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岳逸看著髒兮兮的容傾袖,眼神含著挑剔。他才不會真聽了三姐姐的話,找個這麼小的童養媳呢。尤其,這個什麼容傾袖,畏畏縮縮的,半點氣勢都沒有。容傾袖怯生生看著陶岳逸,雖然年齡小也知道童養媳是什麼意思,她可沒指望過。
一群人安安靜靜做在馬車內,誰也沒有說話。溫寄卿坐在一旁慢條斯理的開始泡茶,而陶笑酌等人面前,早已經有準備好的糕點呈上。陶笑酌看著面前的糕點,全是她平日裡最喜歡吃的。她回眸去看溫寄卿,卻只看到溫寄卿側臉含著的柔情。
泡好茶,福斯便給人每人添上一杯。陶岳逸端起來聞了兩口,好吧,他得承認,溫寄卿這廝的確是個不錯的人選。對三姐姐的用心程度,完全不在當初的父親之下。
「多謝溫侯爺。」穆驍托著茶,眼含感激看著溫寄卿。
這次若非有溫寄卿在,陶笑酌的事情怕是不會這麼順利的救出。畢竟陶笑酌得罪的,可是當朝右相,如果不是溫寄卿及時趕到,誰也沒那個膽量和右相做對。若是沒有溫寄卿計劃好一切,告知陶岳逸,他們也不會洞悉先機。
溫寄卿一笑,好歹是長輩敬茶,又是陶笑酌的外祖父,自然要敬重。他站起身,同樣雙手托著茶杯。
「穆夫子客氣。」
福斯站在一旁,要不是衝著穆驍是陶三小姐的外祖父,你看主子會不會對他如此敬重的。不過穆驍身為陶三小姐的外祖父,又是長輩,的確有資格站出來感謝主子。
箐姨娘藉著他們喝茶的空檔,又重新開始打量溫寄卿。舉止有度,貴氣天成,的確是人中之龍。想想五年前,溫先生出現在他們陶府之時,也同樣是風華絕代,只是那時的他們,誰也沒想到當初的先生竟然就是如今的堂堂溫伯侯。可令她不解的是,溫寄卿既然出身高貴,又怎麼會到他們府中教導三小姐讀書?
她見穆驍與溫寄卿喝完茶坐下,又開口問道:「溫侯爺,五年前你怎麼會突然來到陶府成為三小姐的先生呢?」
陶岳逸也皺起眉頭,是啊,溫寄卿既然是堂堂侯府出身,如此身份高貴,又怎會落魄到入他們陶府成為先生呢?這個問題,他都忘記了,一直都糾結在三姐姐和溫寄卿身上,卻忘了問溫寄卿怎麼會出現在陶府之內。
溫寄卿神色一斂,就連福斯也是臉色沉重。五年前,是溫寄卿認識陶笑酌的開始,同樣,也是溫寄卿最為落魄的期間。若非五年前遭受的那場變故,他或許也不會這麼快認識陶笑酌,甚至可能一輩子都沒有交集,或許,這真的是父親和母親的在天之靈保佑他,讓他能夠在最落魄的時候遇到陶笑酌。她雖態度冷淡,可卻也心善,在陶府相護令他感覺到絲絲溫暖。
箐姨娘看著溫寄卿突然變下來的臉色,驚覺自己失言。或許,這對於溫先生來說,是一塊痛楚。而她,在眾人面前,如此直白的在戳人家傷疤。
「溫侯爺,是民婦大膽了。」
陶笑酌同樣也看著溫寄卿,想知道答案。溫寄卿看著陶笑酌一笑,反正這些事情陶笑酌和陶笑酌家人遲早都是要知道的,他早說晚說也沒什麼分別。
「無礙。」
溫寄卿看了眼箐姨娘,並未有半分責怪。箐姨娘會問這個問題也很正常,他早就已經料到會有人問他緣由,只是沒有想到竟然會是箐姨娘,心裡有些震驚罷了。這件事情,他怎麼著都得給陶府一個交代才是,想要人家將掌上明珠相交,自然他也該將一切告知。
「當初溫伯侯府遭難,那時本候還只是少侯爺,溫伯侯府遭劫難。父親得罪當今皇上,被抄家,而母親則追隨父親而去,留下本候一人。而當時的右相,對本候窮追不捨,本候這才逃到了長安城內,正好看見陶老爺為三小姐找教書先生的告示,所以便揭了來陶府。」
箐姨娘聞言點頭,看樣子,三小姐和溫先生的緣分,還真是早有注定。不然,怎麼會那麼巧,溫先生哪裡不去,獨獨就來到陶府遇到了三小姐呢。緣起緣滅,一切皆有因果,老爺已經生死不明瞭,如今就希望三小姐的終生大事能夠開花結果了。
「原來如此。」
梅月站在陶笑酌身後,聽著溫寄卿的說辭,也深深感覺到陶笑酌與溫寄卿之間的緣分。原來,冥冥之中,一切真的是早已經有安排。若非早有安排,又豈會在大千塵世相遇。
陶笑酌卻是看著溫寄卿,伸手從自己面前的糕點斷過一盤子放到溫寄卿桌子上。她隨即又看了眼箐姨娘,眼含責怪。溫寄卿看著她的神情,繼而柔情一笑。她可知道,陶笑酌在護著溫寄卿的時候,最為傾國傾城,抵過千山萬水,勝過萬世江山。
接收到陶笑酌含著責備的眼神,箐姨娘搖頭一笑,隨即低垂著頭喝茶。看來,老爺這杯女婿茶,是喝定了。三小姐對於溫寄卿的關心,她算是見識了。在三小姐的潛意識裡,已經將溫寄卿視作自己人,所以才會因為她方才言行責怪她這個多嘴的。若非真的將溫寄卿視作自己人,三小姐也不會在他面前表現的如此自然隨性,她的肆無忌憚,才是肯定溫寄卿的最佳行為。
人,都只會在自己信任的面前才會隨性慵懶,也只有將他視作自己人,才會責怪旁人。
穆驍看著溫寄卿面前的糕點,心思異樣。一路上,大家各懷心事,誰也沒再開口。陶岳逸看著髒兮兮的容傾袖,一臉挑剔。而容傾袖雖然年紀小,卻也很有自知之明,離陶岳逸離得遠遠的,不敢去惹怒他。
馬車停下,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從大理寺到穆學書院,足足有兩個時辰的路程。梅月扶著陶笑酌走下馬車,溫寄卿也跟上。待他們先行動作,箐姨娘陶岳逸等人這才跟著走下馬車。
而在此時,
梁柏早已經帶著兩個包袱站在穆學書院的門前等著他們到來。梁柏看著福斯,福斯見他身上背著的東西,也懶得伸手去幫襯他一把。
陶岳逸看著出現在這裡的梁柏,他就知道,溫寄卿這廝,絕對沒這麼好對付。為了得到三姐姐,一定會無所不用其極,瞧,現在甚至都已經準備住在穆學書院了。
「狡猾。」
溫寄卿淡淡勾唇,看了眼陶岳逸。那眼神分明是在說,你以為誰都像你那麼幸運,娶個佳人都不用追。
陶岳逸看懂溫寄卿的意思,氣得兩竅生煙。他瞪著跟著他的容傾袖,這個小丫頭,髒兮兮的也就算了,他陶岳逸可不會娶這麼醜巴巴又髒兮兮的小乞丐。三姐姐的話,不過就是隨口而出罷了,他可沒打算那麼聽話。
箐姨娘與穆驍紛紛看向突然出現在這裡的梁柏,一見到他身上的東西便明白了。穆驍看了看,來者是客,他們沒有將客人往外推的道理。還有,他也想趁此機會好好看看溫寄卿,當年他看走眼,將穆氏許配給了陶景天,誰知道落得如此下場。雖然,陶景天是真的愛他的女兒,可是深宅大院的,難免姬妾爭風吃醋,他唯一的女兒,就是這麼死在深宅大院的。如今他就只有陶笑酌這個外孫女了,他定要好好看著。
溫寄卿對著穆驍抬手。「有勞穆夫子為本候準備一間廂房了。」
「嗯。」
陶笑酌還是頭一次來到所謂的學院,他們一行人走進穆學書院,便引得亭子裡的學子騷動。尤其,在書院從來不會有女子出入,如今陶笑酌出現在書院內,根本就相當與時刻稀世珍寶,各個對她翹首以望,虎視眈眈。
穆學書院環境清幽,亭台水榭,木板而成的走廊,亭子,處處透著古樸生色。院子裡,幾株寒梅昂首翹望,成了獨特一角的風景。學子成百上千,都是如錦年華,他們皆是一身白色衣衫,英俊朗秀,手執書卷靠在亭子的圍欄上,充滿書卷氣息。
亭子下,是一片碧野青天。荷花的時節未到,大朵大朵的碧葉前呼後擁,飄散在池上。水清澈,偶爾金色鯉魚游過,三三兩兩跳躍,濺起層層水花綻放。
啪!
是亭子裡,學子手中書卷落在池面上的聲音,驚動群群鯉魚,亂了一池清水。只見,不少學子翹首而望,看著突然走入的陶笑酌。
一襲淡藍色羅裙著身,青絲如月華流瀉於玉背,她步履蹁躚,裙擺拖曳在地。清風而過,羅裙似要迎風起舞,長袖舞動。她立在木板長廊之上,如展翅欲飛的蝴蝶。
偶見,她稍稍回眸,清澈空靈的美眸看上對面亭子裡的學子。就聽『啪』的聲音絡繹不絕,書卷紛紛落入池中。
陶笑酌看著對面的學子,聽見書籍紛紛落在池子中的聲音,便隨之看去。池裡的魚兒受驚,四處竄逃。她看著亭子裡呆呆的學子,展唇一笑,風華傾瀉,更勝傾國。她就知道,讀書極難,瞧,這些學子連書籍都扔進池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