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錦冉看著溫寄卿,只是溫潤一笑。怎麼辦,突然間,他後悔了。若當時他也劫了法場,現在,他也是站在陶笑酌身邊的另一個從犯。
可他的身份,注定他不能如溫寄卿這般肆意妄為。堂堂溫伯侯,大勝歸來,定然是功大於過,不過劫個法場而已,衝著他這次大功,皇上也只會說他兩句便是。想想,陶岳逸的聖旨怎麼會來的那麼及時,無疑,這都是溫侯爺事先計劃好的。他有得能力,並非是他一個尚書之子能有的。
陶笑酌看著他的短刃。「記住,下次不可妄動。」
溫寄卿眼神微征愣,她消失的這五年,都是這個男子相陪。她如此說,是想要袒護他?有時,她真希望她無情些,或許,這樣就不會處處留情,到處遭人惦記。一個男子不計回報將她好吃好喝的伺候了五年,顯然是有所企圖。他所圖的,正是他好吃好喝伺候著的人。
她的話,聽在所有人耳朵裡,都以為是她在關心他。可林錦冉知道,她這句話看似有情,實則絕情。她所做,都是因為不想欠他的,她怕,欠的太多這輩子她自己都還清不了。林錦冉一笑,果真,情愫也是因人而異的。
他忽然看著她身旁的溫寄卿,心生羨慕。「真羨慕溫伯侯。」
溫寄卿不明所以,弄不明白林錦冉『羨慕』兩個字從何而來。甚至,該說他羨慕林錦冉才是,她捨不得他為她冒險,會關心他。
林錦冉只是淡淡淺笑,並未解釋其中深意。和陶笑酌在一起相處整整五年,這五年內,她都未曾捨得他為她去冒險,或許,她真的是關心他。可是,越是這樣他就越發覺得,陶笑酌此人的絕情程度。他羨慕,羨慕陶笑酌能夠允許溫寄卿跟她一起冒險,一起入獄。她如此,是因為她不把溫伯侯當成外人對待。只有在對待外人之時,陶笑酌才會客氣,為他著想。這說明,他林錦冉,到如今也未能走入陶笑酌心扉。
或許,這一點,連陶笑酌自己未曾發現。她同樣不明所以,不過也懶得多費腦子,她指了指站在身後的陶岳逸,命令十足。
「叫姐夫。」
陶岳逸腦袋瓜子聰慧,聽陶笑酌如此說就知道這位就是大姐夫了。想想,右相哪有林錦冉這麼玉樹風流,長身玉致?
「見過姐夫。」
林錦冉略顯驚訝,甚為欣賞陶岳逸這身氣度。能夠成為朝廷史上最年輕的新科狀元,的確是不世之材。他雖不涉足官場,但也偶爾有聽聞過這位陶大人的名諱。聽說是如今在翰林院任職,由鄭大人親自教導,小小年紀,如此作為,可想而知後面必是前程似錦。
陶笑酌看了眼林錦冉,東西也送到了,她還得趕著去牢房呢。「姐夫,我就先去蹲牢房了。」
林錦冉點頭,這次的牢房,絕對不會受到任何委屈。有溫伯侯和陶岳逸從旁照顧,再說鄭大人為官清廉,從不濫用私刑,陶笑酌也不會受到什麼皮肉之苦。
告別林錦冉,陶笑酌便又在梅月的攙扶下走回馬車。溫寄卿看著林錦冉,沒有錯過他眼裡一閃而過的落寞,他不嫉妒這五年內陶笑酌和林錦冉之間的事,也不在乎。如今他找到陶笑酌了,就不會去計較過去如何,他只知道,今後他會如何對待陶笑酌。
林錦冉目送著一行人漸行漸遠,歎了口氣。陶笑酌,正如她的名字一般,豁達如斯,張揚如斯。她隨性而為,想到什麼便要做,從不計後果,這種隨性非他等能夠擁有。反正,在她的世界裡,禍,照闖不誤,人,照整不誤。有氣就撒,有火就發。以往在落居,整了府中下人他可以善後,而如今,為她善後的,卻另有其人。
陶笑酌一入馬車,遂又繼續閉上眼淺眠。這兩天吃的苦簡直就是她活了這麼多年最苦的,她小手一身,便十分熟門熟路的拉過溫寄卿手臂,腦袋一歪,就枕在了上面。
看著她的睡顏,溫寄卿忽然明白了林錦冉那兩個『羨慕』二字從何而來了。陶笑酌拒絕所有人,卻沒有拒絕他溫寄卿。她不願林錦冉為她涉險,可卻能夠由著他陪著她一起涉險,這足以說明,在陶笑酌心裡,從沒有將他當作外人。想到此,他薄唇綻開瑰麗似妖,朱紅帶艷的笑容。
「溫侯爺,下官敢問,你在笑什麼?」陶岳逸瞪著眼睛,就是盯著溫寄卿不松。
溫寄卿聞言,笑得越發開心。想到他對於陶笑酌的特別,就倍感滿足,他迎上陶岳逸帶著敵意和防備的眼眸。
「本候笑的,你還不會懂。」
陶岳逸嗤之以鼻,眼神翹的老高。「別以為本官不知道,你在打著三姐姐的壞主意。」
溫寄卿笑笑不予理會,陶岳逸的確是天才神童,可是那僅僅只限於在書卷上,而非在情愫上。如今的他,根本不懂得情為何物,不過終有一日,陶岳逸便會明白他心中所想。只有對心愛之人,他才會黏著,時時刻刻打著要娶她的主意。
一行人到大理寺之時,陶笑酌早已陷入沉睡當中。溫寄卿起身,搶先一步又將陶笑酌打橫抱起,陶岳逸見之。
「非禮!」
此刻,馬車停在大理寺牢獄前,他這聲非禮引得周圍獄卒紛紛相望。沒見到正主,就見溫寄卿抱著陶笑酌走下,那男子,美的如同畫卷,令人難以移開視線。而那女子,只是簡簡單單睡著,姿態隨意,風華甚著。
陶岳逸竄下馬車,梅月與福斯各自守在各自主子身後。陶岳逸從懷裡掏出令牌,出示遞給獄卒,獄卒接過一看,立刻齊齊跪下。
「見過陶狀元。」
陶岳逸官威十足,皺著小眉頭的模樣看上去十分可愛霸氣。清清冷冷之時,神色間又帶著屬於陶笑酌的三
分相似,若不是因為他和陶笑酌是同父異母的姐弟,常人見到估計都會以為他們是親姐弟。
「都起來吧。」
「謝大人。」
他看了眼溫寄卿,隨即又說道:「本官此次前來,是奉旨押送犯人而來。這位女子殺了當朝右相二子,至於溫伯侯則是劫法場,乃是從犯,將他們一同收監,牢房就在一間好了。至於隨行的大夫,則安置在犯人旁邊。」
那牢獄領命,在前帶路。溫寄卿抱著陶笑酌隨後,梅月手裡抱著些細軟。葛大人走出軟轎,沒想到,他活了大半輩子,連牢房都沒進過。拖侯爺夫人的福,他這把老骨頭,還能在牢房中度過幾日。
梁柏與福斯各自抱著木箱,那裡面都是棉被,牢房裡床榻太硬,多弄些褥子鋪著女主子才會睡的舒服。主子身子不好,要仔細著伺候,比伺候自家主子還要用心百倍。否則女主子受半點寒,他們就得跟著遭殃。
大理寺裡裡外外的獄卒都紛紛抬頭看了遍剛進來的殺人主犯,都未看見陶笑酌窩在溫寄卿懷裡的臉龐,不過從犯的容顏已經是驚為天人。大理寺常年辦案,有不少罪犯在牢裡,看著溫寄卿一行人大搖大擺的進入牢房,又是家僕丫鬟,又是隨行大夫,而且還是狀元郎親自帶人進來。
「多謝。」溫寄卿說了聲,對於陶岳逸的安排十分滿意。
旁邊的獄卒手裡拿著鐵鏈,陶岳逸揮手讓他收起來。三姐姐身子不好,不能夠沾惹這些鐵鏈之類的,尤其現在還是寒冬,一不小心就會引發三姐姐的寒疾。他看了眼溫寄卿,扁扁唇,他如此做,不多是為了地方萬一。好歹在官場有些時日,他也知道那些官員暗地裡的手段,若是右相安插殺手在牢房,他不可能時時刻刻陪在三姐姐身邊,而溫寄卿卻可以。說白了,他留溫寄卿守在三姐姐身邊,就是為了給她擋殺手的。
「本官沒那麼好心。」若非考慮到陶笑酌的安危,他豈會給溫寄卿如此好的福利。等著,這樁案子一了結,他就和外祖父聯手,給三姐姐找如意郎君。
福斯一笑,主子這個小舅子,可沒那麼好對付。
溫寄卿抱著陶笑酌,而梅月則將褥子鋪了幾層放在床榻上,方便陶笑酌睡著暖和。陶岳逸怕溫寄卿不安好心,特地又讓人另外搬了張床過來。他不贊同溫寄卿那傢伙,不過是因為他府裡那幾個美妾,其實,若是溫寄卿將那幾個美妾打發了,他或許就沒那麼反感了。再者,他其實心裡知道,溫寄卿是個正人君子。
葛大人與福斯則是在陶笑酌隔壁的牢房,陶岳逸安排的牢房還算乾淨,還擺著桌子凳子,地上的枯草也全部都是新弄得。在陰暗潮濕的牢獄之中,這已經算是上等牢房了。
陶岳逸安排好了一切,就先退出去。為了防範右相那個小人,他將不少獄卒掉過來守著陶笑酌。鄭大人那邊還等著他去覆命,就是三姐姐這樁案子處理起來棘手。畢竟,三姐姐是真的殺了魏明。
溫寄卿坐在牢房內,對著梁柏吩咐了幾句。福斯要留下來,唯一能夠在外走動的,就只有梁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