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正南滿臉的怒氣,這大半夜的才敢過來,怕白天有尾巴跟著,因為過於生氣,開門就給了厲北聿一巴掌。
「你當不當北浩是你弟弟,為什麼不攔住他,還親手把他送進警局,你這個逆子,你是不是要氣死我。」
一雙枴杖杵的蹬蹬響,厲正南現在的心情恨不得把枴杖杵到厲北聿的臉上去擺。
厲北聿冷笑,閃開門的位置,讓父親和祥叔進屋。
逆子這個詞,自從他十三歲之後,便經常聽到,他也不知道了,什麼才是不逆子。
見厲北聿似笑非笑的神色,厲正南走了進去,客廳燈大開,厲正南坐在沙發上,一臉的怒氣。
「給我想辦法,盡快把北浩弄出來。」
「我正在想辦法。」
厲北聿看了一眼厲正南,並無大礙,一個人,能裝五年的病,也算是保護一個人到了極致瓜。
「公司的狀況現在怎麼樣。」厲正南抬頭問著,厲北聿的神色也是冷冷的,他輕笑,薄唇輕啟,「現在外面報紙鬧得那麼熱火朝天,你該知道阿絡活著回來了,為什麼一句都沒問!是因為不是名家千金,不是親手選的兒媳所以不該關心麼!」
厲正南心猛地一怔,咳了一聲,說道:「嗯,沈絡那丫頭怎麼樣了,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厲北聿閉起眼睛,而後倏地睜開,眼神又變得一片清明。
「明天,我會召開股東大會,到時候,大概會有很多人脫股。」他頭微低,看著兩鬢斑白的父親,唇角揚起一抹輕笑,不知道是該怨還是該喜,要是沒有父親從中作梗,慕川就不會死,但是也許就不會碰上沈絡了,她也許和陸子悅過著幸福的生活,也許孩子也有了好幾個也說不定。
「你想到什麼對策沒有。」厲正南厲聲開口,這厲氏是他白手起家,親手建立起來的公司。
他又怎麼會不著急。
「沒有。」
話音剛落,一聲清脆的聲音,厲北聿的右臉便是一道紅痕,厲正南舉著枴杖的手也顫了。
他看向厲正南,笑意更深,「爸,看你的樣子,一點也不需要住院。」
「你……」
祥叔在一旁很緊張,見厲正南動手後,便抓緊過去拉住了老爺子,生怕接下來會做出更讓人難以認同的舉動。()
「厲北聿,如果,明天公司保不住,你也就給我滾出厲家,我厲正南這輩子就沒你這樣的兒子。」
不僅倉促的結婚不說,就連結婚後都不把老婆往家領,他都明白,不就是怕當初他怎麼對待年藝就會怎麼對待沈絡麼。
「我不會連一個公司都保不住。」他低頭輕笑。
「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這幾年你對公司不上心,年年都往那個破地方跑,還把好好地地產主業生生的歸成了副業,搞什麼破娛樂公司,厲氏就不會這麼脆弱,我勸你,抓緊把權誼整理掉。」
厲北聿不語,就算毀了厲氏,也不能毀了權誼。
見他擰著不說話。
厲正南冷哼,「知道你給北浩請了個律師,靠不靠譜。」
「靠譜。」厲北聿的臉色有些倦怠。
……
厲正南走後,厲北聿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厲北浩的事情比想像的還要複雜,作案逃逸,那麼注定包庇之人是包庇犯罪,是要判刑的,他閉了閉眼睛,感覺到有些冷。
沈絡一直在臥室裡聽著動靜,直到喧鬧的客廳沉靜下來,她也沒聽到厲北聿挪動腳步的聲音,伸手打開門,推動輪椅,慢慢的滑了出來。
很快,她就到了厲北聿站著的地方。
聽到動靜的男人,側眸,笑意盎然。
「沒睡嗎?」
沈絡僵硬著神色,看著窗外。
她說:「離婚吧。」
「下定決心了。」他問,眼神溫柔。
「嗯。」她看著漆黑的夜,終是沒擠出一抹笑,「以後,你是你,我是我,我們互不相干。」
他輕笑出聲,眸子蘊濕。
「今天北浩說的,就是全部我當初欠你的解釋。」
「已經晚了。」沈絡別過頭,她不清楚厲北聿提這茬幹什麼,隱瞞就是隱瞞了。
她得到解釋的時候也有一瞬間的驚詫,可若是厲北聿當初就說,她也許也不會理解的吧,現在倒是一切都釋然,只求互相放過。
「離婚以後,你打算去哪?」他的聲音很平靜,像是問普通朋友你今天吃什麼那麼簡單。
心裡已經被接連的事件所麻痺。
「去當記者,做我想做的事情,實現我的夢想。」和厲北聿在一起,她曾經所有對未來的設想全部都作廢了。
「那樣也挺好的。」他低頭,沈絡那雙未來的及收回的眸子便猝不及防的撞入了他毫無防備的眸子中。
厲北聿眉眼輕揚,手掌捏在沈絡放置在輪椅上的左腿
上。
雖然不起眼,但是他還是感覺到了微小的顫動,他鬆手,淺笑,原來是這樣。
「你幹什麼。」她怒斥,想不通厲北聿為什麼會突然按她的腿。
「你真的親耳聽到醫生說你的腿廢了麼?徹底不能動了麼?」
沈絡怔住,隨即搖頭,見他有同意離婚的意向,語氣便不再那麼針鋒相對了,「沒有,我的情況向來都是子悅和醫生討論的,子悅說,我的腿一輩子都不能下地了。」
「嗯,明天下午,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我不去。」她對於厲北聿這樣的談話有些惱怒,每一次檢查,她都覺得自己像一個提線的木偶,任由別人操縱。
「如果我說,你要是去的話,我就同意離婚呢。」
他的眸子涼涼的,月光披在他的週身,清涼孑然。
沈絡怔住,有些不可置信,「真的嗎?」
「我說話什麼時候沒算數過。」
離婚,是她想要的結果對吧。
「好,既然這樣,那我去。」
「一定?」
「一定!」他摸了摸她的臉頰,沈絡躲開,他便不再碰她了。
他轉身,上樓。
她右轉,去客臥。
這一分開,便是兩條路。
……
一大早,權誼高層會議室便聚滿了股東,厲北聿在最後的時候才踏足會議室內。
他進來的一剎那,喧囂的會議室內立馬安靜了。
男人的臉上一道斜長的紅色印記,很明顯,但是卻對他的氣勢沒絲毫的影響。
他沉靜的望了一眼四周,而後坐下,露出久違的笑意。
「我今天來這裡,就是想來看看大家的意見,想退股的請示意。」
會議室內已經大於一般的人舉手,厲北聿環顧了一周,剩下的人也夠了。
「好,從今天起,舉手的便不再是權誼的股東了,至於退股所要的錢,我會一一發放的。」
他瞥了一眼剩餘的人,再次出聲,「還有要退股的麼?」
又有兩人舉手,他點了點頭。
「剛才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剩下的還支持權誼的各位股東,我在這裡說聲謝謝了,那麼,散會。」
他大步踏出,會議室內議論紛紛,想不通為什麼厲北聿為什麼這麼解決這件事情。
裴巖跑到厲北聿的前面,伸手攔住。
「厲總,我想不通你為什麼要做這樣的決定,如果這麼放股,公司就完了。」
他笑容和煦,說道:「剩下的夠了。」
「什麼夠了。」裴巖不懂。
厲北聿拍了拍他的肩膀,逕直走了。
裴巖剛想追上,便想到昨天厲北聿電-話中說的話,一定要保住權誼分公司,難道?!
他猛然抬頭,身子有些顫。
再回首間,男人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下午,陽光明媚。
厲北聿依約帶著沈絡去了私人醫院,為了離婚協議,沈絡沒拒絕。
醫生做了一大堆的檢查後,神情複雜,拉著厲北聿去了診室外。
「厲總,沈小姐的腿並沒有癱瘓,如果接受康復治療的話是很容易治好的。」
「需要多久。」他問,神情嚴肅。
「大概三個月左右,根據患者的體質有可能長也有可能短一些。」
厲北聿沉默,鬆了一口氣,三個月,夠了。
他點頭,第一次跟醫生道謝。
沈絡出來的時候,依舊是面無表情,厲北聿推著輪椅,兩人在走廊裡,十分的沉默。
「離婚協議什麼時候簽。」
「我想簽的時候簽。」他淡淡的回答,在思索些什麼。
「厲北聿你說話不算數,要是你一輩子都不想簽……」
「一輩子哪有你想的那麼長啊。」他低頭,看著她纖瘦的身子,歎了一口氣,說道:「你放心,我答應過的,不會變卦的。」
沈絡沉默,不再言語。
至於醫生跟他說了什麼,她一點都不甘心,無非是癱了而已。
但是她沒想到,厲北聿沒有帶她回家,而是去周邊的地方買了一些生活用品,便又轉回了醫院。
被護士拉著換衣服的那一刻,沈絡怒了。
「強制住院,虧你想的出來。」
「住院方便做復健和藥物治療,不用每天跑,那樣太累了。」那樣,他也會忙不過來。
「呵,你當我不知道,我的腿早就壞掉了,為了留住我,你真的什麼辦法都用,卑鄙的男人。」
厲北聿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代替回答的就只有笑意。
她聽見厲北聿給別人打電-話,要派人看守病房。
開始掙扎開來
,一旁的護士有些無措。
他轉身,走到沈絡的身旁,揉了揉她的頭髮,勾唇一笑,「再信我一次吧。」
沈絡伸手拍掉他的大手,轉過頭,一臉的怒意,對厲北聿的恨意又多了一分。
男人就那樣看著,她只覺得現在的自己無比狼狽。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好好休息,明天我會來陪你。」
他笑看著沈絡,轉身走了,關上病房的門之後,回頭輕看了一眼。
坐在外面的休息椅上。
厲北聿嘴邊沒有笑容,安靜的氣氛中,他心中的某座城池瓦解了。
手機不住的震動,未接電-話好多個,有厲正南的,有裴巖的,還有……沈絡的。
他撥通她原來的號碼,安靜地等待著,等待著那邊接起。
許久,那邊接通,剛開始便是一聲笑。
「你該知道的,這些年來,她的手機一直在我這,你打的電-話她一個也沒看到,不要以為你把她接回去就可以挽留住她的心,你們之間的事情,早已經覆水難收,今天用這個號碼打給你,就是想告訴你,你們之間,就像這個手機一樣,沒有了聯繫。」
說完,那邊便啪嗒的掛了,厲北聿笑意蔓延開來,按住,再撥過去,那邊已經是關機,如五年來,那冰冷的女聲,一遍一遍的敲打著他的耳膜。
康律短訊,有事商議,律師事務所,速來。
男人起身,走的時候,透過小窗,他看見,沈絡依舊在生氣,那樣的面容,比蒼白無神,可愛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