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梅!沒能記起的那部分被遺忘的記憶回來了,我想起來了,那些曾經被關在地下室的情景我都想起來了,被人推進只有一張床的空曠地下室,打碎燈,留下一片黑暗,沒有聲音也沒有光,沒有吃的也沒有喝的,獨留我一人,好似呆在墳墓裡的感覺,我拚命地尖叫著、恐懼著、窒息著,可回應我的只有自己無助的哭泣聲和黑暗中的寂靜,好久好久,久到我沒有力氣出聲也顧不得再恐懼了,我認命了,就這樣死去吧!我以為自己真的死了,突然,一點兒微弱的光出現了,然後,我就發現自己吊著營養瓶仰躺著,白熾燈蒼白的晃著我的眼,刺得眼睛酸酸地,淚一滴一滴的滑落下來。四周還是那樣安靜,靜的可怕,我那微弱的呼吸聲還有那仍舊跳動的心和緩緩的流進身體的液體提醒著我,我依舊停留在人間。死,那一刻真的非常的渴望;活著,這個事實讓我難以忍受,想著在那漆黑的墳墓裡生活,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在抖動,我不要再經歷一次那樣的生活了。用力的扯掉手上的針頭,從床上滾落下來,雙手並用的爬著,到了到了,馬上就能觸到牆了,那雪白的牆就在眼前了,我要讓它沾染上我的鮮血,給白色一點兒鮮艷,這樣它呆在這裡就不會孤單寂寞恐懼了,我也可以解脫了。多好的主意!抬了抬無力的手臂,看著被輸液針劃破的手背流出的鮮血,我的心興奮的狂跳著,努力撐著身體,沿著牆坐了起來,手背在牆上擦過,留下觸目的紅,我哧哧的笑了。頭向後仰起,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地向牆撞去,門『彭』得一聲被人從外面撞開了,我的腰被鞭子纏住了,用力扯倒了我的身體,頭沒來得及撞上牆可後腦勺撞在了地板上,頭暈目眩一陣陣犯嘔的感覺湧上來。還沒有反過來勁兒,就被幾個人抬上*床,五花大綁的綁在了床上,然後有人又把針頭刺進了血管裡,一罐滿滿的吊瓶又矗立在了屋子裡,已經很久沒有說話的我,憤怒的想要怒吼,可是,發出的聲音還沒有蚊子的嗡嗡聲響,只有淚還能流淌,眼前晃動著人影,可我卻看不真切了,視線越來越模糊,我試圖要保持清醒,終究沒能抵抗住,合上了雙眼,一切都歸於平靜了。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彌勒佛出現了,俯視著五花大綁在床上不能動彈的我,更讓我屈辱的是他們給我用上了導尿管。淚再次盈眶而出,我討厭自己的淚,只能流淚的感覺壓得我喘不上氣,我連憤怒都沒有了,那一刻,只剩下了乞求,乞求他給我解脫,我連原因都不想知道了,最初被關起來的時候,我拚命想要弄明白是誰要這樣對我?又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現在都不重要了,唯有解脫……解脫了!可我發出的聲音已經辨別不出它的意思了,我悲哀的發現我失語了,唯有用那乞求的眼神看著他,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意思。你知道他是怎麼做的嗎?對於我的乞求他視若無睹,卻讓人把哥哥訓練的場景投射在天花板上,逼著我看哥哥從野獸手裡搶食物、從野獸的魔爪裡死裡逃生的場景……還有哥哥在牢房裡被毆打的情景,……哥哥他……」王雪哭泣的抽噎聲越來越大,好一會兒都發不出話來了。
阿梅拍打著她的背,幫她順著氣,平復了一會兒,王雪接著說:「剛開始的時候彌勒佛什麼都不說,進來就放哥哥訓練時的場景,直到我崩潰才離開,然後有人給我注射鎮定劑,我再次陷入昏迷狀態,醒來,他接著放,我崩潰,他離開,週而復始著。我的精神開始恍惚了,很多記憶都開始模糊了,有時看到他我要反應一段時間才能認出他來,我以為我就要變成白癡了,可他開口了,說這一切都是因為哥哥試圖離開他的代價,說哥哥羽毛未豐就想高飛,就算哥哥的翅膀長硬了,一根根的拔,他也要折斷哥哥的羽翼!還有就是我不該迷惑他的兒子,讓小哥哥愛上我,是我的罪過,我所經歷的這些懲罰就是贖罪,他還說,哥哥其實不用去坐牢的,但是,他要讓哥哥在牢裡呆一輩子,讓他的一輩子都圈在那高高的圍牆之中,斷了哥哥的翅膀,也斷了我的癡心妄想。阿梅,我到現在還是想不明白彌勒佛為什麼選擇用那樣變態的方式對我,結束我和小哥哥的聯繫,殺了我不是更簡單便捷嗎?他為什麼要煞費心機的把我關起來折磨我呢?難道僅僅是想逼瘋我嗎?為了滿足他那變態的心理!也對,死對於我來說是一種很好的解脫,他是想讓我生不如死吧?可是,為什麼呀?難道愛上小哥哥和小哥哥愛上我是那樣的罪不可恕嗎?要是這樣,當年他又為什麼把我放在小哥哥的身邊養呢?因為哥哥要離開,遷怒於我?可是,哥哥的離開,為什麼會讓他那樣生氣?想的腦袋都疼了,我還是想不明白?他這樣處心積慮的折磨我對他有什麼好處呢?我頭疼,不想去想,可是又總忍不住的去想,還有他給我放的哥哥的那些錄像,也時常映在眼前,想起就噁心的想吐,我在享受公主般待遇的時候,哥哥卻因為我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那些畫面給我的衝擊你是難以想像的!從那一刻起負罪感就充徹了我的整個胸膛,我再也不敢面對哥哥了,這也是哥哥坐了八年牢我一次都沒有去看他的原因,雖然我當時遺忘了那些畫面,可我的潛意識裡害怕見到哥哥。那時候我對你說哥哥拋棄了我,我再也不想見他了,其實是騙你的。哥哥丟下我去坐牢,我覺的自己在他心裡好像不那麼重要了,我討厭那種感覺,也不喜歡哥哥丟下我,但就這些原因應該不足以讓我有恐懼見到他的想法,可是對於見哥哥,我當時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懼,那種莫名的恐懼感,就連思念哥哥時也時常折磨我的神經,頭痛的我不敢想念他,以至於後來,都要記不清他得模樣了。」
「傻丫頭,那是你哥哥,他對於你的愛是源自血液,你們是同根生的兄妹,他為你做什麼都是出自於愛,是心甘情願的,你為什麼要有負罪感呢?你們是一家人,他又是你的哥哥,照顧你本來是他分內的事。要是心裡真的覺得過不去,就加倍的愛過去不就好了嗎?至於彌勒佛……你就當他是變態,變態做事是不需要理由的。雪,忘記他對你做過的事,生活中還有很多美好的事等著我們去記憶,人的腦容量是有限的,不要裝太多的悲傷,多溫故些快樂的事情。我知道會很難,但我相信你會做到的,為了你哥哥——那個無私愛你為你奉獻的哥哥,你也要振作起來呀!」
「是呀!為了哥哥,再累我也要撐下去,就今天,讓我逃避一下下吧!今天太累了,我裝不下去,阿梅,借我靠一下下。」
阿梅輕輕的
的拍著王雪的肩膀,好像這樣就能幫她打氣似的。
過了好一會兒,王雪都沒有動靜,好像睡著了。
窗外的風不知何時停了,那突然刮起的狂風竟這樣無聲無息地停了,真想,這是一場夢該多好呀!可是,被狂風襲擊的痕跡那樣的明顯,滿屋的狼藉,想要自欺欺人都不能。
聽著王雪那勻稱的呼吸聲,阿梅知道安神湯起作用了,她睡著了,可是,肩膀上不斷被打濕的感覺也讓阿梅明白在睡夢中這個女孩都在悲傷著。
若是痛苦能被替代,她真想替這個可憐的女孩背負一點。
阿梅輕輕的側了側身體,讓王雪睡得更舒服一些,把額頭上滑落的頭髮輕輕的抿到耳後,對著那被淚水打濕的臉龐說道:「不要氣餒,要堅強,你一定會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