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許照臨像是兩隻瘋了的困獸,在大馬路上引吭高歌,手舞足蹈,我晚宴前在餐桌上和白璟南喝了不少紅酒,白璟南的酒量我自然知道,堪稱千杯不醉,可我自己的我卻不清楚,這一次我是徹底明白了,我的酒量慘到已經不能再慘的地步,我一直以為白璟南能喝也只是局限於白酒和葡萄酒,紅酒到底後勁太大了,沒想到這丫真是深藏不露,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就想到了假以時日會有和我對薄酒桌的一天,就為了給我點顏色看看,現在我簡直看到了世界上最好看的顏色,眼前除了五顏六色的小星星還是小星星,整個人都失控了。
我拉著許照臨,他也喝大了,我們倆沿著河邊一直走,一邊走一邊跳,他唱歌不錯,尤其張學友的那首經典老歌《吻別》,喝多了嗓子啞,自帶的滄桑感和渾厚的低音,唱得我心肝脾胃腎都擰在一起感傷。
「你笑得越無邪,我就會愛你愛的更狂野……」
「哎呦!深情小哥啊!」
我拍了拍他肩膀,他真個人都笑出聲,臉蛋在晚風裡紅撲撲的,長得又俊,所以看上去有一種小白臉的潛質,我不由得咯咯笑,真想撲上去啃他一口啊,而我……卻確實這麼做了,連我自己都納罕,他的皮膚真好,白嫩白嫩的,我從沒想過男人也有跟雞蛋清一樣吹彈可破的柔軟和滑膩,白璟南皮膚倒是也好,但整體偏穩健那種的,有一種小麥色的健美,而許照臨膚色偏白,當真是個小尤物。
我的嘴唇從他臉上離開,他卻似乎有點清醒了,瞇著眼目光格外迷離,「這是幹什麼,猥褻我是不是?」
我哈哈大笑,豪爽得拍他肩膀,我剛要張嘴說話,他卻俯身下來,當我意識到那顆毛茸茸黑漆漆的腦袋壓下來時,已經晚了,唇上被堵住,濕熱柔軟的觸覺一直蔓延到了口腔裡,香甜的酒氣和帶著烤肉裡孜然味道的氣息都混合在一起灌了進來,我睜大了眼睛,耳邊清晰得聽到了一聲「喀嚓」,我猛然將他推開,大口大口的喘息著,「你幹什麼?」
他抹了抹嘴角的唾液,「還回來唄,我在情場上,還沒吃過虧呢,都是我讓女人吃虧,告訴你,想當初我連十*歲的小模特都拐帶到床上過,不過那是三年前了,現在我已經兩年不沾葷腥了,而你——」
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我的臉,我有點嬰兒肥,很多人說我長得很像劉亦菲,純純靜靜瘦瘦柔柔的,他戳下來大抵是被指尖的q彈觸感逗得愛不釋手,從一根手指的點,變成了兩根手指的捏,「你是讓我憋了兩年之後第一個有點想按到床上的女人,哈哈哈。」
我呸了他一口,「我才不要一個公用水槍來澆灌我呢!」
我聲音說的小,他沒聽清,不知怎麼的,他提起了白璟南,「你是不是喜歡白璟南啊?」
我雖然喝大了,但我基本的意識還是有的,沾上白璟南,我就算發燒四十度也知道怎麼回事,我撇撇嘴,「我還說你喜歡佟筱筱呢,編故事誰不會啊。」
「佟筱筱啊,我要是公用水槍,她就是公用廁所,哈哈。」
他打了個酒嗝,頓時空氣中酒氣瀰漫,我本來剛才還挺喜歡這個味道的,一杯接一杯得干,最後索性對瓶吹,但現在聞了聞,有點反胃,我沒好氣的推開他,往前跳了幾步,和他拉開距離,他身形有些發慌,我腳底下也是輕飄飄的,似乎刮來一陣風就能吹倒了。
「她一開始是個嫩模,十六歲就在美空上發佈飯局陪酒的照片,八千一個晚上,後來被一個二線導演看上了,帶在身邊當專用的小蜜,傍上了一個大導演的製作,把她給了出去,她就演了一個女配角,長得漂亮又有手段,沒兩年就混了個眼熟,又當了模特,但一直都是三線,這不,現在傍上了白璟南這棵大樹,別說一線模特不是問題了,就連國際巨星,照樣唾手可得,我聽一個娛樂公關說,白璟南砸了三千萬給佟筱筱專門製作了一個時尚劇,演女一號。」
他忽然扶著河邊的桅桿吐了起來,那嗷嗷的聲音和他那副風流倜儻冷酷俊逸的外形實在不搭,看來人都有脆弱的一面,深圳這座到處都是傷感愛情的城市,每天都在上演擦肩而過和萍水相逢,有人說這裡的殘忍不在乎任何人的眼淚,有人說這裡的溫柔能把最英雄的男人融化,喝醉的人太多了,可醒過來還是要活著。
而活著,恰恰是最難的一道題。
「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啊。」
我跌跌撞撞得走過去,眼前是重影,好像有兩個他,每個他都頂著兩個腦袋,我看著許照臨的四張臉,想要摸一下,卻發現撲了個空,又朝著另一張摸過去,還是空氣,我急得跺腳,「許照臨,你把神通給我收了!」
他靠著桅桿站了一會兒,又拉著我往前走,「我告訴你,男人可信麼,不可信,女人一樣,你不是問我的初戀麼,我現在醉了,我可以說,但我清醒了你就不能再問了,我討厭別人問這個,但你例外,因為咱倆都差點睡過了,所以我對你跟對別人不一樣。」
他開始胡說八道,舌頭跟子發硬,我醉得聽覺也有些困頓,非得豎起耳朵仔細聽才能大概其明白是個人在說話,而不是鳥叫喚。
「她跟我是高中同學,漂亮,也聰明,我們在一起五年,從高一到大二,後來大三我被我爸送到了國外唸經管,我讓他跟我一起走,結果在機場,她沒來,我等了好久,差點把航班都延誤了,可她還是沒來,我在國外三年,聯繫不到她,她好像故意躲著,我也不知道因為什麼,等我回來,就聽到了一個消息,她結婚了,原來大二她就懷孕了,搞得我像是個傻子一樣,你說這綠帽子戴得多合適,我長這麼大,從來都是耍女人,第一次讓女人給玩兒了,兩年前,她又來找我,她男人賭博把孩子都買了,賣給了人販子,不知道去哪兒了,報警也找不到,匆匆銷了案,可笑的是,我面對她還是恨不起來,都說女人賤,男人
不賤麼,男人面對心愛的女人一樣賤,我們才在一起不到一個月,她就在我給她的公寓裡被抓走了,我又找不到她了,但這次她不是離開,而是被綁走的,我這兩年,還在找,現在找累了,憑什麼我和她之間總是我找她等她呢,我許照臨,不會做這個等著的人。」
我閉著眼睛,腦袋被風吹得不但沒有清醒,反而開始疼,太陽穴突突跳著,似乎要發生什麼大事一樣,「是不是你現在的未婚妻沈禾給弄走了?我聽同事說,她哥哥有黑道背景,你不知道麼。」
許照臨又不說話了,他的臉色不太好看,蒼白中帶著點醉酒的不正常的紅潤,愛說不說吧,我歎口氣,這丫就喜歡沉默,跟白璟南一德行,女人最煩的就是面對男人的沉默,幸好我和他沒什麼關係,不然我非急死不可,我也肯定跟他那個初戀一樣,三番五次的跑。
我把腦袋枕在他肩膀上,繼續磕磕絆絆的往前走,也不知道該去哪兒,反正他走我也走,路過的兩個提著酒瓶的男人似乎也醉醺醺的,他們的目光一直在我臉上打量,許照臨瞪著他們,「看什麼?我女人你也敢看?」
他說完匍匐著彎腰又開始吐,我笑得不能自抑,連眼淚都流出來了,「你這麼慫,還裝什麼能耐啊?」
我過去扶著他的胳膊,然後他攬著我,我摟著他,我們一邊唱一邊跳,我僅剩下的那點意識告訴我,這個男人挺值得相信的,雖然他現在喝大了這麼慫,保護不了我,但我跟著他走,總比在大街上展覽要強,也不會被賣到非洲當童養媳,我這個歲數,也當不了了。
當我覺得自己陷進了一股子柔軟裡時,我的腦子還是斷片兒了的那種空白,我只覺得身上被什麼
人壓了一下,疼得我胯骨差點被壓碎,我沒好氣的推開,接著旁邊就陷了下去,我被彈得震了起來,頭痛欲裂,「喂,這裡是哪兒啊。」
許照臨似乎也很難受,聲音嗚嗚嚕嚕的,「我家。」
這一夜,我睡得格外舒適,有錢人就是好,許照臨的床,比席夢思都舒服都柔軟,我躺在上面,鋪著綢緞的床單,蓋著絲絨的被子,枕著鬆軟帶著菊花和茶葉的枕頭,從夜裡一直睡到了天亮,窗外的陽光斜斜得照射進來時,我被那股刺目的金色驚得睜開了眼,但又很快閉上了,我翻了個身,把胳膊伸出去,在半空中抻了抻,我此生第一次喝醉,就是昨天晚上,但是太不爭氣了,才喝了一瓶啤酒三杯紅酒就這麼不省人事,我都忘了自己怎麼爬回來的,幸好跟著許照臨,不然我指不定就跑到誰家去了。
我覺得深圳這半個月泡吧的經歷,有點改變了我,我甚至有些遺憾的想著,昨兒那麼好的良宵,許照臨也是個不錯的型男,我們要是滾個床單就完美了,我都活了二十一年,還沒玩兒過一夜纏綿那麼刺激的東西,我和白璟南唯有那一次,還疼的我差點暈死過去,男人是不是都喜歡胡說八道啊?前一秒還溫柔得吻著你說「寶貝兒,別怕,不疼,我請一點。」下一刻就不顧別人生死為了一逞獸、欲刺了進來,恨不得弄死你他才痛快,以後再也不相信男人了。
不過藍茜告訴我,除了第一次,之後再做,都不會那麼疼了,而且你要是和你愛的人做,你還會覺得舒服,飄飄欲仙那種,眼前跟放煙花一樣,美得你醉生夢死。
可惜啊,看短暫的這一年半載裡,我和白璟南是不會了,我不可能沒皮沒臉到明明都說了那麼斬釘截鐵的話,又去腆著臉貼上自己丈夫的小舅,我自己的養父,我現在想想當初的瘋狂,都覺得面紅耳赤。
我瞇著眼享受著賴床的愜意,忽然被一個堅硬的東西打了一下,正好落在我小肚子上,「這什麼東西?」
我嚇了一跳,嘴裡嘟囔了一句,反手摸索著探過去,輕輕揉了揉,這一揉不要緊,我整個人都炸毛了,僵硬的身子瞬間冷汗直流。
這、這分明是人的胳膊啊!
我猛地一轉身,正好對上許照臨那張俊得人神共憤此刻在我眼裡卻絲毫欣賞不起來反而惹我毛骨悚然的臉,茲出來的凌亂胡茬,被子壓在臉上褶皺的紅痕,還有額前那一縷碎發,以及……裸、露在空氣中的胸口!
這是神馬情況!
我瞪大了眼睛,深深吸了口氣,再三告訴自己,徐戀戀你要冷靜,我輕輕閉上眼,仔細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他把我帶到了家裡來,我們醉得一塌糊塗,雖說酒後亂性是男人的通病吧,但是喝多了他應該也不知道怎麼做吧?
我下意識的掀開被子,這一看不要緊,我直接坐了起來,我、我、我的衣服呢!
一絲不掛啊,我低頭看了一眼,裙子外套和內衣全都攤在地上,凌亂得刺眼,我試探著伸過去一條腿,果然,許照臨也光溜溜。
我氣得一聲哀嚎,狠狠朝他一踹,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了下去,直接「砰」一聲摔在地上,下一刻他就醒了,他睜開眼,睡意全無,看了我一眼,「徐戀戀你有病啊,發什麼瘋?」
他喊完徑直站了起來,可能覺得身上涼,他低頭一看,那萬肉叢中一點黑讓我的臉倏地就紅了,我別過頭去,抄起來枕頭朝他狠狠砸過去,「變態暴露狂!」
他也跟著叫起來,「啊啊啊啊!你、你、你怎麼在我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