天凌晨五點,我走後,你幫我留意他身上的傷。」
「我知道。」這個不需要他交代,李一航自當盡職盡責。
簫默不再說話,沒有過多詢問何俊峰繼續留在江州市幹什麼,他明白問了也是白問,就算李一航知道,他也不會說出來。
這正是簫默最佩服何俊峰的地方,因為何俊峰貼身心腹們個個對他死心塌地。
……
昨晚,淋淋漓漓下了一場雨,天亮的時候,雨停了,早上,太陽像個害羞的女孩穿破雲層,羞
羞答答出來了。
經過一個多星期加班加點的忙碌,金典婚紗攝影今天開業。
鄧希玥作為金典婚慶的總經理,今天穿著雪紡長裙,腿部開叉設計,腿部肌膚若隱若現,微露性感的同時,柔美中盡顯高貴氣質。
龍子昕雖是金典婚慶大股東,卻隱姓埋名做了公司一名普通員工,公司沒有她的任何資料,員工們只知道她有一個中名字叫小龍女。
她的出現,瞬間引起現場一陣騷動,一襲黑白長裙,很少有人能夠壓得下這兩種顏色,加上龍子昕皮膚白皙,穿在她的身上,凸顯優和高貴,尤其是那頭漆黑濃密的黑髮,微彎的弧度未經任何打理,就那麼隨意的披散著,簡約而又大方。
何煜再一次發現,這個女子是美麗的,即便只是站在會場一邊,依然散發出奪目的光芒。
身邊,馮開來忍不住用手肘碰了碰他,「悠著點,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何煜沒說話,表面風平浪靜,內心卻早已洶湧氾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