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接連過了兩天,雲一諾都沒來上班。
彩虹倒也不奇怪,本來就聽說過雲一諾在v&s是神出鬼沒的,而且他也交代過,他不常來公司。
於是,彩虹就按照安排,每天畫畫設計圖,看看書。夜校退班了,學校還退還了她部分學費,這讓彩虹的經濟情況寬裕了些,終於結束每天啃麵包的生活。
這幾天,她先後請了製作室的一幫同事、姚豐和楊嘉勳等人吃飯。大家自然都對她表示了祝賀。酒席之間,楊嘉勳難免打聽彩虹和雲一諾的淵源,畢竟憑一件作品就能拜入雲一諾門下,實在太難讓人相信。不過,彩虹覺得自己和師父兩次相遇都有些尷尬,還是不說為妙,便只說自己全靠運氣。果然,大家又都誇她運氣好。在他們看來,彩虹就是運氣好。要不毫無專業背景的人,怎麼能又進了v&s,又能短短一個月就從製作室搬到頂樓工作呢?
她又單獨請了張瑞和蔚芷柔。三劍客聚在一起,為他們「冰雪奇緣」的成功大大慶賀了一番。張瑞那天沒在會議室裡,只能聽蔚芷柔繪聲繪色地描述lilith怎麼為難的彩虹,雲一諾又是如何像天神般從天而降,一句收徒,震懾四方的情景。
蔚芷柔表情豐富,學lilith和雲一諾都學得惟妙惟肖的,把彩虹和張瑞笑得喘不過氣來。不過這兩人卻不認為彩虹是憑運氣。「冰雪奇緣」是三人一起做的,過程有多困難,兩個人比誰都清楚。也因此,他們對彩虹是真正的佩服,那樣的奇思妙想,不是誰都能辦到的。至少他們兩個就做不到。
幾杯酒下肚後,蔚芷柔就抱著彩虹哭起來,直說她苦盡甘來,以後就要飛黃騰達了。彩虹也就沒把兩個月後要參加評比的事情告訴她,免得又要她擔心。
今晚,彩虹則是約了程氏夫妻。
酒樓包間裡,彩虹端著酒杯敬道:「程叔叔,阿姨,彩虹先敬你們三杯酒!」
她一口氣喝了三杯後,真誠地說道:「如果不是遇見了你們,我不會這麼快就能重新開始。彩虹一輩子都會記得你們的恩情!」
程凡拉著彩虹坐了下來,多年的從商經歷,讓他養成了一股上位者的氣勢,可是他在彩虹面前卻一直是個和藹的長者。他笑道:「你這孩子,跟叔叔阿姨客氣什麼!這是你自己爭氣!長風有你這樣的女兒,他在天有靈一定會欣慰的!」
程夫人也道:「是啊,倪奶奶要是還在,還不知道會怎麼高興呢!」
提到兩個逝去的親人,彩虹眼眶有些濕潤了。
程凡和夫人對望一眼,就將這個話題岔開了。
這晚,不止彩虹,程凡也喝了不少。最後,還是司機把程凡扶上車的。
車上,彩虹頭也有些暈暈乎乎的。程夫人見她小臉熏紅,頭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便讓她靠在自己肩上,這樣會舒服些。
彩虹聞著程夫人身上的淡香,心想,如果媽媽活著的話,她身上是不是也是這種味道?
她已經迷糊了,心裡想著媽媽,嘴上就喃喃喊了一聲。
程夫人聽到彩虹的呢喃,眼底浮現出一抹愧疚,低聲說道:「可憐的孩子,你不該謝我們。是叔叔和阿姨對不起你們家,現在也只是在贖罪罷了!」
另一邊,彷彿醉得不省人事的程凡,悄悄握緊了妻子的手。
……
彩虹的悠閒日子在第三天嘎然而止了。
事情是這樣開始的。她到達v&s剛往自己座位上一坐,就接到了莫川的電話。
「彩虹,來我辦公室一趟。」
彩虹立刻去了莫川辦公室。
莫川是個工作狂。這是彩虹在頂樓三天裡獲得的認知。
彩虹下班時,他不走,彩虹上班,他又已經到了。彩虹有次和劉芸討論這件事,劉芸笑道,公司名義上兩個老闆,但雲一諾幾乎把所有事都丟給莫川,莫川也就只能苦逼地起早貪黑幹活了。
彩虹進門時,莫川正埋頭看著報告材料。聽到動靜,他抬頭對彩虹說道:「一諾三天沒來上班,在家應該餓昏了。你買點吃的給他送過去!具體情況問劉芸。」
彩虹一時摸不著頭腦,不過既然有人可以問,她也就不耽誤大老闆時間了。
她剛轉身要走,莫川又想到什麼,叫住了她:「你順便告訴他,下週一一定要空出來,我們和dm百貨合作的事情有眉目了,已經約了週一上門拜訪。」
彩虹聽到「dm百貨」時身形僵了一僵,不過也只有那麼短暫的0.01秒,至少莫川是沒看出來的。她應了莫川一聲後,出門了。
……
市中心某高級公寓裡。
彩虹按響門鈴。過了一陣,門打開,門裡門外的兩個人都是一愣。
彩虹愣的是,幾次見雲一諾,他都穿得派頭十足,沒想到現在只是簡單的一身灰色棉質居家服,頭髮蓬亂,眼底還有明顯的黑眼圈。不過讓人不忿的是,即便這樣了,他還是美貌依然,只不過美得多了些人氣罷了。
雲一諾則好像是被關押了很久的犯人初見亮光,不適應地瞇了瞇眼,看清來人和她手裡大包小包後,抱手堵著門問道:「莫川讓你來的吧?你師父我都要餓死了,你提一堆生肉生菜的,是打算喂野獸嗎?」
彩虹十分順手地把一大包塑料帶遞到雲一諾手上,趁他還在那兒難以置信的瞬間擠進了門。房間裡光線果然很暗,看來是拉了窗簾的。她一邊脫鞋一邊說道:「莫總說你餓昏了。外面賣的東西油多鹽多的,很傷胃。還不如我現做給你吃。你放心,我動作很快的,40分鐘就有的吃了。」
她從自己手裡提的塑料袋裡拿出一雙拖鞋,換了鞋後正準備進屋,隨後又想到什麼,趕緊轉身把剛脫下的高跟鞋調個頭,工工整整地擺到玄關處。
這都是劉芸教她的,據說是雲一諾前幾任助理總結出來的秘笈,就是為了應對這位有諸多怪癖的老闆。
雲一諾眼瞅著彩虹的系列動作,被人打攪的心情略微好了點兒,便關上門,把彩虹帶到廚房。
廚房乾淨明亮、一塵不染、設備齊全,可就是沒有半點煙火味,就像是整副裝備到齊了,卻從未投入過戰鬥的軍營。
雲一諾好笑地看著發愣的彩虹:「看來劉芸沒把情報給你說清楚。這公寓從來沒開過火,鍋碗瓢盆也沒有,你怎麼做飯啊?」
彩虹回過神來,卻是成足在胸地一笑:「我準備好了的。」她不慌不忙地把背上的大包卸下來打開,一件一件廚具地往外掏。炒鍋、煮鍋、鏟子、幾個碗和碟、筷子,甚至還摸出了個小小的造型可愛的電飯煲。
雲一諾這次真的吃驚了,看著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迅速侵佔了整潔的檯面,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壓下的暴躁的內心,咬牙切齒地問了句:「你怎麼準備得這麼齊全?」
彩虹也是有眼色的,她當然知道雲一諾這種強迫症外加潔癖,肯定對自己的貿然闖入不舒服。她聽出雲一諾語氣的惡劣,連忙討好地對他一笑,才道:「等我做完這餐,這裡所有的東西我都會收拾好的,保證還原!」
她見雲一諾眼神鬆了鬆,藉機解釋道:「師父您肯收我為徒,我本來就該請您吃頓飯。只是之前一直沒有機會。現在正好,再沒有比親手做飯更有誠意的拜師宴了。」
她手裡還拿著沒來得及放下的碗,眼神誠懇地望著雲一諾,清透的眸子裡又是期待又是喜悅的。她腳邊、桌上堆滿了東西,真不知道這麼瘦弱的個子怎麼拿得了那麼多東西?
雲一諾深吸了口氣,揉著發疼的太陽穴,妥協道:「就給你40分鐘,要是做出來不好吃,我就在門口貼上』徒弟與狗,不得入內』的標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