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溫伯侯府,溫寄卿便吩咐下人抬熱水倒入浴池。他抱著陶笑酌,感覺到她渾身不再冰冷,立刻放心。大手磨蹭其脖頸間的南陽暖玉。這塊暖玉,天下只有這一塊。當初是他在與西邊蠻夷交戰中所得到的,西邊蠻夷屢戰屢敗,後終於投降,獻上這南陽暖玉,他見對於醫治寒疾十分有效用,便在運輸之前就已經中飽私囊。
梅月看著溫寄卿一身囚服,再看溫寄卿手中的暖玉,頗為好奇。她還沒見過如此奇特的玉石,竟然能夠觸手生溫不說,而且光澤瑩亮,一見便知絕非凡品。尤其,這還是溫先生為三小姐戴上的。
「溫先生——」梅月說完,又想到溫寄卿如今的高貴身份,立刻改口。「奴婢代三小姐多謝溫侯爺出手相助。」
「若不習慣,依舊稱呼本候為溫先生便是。」
梅月暗自吐舌,溫先生現在是堂堂溫伯侯,她個鄉野丫鬟,哪裡敢在堂堂侯爺面前放肆。她可沒三小姐那個膽子,誰都敢去碰。可這次,似乎不是三小姐主動去找事兒,而是堂堂的溫侯爺,糾纏上了三小姐。
溫寄卿看了眼梅月,隨即又繼續看著熟睡中的陶笑酌。她是真的太累了,所以睡得如此昏天暗地,實際上,也是身子過於乏了。想她金枝玉葉,何曾在牢房度過,再加上陶琴染與右相有意為難,寒疾復發,該是受了極大痛楚。
「主子,熱水都準備好了。」梁柏上前,福斯去找大夫,他自然得跟著伺候。
「嗯。」
溫寄卿再次抱起陶笑酌,向著裡屋而去。他的臥室,除了去世的父親母親來過,陶笑酌便是第一個踏足的人。日後,他的臥室,便也是她的。
梅月看著溫寄卿抱著陶笑酌向裡屋而去,奇怪,溫先生要抱著三小姐去哪裡?熱水?她睜大眼睛,三小姐目前還是未出閣的女子,即便是溫先生在眾人面前宣佈她就是侯爺夫人,那也不能夠對三小姐意圖不軌。怪不得五少爺這麼防備著溫先生,她也該防備著才是。
想到此,梅月立刻跟上去,生怕溫寄卿會非禮陶笑酌般。可事實卻與之相悖,等她跑進浴池的時候,卻見溫寄卿已經轉身出來,陶笑酌此刻由著府裡的丫環婆子伺候。看樣子,她和五少爺一般,成了小人。
「溫侯爺,你不要誤會,三小姐習慣了奴婢伺候,所以奴婢才跟著過來的。」她忙著解釋,生怕溫寄卿生氣。
溫寄卿是何等聰明,只一眼便看出來了梅月心中所想。他不惱不氣,只因,他從未否認過,他對陶笑酌本就心懷不軌。可如今陶笑酌這般,他哪裡會捨得動她,五年前她還小,根本不知道他喜歡她。可如今她長大了,也該學著適應他。
「去伺候吧。」
「是。」梅月鬆了口氣,好在溫寄卿沒有生氣,不然她還真擔心自己應付不來。
溫寄卿走出裡屋,派人送好儒裙衣物給梅月。他坐在書桌前,臉色有些沉重。右相這老東西,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雖然這件案子已經交由大理寺卿處理,可誰都不能保證,右相會不會暗中出手。而從明日開始,陶笑酌又會再次入牢獄,接受大理寺卿傳召和審訊。
梁柏上前,在劫法場的時候,他明明只用了一樣利器。可是當打落大刀的時候,卻突然出現一柄精緻短刃。也就是說,在他們之前,已經早就有人準備好要劫法場,只不過被他們搶先,所以隱藏在人群沒有現身。
「主子,這是屬下在劫法場之時所撿到的。」
那是柄極為精緻的短刃,上面鑲著紫色碎寶石,雕著繁瑣花紋,有些古樸,甚是大氣。能夠用得起這樣價值不菲的短刃的,也絕非是平頭百姓。
「主子,依你看要不要撤查一下女主子這些年的行蹤?」為了保險,梁柏還是問出口。
若是按照溫寄卿的秉性,他定會去查清楚陶笑酌這五年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如今陶笑酌人他都已經找到了,自然就不再需要去瞭解那麼多了,他相信,隨著陶笑酌與他相處,也會告知與他的。誰知,他卻是將短刃放在書桌旁,不予理會。
「這件事情,不用查了,反正,這把短刃的主人絕不會是想要傷害她的。」只要是打著劫法場的心思,那麼這人定是準備救陶笑酌的。
只是,令他不解的是,為什麼這個人不現身?或者,他是有什麼顧忌,在顧忌著右相,所以才不現身。劫法場救陶笑酌,也是因為他做的最壞的打算。可不管如何,這個人肯定跟陶笑酌有關係,否則絕對不會如此在意陶笑酌的生死,哪怕明明有所顧忌,卻依舊是選擇放手一搏。陶笑酌這三個字,不知道對於這個人來說,意味著什麼?可他清楚,陶笑酌這三個字,對他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
夫人將陶岳逸接近陶府大廳,來者是客,又是來遂她心願的,她自然會好好對待。這什麼陶笑酌,一來就弄的整個溫伯侯府流言蜚語,雞飛狗跳,絕對不是安安分分的。再加上從芙姬那裡聽來關於她的傳聞,就更加確定她心中所想了。
她努力鎮定的露出一抹笑顏,上前敲門。
「侯爺,大廳有位陶大人求見,說是來找他的什麼三姐姐。」
溫寄卿聞言一笑,陶岳逸那性子,根本是完完全全繼承了陶笑酌的秉性,倒是很會鍥而不捨,不到黃河心不死。沒想到,他前腳剛進門還沒到半個時辰,他就已經在後面趕過來了,甚至還跑到了他府裡。有這麼個愛折騰的小舅子,還真是他溫寄卿的福氣。
夫人聽到裡面沒回應,便上前。侯爺警覺性極高,就算她在向其中加了迷情的成分,可依舊毫無作用,如此想來,侯爺定是聽見了。她佯裝以為溫寄卿沒有聽見,理所當然走進臥房。她見梁柏在,越
過他上前走向溫寄卿。
「侯爺,府裡來人了,是——」
「本候知道。」溫寄卿打斷夫人的話,想起陶岳逸的話,若有所思。
姑且不論小舅子同意不同意他娶陶笑酌,就說陶笑酌的性子,也絕不會允許他三妻四妾,更不屑什麼你爭我奪的手段。尤其,她的母親也是在妻妾爭風吃醋間死的,這樣一來,只怕他能夠過得了小舅子那關,也過不了陶笑酌那關。當初娶馮雯不過是為了知道父親當年死的真相,所以便娶了。至於府中其他姬妾,都是地方官非要送上門來的,不過迄今為止,他連誰都沒動過,各個皆還是清白之身。
夫人站在原地,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正在這時,陶笑酌已經梳洗完走出來,她身著淺藍色白茶花素色衣裙,行走間搖曳如醉,一頭青絲就這般隨意披散著,帶著濕意。方才在溫寄卿懷裡,她可是睡了好一會兒子覺。她看著溫寄卿,而馮雯卻在暗中打量與她。
身姿曼妙,風華絕代,特別是那隨意所出的張揚,更令她灼灼生輝。她看著陶笑酌的容貌,螓首蛾眉,脂粉懶施,精緻的如同玄天仙姿。這份容貌,也難怪能夠引得侯爺如此傾心。
陶笑酌看著溫寄卿,之前已經驚訝過了,如今也化為一灘平靜。「溫先生,好久不見。」
她隨意懶散踱步到溫寄卿面前,先是看著溫寄卿,隨即又落在書桌上的短刃上。她記得,她見過這把短刃。
溫寄卿見她獨獨看著短刃,再見她隨意坐在書桌一角,還未完全干的青絲尖端,有著細細小小的透明水珠遺落在古樸的書桌上,他大手拿過她的青絲,隨手便為她打理起來。
「你寒疾未過,還是歇著為好,還有你的腳,既然痛就別走路。」
陶笑酌被堂堂溫伯侯這麼伺候著,心裡有些不適應,可又覺得無比親切。這樣嘮叨的話,從父親生死不明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聽過了。以前她性子頑劣,父親老得在她身邊叮囑,可她因為母親的死,一直對他有所芥蒂。
馮雯看著溫寄卿的動作,眼中嫉恨的直盯著陶笑酌身上瞧,似是要盯出個洞來般。這點,梅月在後面看得清清楚楚。
「這把短刃,是梁柏在用暗器打落大刀的時候留下的,不過,卻不是梁柏的。」溫寄卿打理著她的發,如實說道。
陶笑酌握著短刃,喃喃道:「我知道是誰的。」
她想,除了林錦冉不會再有第二人。這五年來,她都是在林錦冉落居的,只接觸過林錦冉一人。那麼當日,他是想要劫法場的。
溫寄卿見她若有所思,也不去問這短刃到底是誰的。反正,遲早有一天,他都是會知道的,只專心為她打理青絲。
馮雯看著這幕,簡直是氣得胸腔內皆是怒火。他們如此,好似她成了多餘之人,明明她才是有名有份的,而陶笑酌如今無名無份,怎麼能夠如此怡然自得享受侯爺這般寵愛。想到大廳裡的陶岳逸,她眸光陰險。
「侯爺,你要去大廳見陶大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