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可是一次兩次,他卻還是站不起來。感覺他應該是受傷的樣子。停屍房裡的停屍房裡明亮的光線映了出來,男人的那張臉,我認出來了。就是剛才趴在窗邊上的那個鬼頭。原來不是鬼而是人。他趴在窗口,用那麼仇視的目光看著舒海成,應該就是在預謀著,把海成的腦袋用鐵鍬敲下一半吧!
阿天也衝了出來,一看的男人就推了蘇海城一下:「你怎麼出手這麼重?躲開就好了,一般人被你這麼來一下,內臟都能裂了,趕緊開車送他去醫院。」
阿天的話讓我們反應過來了,蘇海城並沒有阿天緊張,緩緩挽上袖子走了過去,邊問:「你問下他介不介意,我用剛碰過死人的手扶他。」
卡卡西已經跑向車子那邊把車子開過來,我看著他們走向的男人。我知道蘇海城沒有躲開的原因,是因為我。要是那時蘇海城躲開了,那鐵鍬砸下來的地方,就是我的身上。所以他選擇了直接飛腳踹過去,是為了保護我。
男人把那把鐵鍬死死地抱在身前,可是蘇海城也就一掃手,那把鐵鍬也就飛到了我的腳邊。兩人把男人領了起來,我只覺著這個男人和那具女屍有聯繫,所以才會那麼攻擊蘇海城的。卡卡西把車子開了過來,兩人把男人丟到了車上,我也跟著上的車子。車子啟動離開了。
車子上男人喊著:「放我下去,放我下去。咳咳。」
我有些擔憂的說道:「你就別說話了,你好像受傷了,我們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如果真的受傷了,醫療費我們會負責的。」
蘇海城就坐在後座,就在那男人的身旁。他朝著那男人吼道:「再喊?再喊我打死你,直接丟車下去。這地方,黑漆漆的,路燈都沒有,看看警察怎麼查我。」
蘇海城說這些話的時候,那感覺完全就不像是他本人了。加上之前阿天看到他打傷人,還是一副緊張的樣子,但是蘇海城自己卻不痛不癢的。感覺那就是真的會打死人不負責的那種。
蘇海城的話,管用了。讓那男人總算安靜了下來。不過也就安靜了那麼幾分鐘而已。幾分鐘之後他開始哭,開始是低聲壓抑的哭,然後就是慢慢遞進,就成了嚎啕大哭了。
卡卡西從前面副駕駛座回過頭來,一隻手掏著耳朵,就說道:「你能不能安靜一點啊。我們不是正在送你去醫院嗎?有那麼痛嗎?」
蘇海城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地說道:「人在受到疼痛的時候,如果真的達到了一定程度的話,是根本不會哭的,就連喊都喊不出聲音來。他能喊成這樣,我看他就沒什麼痛的。」
卡卡西掏掏耳朵,搖搖頭轉了回去。
男人終於慢慢安靜了下來,開始說話了。「那個女人是我老婆。偏偏撞她的是軍車。我就是連告狀都沒門了。」
我心裡驚訝著,這個男人竟然會是那女人的老公!那為什麼那個老頭還要賣她的屍體來配陰婚呢?不是說,配陰婚的都是未婚的女人嗎?
「你們……你們竟然還想買……買她配陰婚!你們,你們都不是人!嗚嗚~」
我問道:「你先別哭行嗎?我們不是沒買嗎?還有,剛才那個老頭不是說了,那女人的家屬開價兩萬嗎?不是你開的價?」
男人搖搖頭,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卡卡西也在前面說道:「那是誰啊?那麼缺德?拿你老婆來賣,這不是無本生意,平地賺錢嗎?」
男人突然激動了起來,大口大口呼吸著。就在我以為,他是傷口痛起來了。正關心地看著他。可是這車子真的就是一輛報廢車子,根本就沒有車子內部的燈。
我只能掏出手機,打開了手機裡的應急燈。光線照出來的時候,那個男人正好瞪著我。他那張臉發青,沒有一點血色。眼睛裡佈滿了血絲,所以在他趴窗子的時候,我才會錯覺他的眼睛是紅色的。而現在他就用這樣一張臉狠狠瞪著我。沒有原因的,就是這麼瞪著我。那眼神讓我恐怖的低呼出聲來。
男人渾身微微哆嗦著:「我知道了,我知道是誰了?是她的生父。」
我關掉了手機的光,只是在黑暗中,聽著他那帶著喘息聲的話說著:「我知道是她生父。前幾天,她生父來找過她,離開之後她就一直哭,一直哭。我問她哭什麼,她生父到底跟她說了什麼。可是她就是不跟我說。這還沒幾天她就出事了。一定是她生父害死她的。」
「生父?她還有繼父啊?」卡卡西在前面問著。聽著卡卡西的語氣,那完全就是把這當成故事來聽了。不過我不行,因為我是心裡,就算是在這片黑暗中,我還是感覺到他一直看著我,還是用那樣的一張臉看著我。一種恐懼,沒有來由的。雖然我知道他是活人,可是我還是會害怕。
「她,她是私生女。那年代,私生女就是很別人看不起的。她生父不認他。等她讀書之後,家裡沒錢供,她才去找她生父的。她讀大學,還有我們結婚買的房子,都是她生父給我錢。也許是為了贖罪吧。她生父對她一直挺好的。我不知道那天他到底跟我老婆說了什麼,讓我老婆哭成那樣。一定是他,他是家屬,但是他做的事情,我們都不知道,一定是他買了我老婆的。」
阿天嘖嘖嘴,終於忍不住說話了:「別瞎想了。我們壓根就不是來買屍體的。只是不這麼說的話,殯儀館的人不可能讓我們看屍體而已。」
男人沒有說話,還是大口大口喘著氣。車子開到了最近的一家醫院,蘇海城現在已經成了那男人最害怕的人了。他只是一隻手就能輕鬆地把那男人拉過來拉過去的。
那男人在做基本檢查的時候,只是說皮下淤血,沒有骨折,也沒有什麼內臟破裂。這麼來來回回的,三個男人在那醫院裡走了很多趟。
而我和卡卡西就坐在醫院一樓的塑料椅子上,看著他們走過來走過去的。在很久之後,阿天才說,那天晚上,我和卡卡西的表情都很像。就是像兩隻耷拉著耳朵,被主人拋棄的小狗,在那蹲著,看著人來人往。
卡卡西說:「那男人精神真差。」
我說:「這麼大的打擊,精神能不差嗎?不過他竟然還守在殯儀館,看來他很癡情。」
「我看人家死了老婆也沒這麼差的精神吧。要是這麼慘的話,還不如直接昏倒了,在家睡個幾天幾夜的呢。」
「嗯,估計他是這兩天都沒睡,就這麼上下奔走著。」
「你說那女人的生父到底跟她說了什麼呢?」
「誰知道?」
「比如說,就說,嗯,啊,『你不是我親生的,我根本就不是你爸。』這個怎麼樣?」
「就算沒有生父,她還有個繼父呢?在說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了,都成年了,都有自己的家了。這個威脅不了她什麼的。」
「那就是說『爸爸得了絕症,就要死了。』這個呢?」
「她爸要死這種事,她完全可以跟她老公說啊。要假設一個,不能跟老公說的理由來。」
卡卡西沒有接我的話,好一會才說道:「*?!這個不能跟老公說。」
「好吧,有這個可能,但是你能想個正常點的嗎?」
卡卡西眨眨眼睛沒說話,估計是想不出來了。我嘟嘟嘴,看著他們三個男人走向了藥房,看來快要能離開了。我說道:「我想啊,這個年紀,這種背景,這種家庭環境。還有著一個愛他的老公,有著不能說,卻還哭成這個樣子的情況,應該是……她知道自己快死了。結合當時情況,應該是她把自己快死的消息告訴了她生父。」
「快死了,就算要說也是跟老公說啊。怎麼跟生父說呢?不合適。再想一個。」
「那問題是,我們兩想這個來幹嘛?有意義嗎?」
「沒有,我們兩就是太無聊了。」
恩,真的挺無聊的。不說點話的話,我就要睡著了。要知道,現在已經是凌晨的兩點多了。
三個男人,終於回來了,跟我們兩簡單說了說情況,就上了車子。
那男人拿著藥袋子,目光呆呆的,我怎麼看都覺得他不對勁。
在車子上,阿天問道:「喂,兄弟,送你去哪?你家哪裡的?我看你需要好好睡一覺。你老婆那事,不是這麼容易就解決的。」案子本身還沒有一點進展,屍體也不可能這麼快就讓家屬帶走的。這種事情,一般的做法,就是拖著。
那男人還是說道:「去殯儀館吧。我去守著她,和她在一起。」
「別神經了。你應該回家睡覺去!你家在哪?」阿天也沒好語氣了。這麼幾個小時的接觸,還是說這樣的話。
「我……我想去a市,我想去問問她的生父,那天他究竟跟我老婆說了什麼?」男人說著。
「算了,這大半夜的。你可以打電話去問問啊。」
「我打過了。他的那個女助理,每次都說,他陪客戶走山去了。他就是在躲著我……」
「你說什麼?」我驚訝的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