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總是比較敏感,雖然蘇鈞嚴那串話中大多是在表示歉意,可馮萌萌硬是從「不用讓他過來」六個字中,聽出一絲回護意味,那個「他」,更是只是相熟的人才叫的出來。
「蘇上校作為這場宴會的主辦方,出了這種事,自然要露面表示一下,只不過我作為受害人,難道連讓這個男孩的哥哥過來跟我親口道歉都不行嗎?」馮萌萌忽然笑了一下,滿臉人畜無害,隨意得像是打趣,「你們一個個都這麼護著那人,連我都忽然好奇起來了啊。」
她在說「一個個」的時候,不去看戰丞,也不去看李菲,反而意味莫名地沖蘇鈞嚴挑眉。
蘇鈞嚴曾經和傅棕寧接觸過一段時間,這件事並沒有故意隱瞞,甚至他為了讓傅棕寧給自己治腿,曾專門向人間遺夢打招呼,有心人一查就查的出來,所以即便蘇鈞嚴明知馮萌萌是猜測,他這會也沒急於否認。
戰丞聽馮萌萌這麼說,責怪地看向李菲,若只是自己出面,絕不會引起馮萌萌對傅棕寧的注意。
馮萌萌見眾人仍是沒反應,不由得以退為進,「算了,今天是蘇家特意舉辦的宴會,為了就是讓大家開心,我非要執著於一件小事也沒意思。」說完,她又看向傅久安,意味深長的說:「道歉的話就先留著吧。」
論嘴上功夫,男人向來不是女人對手,在場所有人都聽出了馮萌萌話裡的意思。
幾乎與她最後一個字落下的同時,李菲忽然放肆地笑了起來,一隻手搭上傅久安的肩,不重不輕地拍了兩下,「我好久沒見你哥哥了,怪想他的。丑媳還得見公婆呢,我小冤家又不是見不得人,正好今天藉著這個機會讓你們都見一見,以後知道他是我的人。」
這個時候,與其將傅棕寧藏著掖著,不如大大方方拉出來,李菲倒是不怕跟自己家不對付的人會對傅棕寧不利,傅棕寧和蘇鈞嚴有些交情,這點他還是看的出來的。
馮萌萌表情有些怪異,倒是不難猜出李菲的心態,馮家和李家表面是站在一邊的,說要見人的是她馮萌萌,放出話要護著人的是李菲,無論出於什麼原因,馮萌萌都不會為難那個人,至於和李家不對付的蘇家,她的第六感告訴她蘇鈞嚴也是知道那人的。
「好啊,我真要看看你放在心上的人是什麼樣的。」她輕鬆地跟李菲說著,眼角餘光卻瞄向蘇鈞嚴,後者神色如常,看不出任何情緒。
李菲比了個ok的手勢,「我這就打電話給他。」
周圍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他的身上。
傅久安這會終於反應過來,他是不願意將哥哥牽扯進來,同時又有點做錯事即將被告家長的心虛,他此時心慌意亂六神無主,下意識往全場跟他最熟的蘇欽藍看去。
蘇欽藍歉意地回以一個實在沒辦法的眼神,他此時最後悔的就是馮萌萌和陳曉珂吵起來後,他帶頭過去這件事,他就應該裝作沒看見,反正躲在隱蔽的角落裡也沒人看見!事情發展到這地步,已經不是他能掌握的了,甚至連他大哥,不也只能任李菲將傅久安哥哥叫來嗎?接著,他暗示地向李菲瞥了一眼,然後安撫地點點頭,他現在沒法說清楚幾大家族錯綜複雜的關係,只能通過眼神告訴傅久安,有李菲在,馮萌萌不會為難傅大哥。
李菲在眾目睽睽下,悠哉地掏出媒介,嘴裡唸唸有詞,同時撥出一個號碼,傅久安在心裡拚命期待哥哥媒介關機,甚至壞了,以為這樣哥哥就不用來了,但是很快,媒介裡響起連接成功的聲音,等待音響了還沒兩秒鐘,就聽嗶的一聲,那邊接了起來。
此時大廳裡安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估計都聽得見。
「喂?」媒介那頭的聲音,與其說是慵懶,不如說慢條斯理中帶著一絲不耐煩。
在大廳裡,原本還有些不以為意的林繭和蕭瑀同時變了臉色,前者有些吃驚,後者神色古怪,甚至都下意識沖對方看了一眼,然後齊齊將視線集中到李菲媒介上,恨不得通過媒介就能看到那頭的人。
「小冤家,在幹什麼了?」聽著對面那種並不熱絡的聲音,李菲反而笑容更盛,是那種彷彿遇見什麼好玩事的愉悅笑容。
「在吃飯啊?」傅棕寧知道李菲嘴上花花,所以也懶得否認那個稱呼了。
「我一會派人去接你,出來一趟吧。」李菲說的曖昧,就是不提傅久安的事。
「我正吃著飯了,改天吧。」似乎怕李菲不信,傅棕寧故意吸溜吸溜兩口,讓這邊的人聽得出他是在吃麵條。
傅久安臉上有點紅,低著頭看著一雙雙駐足的高檔鞋子。
李菲被拒絕了,反而抱著媒介笑得東倒西歪,等他笑夠了,方喘著大氣說:「不是跟你二人約會,我在參加一個宴會,正好有人想見一見你。」
「宴會?我不適合吧,祝你玩的愉快。」吸溜聲停了,傅棕寧甚至沒問誰要見他,直接一口回絕。
「恐怕這次你不得不來了,你弟弟也在,而且還惹了個不大不小的禍……」李菲壞心眼地惹傅棕寧著急。
「我弟?他怎麼了?你讓他接電話。」一提到自己的弟弟,傅棕寧的聲音因焦急而更加快速。
傅久安在旁邊弱弱地喚了一聲哥哥。
傅棕寧耳朵尖,捕捉到那個聲音,見李菲沒下了,更加著急,「你讓我弟接下電話……吧。」
「你管我叫聲好聽的,我就讓他接。」李菲抱著媒介,耍起了無賴。
在場人震驚地看著李菲,同時對他的臉皮再次感到深深佩服,他們從旁聽的都快聽不下去了。
 
林繭此時已經確定那頭的是傅棕寧,心中五味陳雜,望著李菲時,眼中透露出敵意。
「好聽的,這樣行了吧?」關鍵時刻,傅棕寧裝起了糊塗。
李菲笑得更歡,正準備不依不饒,蘇鈞嚴忽然出聲制止了,「正事要緊,難道你要讓這些人都聽你說些沒營養的話?」
傅棕寧再次聽見蘇鈞嚴的聲音,不過對方的話提醒他李菲那頭還有別人聽著,傅棕寧沒點明,而是問:「你在哪參加宴會,我弟他怎麼了?你讓我跟他說句話吧。」
「蘇鈞嚴家舉辦的宴會,你別擔心,不是什麼大事,你弟弟只是不小心被牽連其中,有我呢,你過來一趟就行。」李菲像是忽然換了個人,聲音低沉,給人安撫人心的作用,「你等著,我讓他接。」
媒介被交到傅久安手上,傅久安既心虛又害怕,還有絲委屈,這時候本能地想要像哥哥尋求庇護,「哥哥……」
「你沒事吧?」傅棕寧關心道。
「我沒事,就是,就是……」傅久安看了陳曉珂一眼,忽然不知怎麼解釋,連他現在都想不起來那杯飲料是怎麼潑向馮萌萌身上的。
傅棕寧見李菲剛才沒解釋,傅久安又說不出口,就知並非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同時聽弟弟聲音裡帶著顫音,立即安撫道:「沒關係,你沒事就好,等著我,我這就過去。」
傅棕寧的話像是顆定心丸,傅久安哽咽地恩了一聲,然後媒介被李菲拿走了。
「你在家等著吧,一會有人過去接你。」
「嗯。」傅棕寧停頓一下,接著認真道:「幫我照顧下我弟弟。」
李菲笑得眉飛色舞,「還用你說?」
切斷了通訊,李菲才發現,不知何時,身邊聚集了很多人,幾乎所有來參加宴會的男男女女們都靠了過來,臉上表情各異。
蘇鈞嚴微微頜首,衝著身邊管家吩咐道:「去派人接傅先生。」
這件事,李菲也沒必要跟他爭,再加上今天自己一個人來的,再派人去接傅棕寧,也是麻煩。
馮萌萌這時倒有點相信,那個傅棕寧真是李菲相好了,「看來傅家兄弟,真是感情深厚,我這樣見人也未免失禮,容我先去換件衣服。」
蘇鈞嚴召來一個女僕,「帶馮小姐上樓。」
馮萌萌的離開,讓氣氛重新活躍起來,眾人表面上是散開了,各玩各的,可心思還都集中在這件事上面,不著痕跡打量著核心人員——傅久安、李菲和戰丞。
被無視太久的陳曉珂,盡力維持著自己的驕傲,可卻控制不住肩膀微微顫抖,這讓平時以高冷姿態示人的她,更顯得楚楚可憐。
蕭瑀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蘇鈞嚴身邊,舉著杯子敬了敬,然後狀似無意地說:「蘇上校,我聽說兩個月前你在拍賣會上,高價拍下一柄軟劍,這軟劍也挺少見,不知我有沒有這榮幸看一看。」
他的話,成功讓林繭的腳步頓住,不由自主側耳注意著。
蘇鈞嚴神態自若地跟他舉了舉杯,然後抿了一口,微微笑道:「抱歉,那柄軟劍已經送人了。」
「哦,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