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笑酌一路兜兜轉轉,她自己也不知走到了何處,陶府是長安城首富,又在天子腳下,府中自然大氣非凡。奇石羅布,假山千奇百怪,院子中寒梅已謝,預示著這個冬天已經悄然過去。
府中丫環婆子瞧是她,立刻行禮退避三舍。三小姐的壞脾氣,不止是在陶府出名,更是在整個長安城出了名的。要是一個不小心得罪三小姐,就如那陳夫子一般下場。陳夫子當日被打的偏體鱗傷,鮮血淋漓,最後還被羅管家扔出陶府,滾起層層灰塵,嚇得整個陶府戰戰兢兢。這一切,可都是三小姐所做下的命令。
陶岳逸歪著頭,見陶笑酌身上還穿著斗篷披風,再瞧了瞧艷陽當空。「三姐姐,寒冬已過,你穿這麼多不覺熱嗎?」
一路上,陶岳逸就沒安靜過,嘰嘰喳喳的煩人。陶笑酌橫他一眼,懶得搭理。陶岳逸一見,只是癟癟嘴,知道三姐姐不喜說話、不近人情,沒想到還挺耐得住。他一路上嘴可沒停過,扯這兒說那兒的,可三姐姐依舊無動於衷。
梅月見他如此,以為是暗自失落,解釋道:「五少爺你有所不知,雖然寒冬已過,但因三小姐身有寒疾,哪怕是這天氣但半點風也沾不得。」
如今的風,還帶著絲絲冷意,不比春夏,風都是暖的。陶岳逸探手,便能夠感覺到。
忽的,傳來說話聲。
「明日祖母六十大壽,尚書府也會前來,到時便能得見尚書府二公子。」陶琴染站在菱花鏡旁,看著鏡子裡粉面含羞的陶婖,在丫鬟端著的盤子裡細細挑選首飾。她隨手挑起桃花瑪瑙步搖,端詳了片刻。祖母終究是靠著她們這方的,否則不會送來金銀首飾叮囑她們姐妹二人悉心打扮。
陶婖也拿過珠釵細細挑選,菱花鏡中,她雙頰生粉,如桃花綻放,靈動喜氣。只可惜,她眼中那絲絲名利讓她的美色減半,顯得過於銳利。
放下步搖,陶琴染拿過一邊的眉筆,在陶婖臉上細細描繪。「姐姐已經及笄,明日要見林公子,這細眉,也該好好描一番了。我聽老輩的婆子說,即將新婚的閨中女子,見夫婿前應畫鴛鴦眉。」
陶婖似有疑慮,不過一聽鴛鴦二字,便滿心雀躍。「妹妹有心了。」
陶笑酌站在屋外,透過縷空窗可以清晰看見裡面陶婖與陶琴染姐妹二人的行為舉止。她眸光深遠,似有所觸動。
那婦人清嫻淑,為女童描眉,那般專心無二。
她說:「元稹詩雲,莫畫長眉畫短眉,李賀詩中說,新桂如娥眉。等笑酌長大成人後,有了如意郎君母親便為你畫鴛鴦眉,願笑酌以後,能夠找到一位為你終生畫眉的男子。」
那女童問,何為鴛鴦眉?
「闊而短,形如桂葉、蛾翅。」陶笑酌喃喃出聲,神情恍惚。
梅月見陶笑酌失神,不敢言語,倒是陶岳逸膽大,拉了拉陶笑酌,讓她清醒。陶笑酌搖頭,面前的可是另外一番場景。
一路上,陶岳逸見陶笑酌失神,並未說話。期間,正碰上了傅姨娘,傅姨娘見是陶笑酌,打了招呼可陶笑酌卻是看也不看她便逕自離去,氣得傅姨娘雙頰通紅。
回到院子,陶笑酌抬眸便看見溫寄卿手執狼毫,在宣紙上練字。她眼神一動,朱唇輕啟。
「溫先生,隨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