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急慌慌地收拾了東西上車,當時向氏也不知道去了哪裡,找了一圈沒看到,方悅言她們也顧不上她了,直接就命人駕車走了。
廖氏到了扯上就不吐了,應該是沒東西可吐了,偶爾還會幹嘔一下。只是面色青白的嚇人,不停地翻白眼,好像隨時都會暈過去。
「娘,娘,你撐住,馬上要到家了!」方悅貌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聲音裡帶著哭腔。
廖氏輕輕睜開眼看著她,用力地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要擠出一抹安撫性的笑容,但是根本笑不出來,反而顯得極其僵硬怪異,讓人瞧了也覺得心痛。
「悅貌,你有沒有瞧上的公子哥兒,跟娘說、說——」廖氏似乎有了談話的興致,竟是不顧身體的虛弱,硬撐著一口氣問道。
方悅貌聽她這麼問,不由得更加著急了,低聲道:「娘,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關心這種事兒!您首先要養好身子,我跟您慢慢說!」
廖氏瞧見她急了,不由得咧開嘴笑了,只是她的動作似乎有些大,立刻又咳嗽了起來。過了好一陣子,才平緩了下來。
「你、你不要不好意思,娘就是想知道。這兒只有我和你十姐姐,你說出來,也好讓我們給你參詳參詳!」廖氏顯然是不死心,眼眸裡帶著幾分疑惑,顯然是非常想知道。
方悅貌握緊了她的手,平緩下語氣,柔聲道:「娘,您真的不用操心這個,我平日裡雖然淘氣,但是也沒有接觸外男的機會啊,哪裡就認識那些公子哥兒了!娘您不要瞎想!」
廖氏頓了一下,猛地喘了幾口氣,不由得長歎了一聲。
「原來是這樣啊!我快要不行了,就想著走之前看到你能定下一門穩妥的親事。看樣子老天爺不能讓我如願啊!」廖氏的目光有些空泛,像是一下子失去了希望,所以連求生的意志都少了些。
方悅貌聽著她這硬擠出來的幾句話,淚水再次流了出來。她撲倒在廖氏的身邊,期期艾艾地抽泣著,也不敢用力宣洩自己的情緒,生怕她娘就這麼承受不住去了。
「悅貌,別哭了!」方悅言在一旁瞧著也十分著急,不由得戳了她一下。
把方悅貌拉得湊近些,低聲道:「你挑一個見過面的稍微靠譜些的告訴五嬸,就當哄她的讓她安心。否則她這心裡頭不惦記著什麼事兒,恐怕情況更糟糕!」
方悅貌抬手抹了一把眼淚,連忙點頭應承下來。
「娘,女兒剛從是騙你玩兒呢!其實女兒有心儀的人,是蕭家二爺。之前他與十姐姐訂了親,我就沒開口……」方悅貌說到一半的時候,廖氏的眼神就徒然變亮了起來,似乎又找到奮鬥活下去的目標一般。
方悅貌瞧見這副場景,哭得更加淒慘了。她不敢大聲哭出來,只是單手摀住嘴,不停地抽泣著。
「蕭家二爺好,能與你十姐姐定親的都是好兒郎!別怕,他們已經退親了。我打聽過得,二爺本身很好,武雙全,一表人才……」廖氏倒是笑了,她顯然想誇幾句蕭家二爺,但是剛說了這兩句,就開始不停地喘息咳嗽,似乎快要窒息了一般。
「娘,您別說了,我知道他好的!」方悅貌被她這樣子唬了一跳,立刻輕輕拍著她的胸口給她順氣。
「別怕,娘不會這麼去了,還得看著你定親呢!他本身很好,你跟著他不會吃虧。就是他家裡的女眷不太好,他娘和他嫂嫂絕對不是消停的,和你十姐姐退親,也是因為她們二人,所以這親事還得頗費一番周折!咳咳咳……」廖氏又衝著她扯了扯嘴角,似乎知道了方悅貌有合適的人選之後,她整個人就變得有了些精神。
馬車搖搖晃晃,廖氏一直迷迷糊糊的,偶爾昏睡過去,偶爾又能醒過來,繼續和方悅貌探討定親這件事兒。
到了方國公府,後院裡早就請了太醫來,一切都收拾妥當了。太醫連忙診脈開藥,卻也是回天乏術,正如清風庵師太所說,只能靠上等的藥材吊命,卻也沒有多長時間了,頂多拖幾天留在世上。
方悅貌聽到這些,幾乎昏厥過去,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方悅言就在一旁,輕輕攬住她,心裡也一陣陣發酸。
看著至親之人在眼前離世,那種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無奈和恐慌感,是這個世上最殘忍的體會。當年她從柳家回來,得知蕭氏已經離開人世的時候,也是這種不知該怎麼辦,以後再也沒娘的悲傷感,不是任何其他人能夠體會的。
「娘。」等廖氏醒過來的時候,方悅貌已經梳洗了一遍,只是紅腫的眼睛,卻無論用什麼都遮掩不住。
「把你爹叫過來!去,快去!」廖氏輕聲說了一句,顯得有氣無力的,但是已經不像在馬車上時那樣咳喘著,卻也有一種油盡燈枯的感覺。
「夫人!」等下人把方靖叫過來的時候,他坐在床邊,執起廖氏的手,這個戰場上廝殺的男兒也紅了眼。
「老爺,你我夫妻十六載,我沒能給你生個兒子,是最大的遺憾!」廖氏看見他到了,眼睛輕輕地瞇了一下,似乎想要露出個笑臉來。
方靖一聽她說起這事兒,愧疚感再次湧上心頭。徐曼和玨哥兒的事情,終究成為他們夫妻之間永遠拔除不掉的刺兒。甚至到現在,廖氏彌留之際,她還念念不忘生兒子的事情。
「不,你沒錯!錯的是我!我若是多留在府中,看到你的好,就不會了……」方靖連連搖頭,此刻面對著纏綿病榻的廖氏,他連解釋都覺得多餘。
再怎麼解釋,也換不回一個健康的廖氏,那個嬉笑怒罵之間,帶著幾分低俗的廖氏。但是現在想想,連那種小家子氣,都顯
得十分可愛。
「不說這些,我只求你一件事兒。替我們的悅貌與蕭家二爺結親!不要交給老夫人,我不信她,我只信你,我也只能信你!老爺,這應該我最後的願望了,求你幫我達成!」廖氏不知從哪裡來得力氣,竟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力氣出奇的大。
方靖此刻也顧不得別的了,只要廖氏說的,估計他都會想法子同意。他毫不猶豫地點頭應承下來:「好,我這就去與蕭侯爺說,你要撐住!」
他甩下這句話,就大步衝了出去。聽到方靖的應承,廖氏的身體也有些放鬆,再次陷入了一片昏迷之中。
實際上蕭侯府此刻也是一片慌亂,大奶奶滑胎傷了根本,向大姑娘原本就是個喜歡惡人先告狀的。她怕婆婆罵她,竟是把責任往蕭家二爺的身上推,蕭夫人自然捨不得小兒子,況且這也不是蕭家二爺的錯,婆媳倆鬧得不可開交。
向大姑娘冒著血崩的危險,也要與蕭夫人掐架。兩人都是破罐子破摔,反正都生不了了,掐幾句又怎樣!
「少說幾句,給我找信物去替敏行定親!」蕭侯爺一回來就聽見家裡亂成一團,立刻就呵斥出聲,直接對蕭夫人說。
「定的誰家的姑娘?」蕭夫人顧不上吵了,立刻就追問了一句。
「方國公府五房的十三姑娘,方靖特地找我說的,要今日就定親,他家夫人身體不大好,希望能盡快——」蕭侯爺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只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打斷了。
「呸,怎麼又是方家的!這京都旁人家的姑娘都死絕了嗎?硬要往他們家湊,不行!而且他們家什麼意思,哪有這樣急得,當天說立刻就要定親,他們五房的夫人是要立刻就死了嗎?沒這個道理的!」蕭夫人正在氣頭上,一聽說方家的姑娘,想起上回方悅言那個厲害的性子,立刻就不同意了。
向大姑娘也沒走,一聽說是方悅貌定親的,也不答應了。總之她瞧著方家人都不順眼,立刻就與蕭夫人暫時放下恩仇,組成統一戰線了。
「公公,婆婆說得對!哪有這樣兒的,再急也得挑個黃道吉日吧,八字都沒合呢,怎麼如此草率……」向大姑娘積極地損壞這門親事。
「你給我閉嘴,長輩說話哪有你開口的份兒!敏行的八字我已經給了方靖,我們一起去合的,天造地設的一對!你少廢話,趕緊的!」蕭侯爺也是一肚子火。
娶妻當娶賢,若是娶錯了,當真是累及一家。看看他這大兒媳,進了家門平日裡還不錯,但自從有了身孕之後,就尾巴翹上天了,三五不時的整出些ど蛾子,他看著都煩。
「哎呦,老爺,我不同意!方靖肯定是背地里許了你什麼好處,要不然怎麼就這麼急匆匆地答應了,趕著投胎啊……」蕭夫人硬是不鬆口。
「行了,是敏行娶媳婦兒,聽他的意見!敏行,方家五房的十三姑娘,你覺得如何?」蕭侯爺根本不屑於再跟她廢話,直接把問題拋給了蕭敏行。
蕭敏行方才一直站在那裡,充當佈景板,此刻聽到蕭侯爺問他,絲毫都沒有猶豫,低聲道:「一切單憑爹做主!」
一句話就代表了他的態度,鐵板釘釘的事兒了!
當下蕭侯爺不理會蕭夫人的上躥下跳,直接領著蕭敏行親自上方國公府下定。
其實蕭侯爺也有自己的考量,原本他想給小兒子找個知書達理的閨秀就行了,但是向大姑娘性子太厲害了,日後蕭侯府是要交給蕭敏行的,若想在後宅二房不受欺壓,就也得是個厲害的姑娘,所以他才看中了方家。再加上這次定親,是方家有求於他們,到時候十三姑娘嫁進府,肯定一心一意對著蕭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