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寄卿看著夫人,卻見她低垂著頭,乖順可親。似乎剛才這話裡有話的語句,真的只是簡簡單單的表面上意思而已。陶岳逸那個毛頭小子,生怕他動陶笑酌分毫,竟然都跑到溫伯侯府來了。也不想想,他溫寄卿是那種在陶笑酌無名無份之前對她行為不軌嗎?
大手反覆插入青絲,又緩緩打理,直到等青絲完全干之後,溫寄卿這才抬眸。夫人規規矩矩站在一旁,溫寄卿未開口說話,她也不敢上前打擾。只是,侯爺在對待她和對待陶笑酌的態度,根本是天差地別。
「侯爺?」
溫寄卿依舊不搭理夫人,他家小舅子既然這麼能夠折騰,一會兒子還是會接著折騰的。這點,他毫無疑問。
陶笑酌將短刃放進衣袖內,轉而看著馮雯。「哪個陶大人?」
馮雯看著陶笑酌,她本就對陶笑酌由著敵意,此刻她突然問話,她自是懶得搭理。好歹她馮雯都是溫伯侯府的夫人,可從陶笑酌的嘴裡說出來,好像她就是整個溫伯侯府的發言人一般,就連她也得聽從辦。她只是靜靜站著,不答。
陶笑酌看著馮雯,別當她沒看出來。這般顯而易見的敵意,瞎子都能感受得到。忽而,想到身後的溫寄卿,她順便便明白了其中緣由。這女的在她面前如此,多半是因為溫寄卿對她的態度。她嬌媚一笑,回眸看著溫寄卿,媚眼生香。
「溫先生,你看,這位美嬌娘似乎對我很有敵意呢?」
她的話,令溫寄卿明顯呼吸一滯。她如此說法,好似要將他們之間的關係撇清般。可是,他溫寄卿卻從來沒有想跟她陶笑酌撇清任何關係。這輩子,他說什麼都要跟她沾上關係。
「子涼,我的字,日後,你便這麼喚我。」
陶笑酌眸色微轉。「這個字倒是不錯,不過你不想繼續當本小姐的先生了嗎?」
溫寄卿淡淡勾唇,反問道:「你覺得,你如今還有銀兩請我當先生嗎?」
誰都知道,五年前的首富陶府早已經不復存在,那麼如今的陶笑酌,哪裡還有當初那般錦纏萬貫。即便如今的陶笑酌依舊有,但是他如今可是堂堂的溫伯侯,請堂堂侯爺為她教書,至少也要半座城池的金銀財寶。
陶笑酌不語,不錯,她如今沒那個資本請溫寄卿當先生。「那好,日後我就喚你子涼好了。」
「乖!」溫寄卿猶如哄著小貓兒般摸著陶笑酌腦袋,弄得陶笑酌連連搖頭。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她個堂堂的首富之女,如今也得過著寄人籬下的日子。可,也未必是寄人籬下,想想林錦冉照顧她這五年,她可是儼然的主子。面前這什麼女子,想讓她陶笑酌服軟兒,可沒那麼容易。
「喂,剛剛本小姐問你話呢?」
馮雯臉色極為不好,看著陶笑酌一副當家主子模樣,當下氣得差點吐血。一個商賈之女,一個殺人犯,竟然敢在她夫人面前放肆。果真是被寵壞了的,連半點禮數都不懂,她好歹是溫伯侯府的夫人,她就算不行禮,也該客客氣氣的才是。
「陶三小姐好不知禮數!」
陶笑酌無所謂一笑,她的名聲已經夠差了,不在乎這條。跟那些傳言相比,馮雯這點說法可算不上什麼。她掏掏耳朵,再搖搖頭。
「是又如何?」
想馮雯對付人的什麼手段沒有,可沒想到陶笑酌竟然比她更高一籌,她這般無所謂的態度,便是對馮雯最大的侮辱。她看著溫寄卿,她雖然不得侯爺寵愛,可是卻好歹是左相之女,侯爺怎麼說,也該顧著點她父親的面子。
「侯爺,妾身好歹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這陶三小姐雖是您的客人,卻也不能如此無禮。她侮辱妾身,便是在侮辱溫伯侯府。」
陶笑酌聞言皺了皺眉頭,看著振振有詞的馮雯。她也不是對姬妾之間爭風吃醋的手段未曾見識過,這位什麼夫人的伎倆,跟當初的老太太和傅姨娘相比,根本不足為懼。可她的話,卻是令她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她看著溫寄卿,臉色明顯不好,眼神中,帶著她獨特的霸道。
「子涼,你親自去娶的?」
這聲『子涼』,叫的溫寄卿渾身舒暢。溫寄卿看著馮雯梨花帶雨的小臉兒,不露半分憐憫。當初,他得到消息,說是左相知道當初溫伯侯府沒落的緣故,說是有人故意陷害。可沒想到,卻招來了爛桃花。左相拖著他不說,這一耽擱,就是整整一年。
後來,皇上突然下旨恢復他的身份,並且世襲父親生前的名位。而左相又以緣故為理由,要他娶馮雯為妻,想要趁機攀上他,用他對付右相,他直接拒絕。甚至,到後來,左相請皇上出馬,他選擇保留正妻之位,便給了馮雯一個夫人的位置。成婚當日,他並沒有親自迎接,準確的說,是由福斯代他相迎。
「非也,是福斯去迎親的。」
陶笑酌聞言一笑,看著剛剛振振有詞的馮雯如今悻悻,心裡便有快意一閃而過。在她陶笑酌面前得瑟,可沒有她退步的份兒,只有回敬對方一巴掌的份兒。
馮雯沒想到溫寄卿竟然不顧及著父親的面子,讓她當眾出醜,便轉身出了臥房。鄭浩南剛踏出幾步,就見陶岳逸皺著眉頭站在一邊。陶岳逸懶得去管馮雯哭的如何淒淒慘慘,二話不說便衝進房間,看見坐在書桌上陶笑酌,當即奔過去抱住陶笑酌。
「三姐姐!」
陶岳逸抱著書桌之上的陶笑酌,眼淚鼻涕流了一團,弄得陶笑酌好不容易換好的衣裳又髒了些許。看著陶岳逸如此,陶笑酌抓住陶岳逸,看著他粉雕玉琢的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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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髒死了。」
後面隨興而來的侍衛看著自家大人被如此欺負,也不敢上前阻止。那是大人的三姐姐,誰敢動她?尤其,他們都是明眼人。一看陶岳逸那笑嘻嘻的樣子,哪裡像是會生陶笑酌的氣的。
陶岳逸用官服擦去臉上的眼淚,看著陶笑酌安然無恙,心裡便是止不住的開心。他開心了,溫寄卿卻不開心了。
「你既然當官了,那就該知道男女之儀。即便是姐弟,也不能夠如此堂而皇之的非禮自己的姐姐。」
陶岳逸看著溫寄卿這廝,立馬就燃燒起了熊熊烈火。他剛才抱三姐姐,那是因為五年的思念實在太多,所以就只能賴賴三姐姐。可是溫寄卿這廝,從刑場之上公然抱著三姐姐,還宣佈三姐姐就是他的妻子,這讓三姐姐以後怎麼嫁出去?三姐姐如今已經年方十七,可不能夠被溫寄卿這麼耗著,蹉跎歲月。
「本官甚小,一時忘情本屬正常。倒是溫侯爺,公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占本官三姐姐的便宜,是何居心?」他說罷,還不忘鄙夷的繼續說道:「虧溫侯爺活了二十有五,卻同樣不知道男女之儀,總之,你要是想打三姐姐的主意,我絕對不會同意。」
溫寄卿皺眉,這個小鬼頭,非要跟他做對。
陶笑酌看著陶岳逸,就想到當初的箐姨娘。當初箐姨娘吩咐轎夫將她們送走,誰知道那些人早就已經被陶琴染買通,如今想來,箐姨娘至今毫無下落,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著了陶琴染毒手?
「箐姨娘可還在?」
聽她說到箐姨娘,陶岳逸立刻收斂神情。當年,陶琴染暗地裡做的那些事情,早已經無憑無據。如今,想要將她繩之以法,根本是難於登天。
「母親還好,現在一直在穆學書院內。母親當時送完三姐姐,便被下毒手,被人打暈拋入湖中,誰知道那麼巧,剛好流到了穆學書院,被外祖父救下。母親聽說我要來送聖旨,本也想來看望三姐姐的,但是路途遠,一路騎馬而來,就沒來。」
陶笑酌聽到箐姨娘還活著,心裡一鬆,她並非無情無義之人。當初,箐姨娘為她所累,如今還活著,她心裡的負罪感也就少了一分。只不過父親到如今下落不明,才是她最擔心的。
溫寄卿眼神犀利看著陶岳逸身後的侍衛,陶岳逸剛才傳聖旨,將案件交給大理寺處理。他身為官員,總不會一路追著過來,是為了敘舊的。
「你帶著侍衛前來,不會是想要單純的敘舊那麼簡單而已吧?」
陶岳逸聽溫寄卿如此說,立刻有些心虛,他畢竟是朝廷官員,這件案子他定然也要涉及。他親自前來,而犯人也應該由他親自帶回大理寺。不愧是溫侯爺,這心思,果然非一般官員可比。也難怪,大將軍慕容鴻與西方蠻夷交戰十來年,而溫寄卿短短三年便大捷而歸。
「關你何事?」
溫寄卿挑眉,怎麼不關他的事情。他都已經說過了,陶笑酌是他的妻子,那麼他自然要關心此事。不過他這小舅子年紀雖小,卻做事沉穩,就算將陶笑酌交到他手上,她也不會受半分委屈。
「說吧,你是不是奉旨前來捉拿你三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