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氏就站在一旁,看著她哭得如此淒慘,肩膀都不停地抖動著,臉上的神色也是極其難看。
「誰知道就變了個人,不過那個車伕怎麼吃裡扒外,明明是你們向侯府的人,卻還幫著旁人!」向氏可不敢把過錯往自己身上攬,就算沒把方錦衡騙過去是她的錯,但是憑空多出一個車伕,可與她沒有任何關係。
向二姑娘氣得牙癢癢的,聽了她的話,也無從反駁,只是趴在床上哭得更加傷心。
她哭得嗓子都啞了,向氏見她不再責怪自己,便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坐到了床邊,抬手輕輕地哄著她。
「依我看,這肯定是方悅言那丫頭察覺到什麼了,然後悄悄提醒了方錦衡,要不然哪裡就這麼巧!讓你丟這麼大的臉,回去之後你可得好好跟侯夫人說,否則肯定落不了好!」向氏輕聲細語地哄著她,提起方悅言的時候,語氣又猛地變得陰冷起來,活像是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
向二姑娘忽然就不哭了,她想起方悅言臨走時的那幾句話,更加肯定了向氏的話。
「對,肯定是那個死丫頭!要不然她也不會質問我,不是車伕那應該是誰來救我了!她竟然敢串通我家的車伕敗壞我名聲,分明就是她與那車伕私通,怎麼是我!」向二姑娘猛地直起身來,咬牙切齒地叫喊道。
她的眼眶泛紅,神情發狠的時候,看起來有幾分嚇人。
「表姑你放心好了,我回去一定要與母親說清楚,遲早有一日要算計她,否則我堅決嚥不下這口氣!」向二姑娘拉住了向氏的手,反過來安慰她,神情之間帶著前所未有的陰狠。
向二姑娘沒有再多住,就匆匆收拾了一番準備離開了。
這件事兒就在後院裡傳傳,並沒有傳到外面去,畢竟事情在國公府發生的,傳出去方家的臉上也不好看。
「悅言好手段,等日後我們見面了,再好好過過招。你險些就將我之前建立的名聲給毀掉了!」臨別之前,方悅言也在場,向二姑娘輕聲對她說話。
兩個人手拉手,臉上都帶著笑意,看起來就像是姐妹情深一般。實際上其中的交鋒與碰撞,只有她們自己清楚。
方悅言聽她說這一番挑釁的話,連眉頭都不挑一下,低聲回道:「那也得向二姑娘有這個本事兒才行。之前的大姑娘不是也一副風光旖旎的狀態嘛,最後還不是原形畢露了!興許二姑娘以後比她嫁得還好呢!」
向二姑娘所謂的根基,就是向侯府後院時常舉辦賞花宴,向家的幾位姑娘都在京都的貴女圈裡混了個不錯的名聲。
「你別得意!現在還沒出孝,等著瞧好了,等你出孝了,這京都的貴女圈子裡必定沒有你的地位!」向二姑娘氣得狠了,面色發白,她抓緊了方悅言的手,甚至用力去捏住。那副咬牙切齒的模樣,似乎想要把她的指骨捏斷一般。
方悅言皺緊了眉頭,她反握住向二姑娘的手,猛地使勁兒握緊,臉上恢復了笑顏如花的模樣:「向二姐姐若是有這本事兒,也不會如此淒慘了!我沒讓你的名聲臭到京都的街頭巷尾,已經是我對你的仁慈了,別給臉不要臉!」
得益於之前方錦衡狠狠地訓練過她一段日子,方悅言的手勁兒可不是一般閨閣女子可比的。再加上她的爆發力不錯,這猛地來了一下,當場就讓向二姑娘白了一張臉。
配上方悅言這一番警告的話語,達到的效果簡直翻倍。
眼看著向二姑娘出了院子,方悅言才從衣袖裡掏出錦帕,細細地擦了一下掌心。臉上的冷笑顯而易見,一回頭就對上了向氏探究的目光。
「夫人能為遠房表侄女兒如此兩肋插刀,也真是重情重義!日後我可得跟您多學學,專門對付那些看不清自己身份的人!」方悅言衝著她無辜地眨了眨眼睛,笑得一臉純良無害。
只是她這兩句話,卻讓向氏後退了半步。彷彿是一種開戰的宣言一般,帶著濃濃的刺激意味。
或許是被方悅言的話嚇到了,向氏變得老實無比。成日裡湊在老夫人的面前,毫無怨言地端茶遞水,把這長媳的身份弄得低到了塵埃裡。
甚至為了討好老夫人,她還常勸方賢去旁的妾或者同房的屋子裡。因為有她的枕邊風,方賢再次變成了被老夫人拴在褲腰帶上的大孝子。老夫人看她順眼多了,還經常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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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她一直在祖母那邊,上回用完膳我說了幾句湊趣的話,她還訓我呢!說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害得我也沒話反駁,只有認真地聽著!」方錦俞坐在餐桌旁,手裡拿著筷子扒飯,有些不滿地控訴起向氏。
方悅言瞥了他一眼,看著他撅起的嘴巴都快能掛油壺了,不由得輕輕笑開了。
「你平時不是最能幹的嘛!連爹你都敢耍,怎麼遇到她這個非親非故的,你倒是沒轍了!」她有心逗逗他,輕聲調侃了兩句。
方錦俞將嘴裡的飯菜嚥下了,翻了個白眼道:「我哄著爹,若是被他察覺了,頂多被他揍一頓。但是這大夫人不同啊,總感覺我要是讓她吃虧,她就能要我的命呢!她看著我和十六弟的眼神都不對勁兒,神神叨叨的!」
守孝三年即將過去,方錦俞也七歲了,所以最近教導的規矩多了些,向氏就以這個當借口訓斥過他好幾次。
「你就是個窩裡橫的!她倒是敢動你呢!大哥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早已跟著祖父去邊疆了。但是只要回府,他依然有本事兒瞞過很多人,跟著娘睡。即使被抓到了,旁人也一句不好聽的都說不出來!你經常誇下海口要與大哥一爭高下,現在就看你表現的時候了!」方悅言用
用完了一碗飯就放下了筷子,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露出幾分意味深長的神情。
方錦俞歪著頭認真思考起來,七歲男女不同席,更何況是在國公府裡。方錦程七八歲了,還能跟蕭氏同床睡,既沒被方國公打死,也沒被老夫人用規矩責罰,還真是人才一個!
「成,我必須得超越大哥!我去說說看,今晚要跟你睡!」方錦俞思考過後,無比贊同地點了點頭,然後極其認真地對她說了這麼一句。
略顯稚嫩的臉上,擺出一副如此鄭重的神情,還頗像那麼回事兒。只是他提出的這個提議,完全就是餿主意!
方悅言抬頭看他,輕輕佻了挑眉頭,淡定地拋給他一個字:「滾!」
蕭氏離世已經二十七個月整了,方悅言也一晃到了十三歲。從十歲到十三歲,她一直守在方國公府裡未曾出去,今兒終於出孝了。
穿上鮮亮的衣裳,戴上精緻的絹花,一晃眼方悅言已經流露出大姑娘的些許韻味來。原本帶著嬰兒肥的臉蛋,此刻也成了瓜子臉,配上一雙杏仁眼,一看就是美人胚子。
「姑娘,這身衣裳真俏,您的身量長得快。之前夫人還說這身衣裳留給您及笄時再穿呢,沒想到現在就能上身了,再拖一段時間就小了!」春雲把她打扮妥當了,就拉著薛奶娘在一旁欣賞著,臉上帶著十足的高興神色。
或許是出生於武將世家,方悅言無事的時候,也喜歡拳腳功夫。她比一般姑娘家長得快,身高都快趕上春雲了,日後肯定是比幾個丫鬟高的。
薛奶娘瞧著方悅言如此俏麗的模樣,竟是直接紅了眼眶。她走近了幾步,抬手替方悅言理了理鬢髮。
「夫人若是在世,瞧見姑娘長得這般好,肯定會高興好幾日。若不是你還沒到年紀,奶娘一定親自給你梳個元寶髻,再戴上頭面,那樣肯定更美!」薛奶娘的聲音有些顫抖,顯然是激動的。
她們方才說的夫人自然指的是蕭氏,方悅言身上這衣裳是一身紅,精緻至極。比之前向氏給的月華錦還要好上許多,也是蕭氏拿出自己的嫁妝給她做得。當時不過幾句玩笑話,身邊的人卻都記得一清二楚。
「奶娘,我今年都十三了,再有兩年也快了!」方悅言輕聲地安撫她,想起蕭氏她的鼻子也有些發酸。
屋子裡正是一片傷感的懷念蕭氏氣氛,冬霜就興沖沖地走了進來,臉上還帶著幾分驚疑不定的神色。
「姑娘,新夫人身邊的丫頭給了我一個東西!還說恭賀您出孝呢!」冬霜一陣風似的走到了方悅言的面前,直接將東西塞給了她,像是甩掉燙手山芋似的,一刻都不敢耽擱。
方悅言皺了皺眉頭,輕聲地嘀咕著:「什麼東西,搞得這麼神秘?」
向氏即使送東西給她,估計也會當著老夫人的面兒,這樣也好給她自己長臉。現在委託個丫頭塞給冬霜,好像偷偷摸摸似的,簡直難以理解。
她一邊腹議著,一邊漫不經心地低頭看手裡的東西。外面是用錦帕包住的,裡頭的東西不大,被折成了四四方方的,她伸手捏了捏,應該是紙質物品。
方悅言的動作頓了一下,心裡湧起幾分不好的預感來。這個疊得四四方方的東西,讓她想起一些非常不愉快的記憶。
她快速拆開了錦帕,果然裡頭是一張紙疊在一起。慢慢地展開,就看到了上面一幅畫。
畫得是一個人。為什麼這個人看起來如此熟悉?哦,原來這個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