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中的飲品潑向馮萌萌,那一刻,在傅久安的瞳孔裡,好像一處放慢了速度的畫面,他甚至能看見胭脂紅色的液體在空中宛如一張扭曲的網,向馮萌萌撒去。
直到對方胸前一片殷紅,乍一看跟受了傷流了血,傅久安木在原地,忘了反應。
蘇欽藍暗叫一聲糟糕,快速衝往這邊趕的管家投去一個眼神,管家立刻折返方向,上樓去請蘇鈞嚴,同時,蘇欽藍略有些憤怒地看了眼陳曉珂。沒錯,他此時抱怨的對象是陳曉珂而不是馮萌萌,馮萌萌身為元首女兒,表面看來高傲十足,但她平日裡的舉動也算配得上身份,不會主動去找茬,雖然蘇欽藍剛才沒聽到全部經過,但他相信,馮萌萌不會主動挑釁陳曉珂,那麼唯一的猜測就是陳曉珂說了什麼或者做了什麼刺激到了馮萌萌,這在以高冷出名的陳曉珂身上幾乎不可能,不過鑒於林繭始終的冷淡態度,他也除去了林繭忽然看上陳曉珂而讓馮萌萌嫉妒這一可能。
馮萌萌此刻杏目圓睜,被周圍閃著光芒的銀色妝容襯得越發美麗,她眼中有絲笑意一閃而過,很快又被憤怒掩蓋,那雙眼睛想著起了火,但還是被蘇欽藍捕捉到了,他心中一沉,暗想馮萌萌果然不是省油的燈,她若是真出離憤怒了,做出什麼不妥的舉動,反而好辦。
從這點就能看出,即便蘇欽藍平時再平易近人,但自小見慣了大場面,此刻面對一觸即發的情況,仍能夠冷靜地在心中快速分析一遍,然後看向要說無辜也不是非常無辜的導火索——林繭,眼中有些懇求。
馮萌萌此刻好似剛剛回神,低頭看了眼胸前的污漬,氣得發抖,指著陳曉珂半天說不出話來,「你們!」
她說的是你們,而不是你,顯然也將傅久安算進去了。
傅久安被這一指,慢慢回了神,臉色煞白,只顧著搖頭,「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實在對不起。」
蘇欽藍暗歎一口氣,傅久安若是不道歉,也許還能辯解只是路過伸手扶一下,他這一道歉,那態度反而像是要護住陳曉珂。
「不是故意的?」馮萌萌咬牙切齒反問。
這邊的動靜早就吸引了大廳裡所有人的目光,畢竟主角之一是元首女兒,甚至餐廳裡的人有得到消息,也陸續趕來。
蕭瑀翻了個白眼,仰脖將手裡的酒一飲而盡,接著要往相反的方向走,卻看見李菲皺著眉沖人群走了過去,臉上的表情也不像是看熱鬧,倒像是想攪合一下,他忍不住攔了一下,「誒,你過去幹什麼?還怕馮萌萌鬧不起來,你跟著補一刀去?」
李菲鬱悶地看了他一眼,「那個扶人的傻小子,是我小冤家的弟弟。」
蕭瑀每次聽他口裡提什麼「小兔子」、「小野貓」什麼的,都忍不住打哆嗦,這會同樣忍不住撫了撫胳膊,「你哪個冤家?你倒好心到連他弟弟都管了?」
「他不一樣!」李菲否認了一句,接著不顧目瞪口呆的蕭瑀,快速往人群裡走去,只不過還是有人先他一步。
「馮小姐,現在要緊的還是去換件衣服吧。」一個有些陰沉的嗓音響起,眾人望去,見是個如同聲音一樣有些陰沉的男人,在場的不少都穿著黑西裝,但能穿出要參加葬禮的感覺,這男人還是獨一份,圍觀的人群中,不少見這男人五官陌生,一時想不起來。
但馮萌萌不同,她身為元首的女兒,自然有其資本,她快速認出說話人是誰,有點驚訝於這人會主動開口說話,面上表情微妙,但還是一副憤怒的表情,「我當眾受辱,難道話都不說一句就灰溜溜離開?再說了,這件事跟你有什麼關係?戰丞少爺?」
周圍人恍然大悟,戰丞也許並不有名,但「戰」和「丞」這兩個字組在一起,讓他們快速認出對方身份,同時都跟著微妙起來。
戰丞雖然姓戰,但他外祖是超級世家之一的丞家,如今又在第一學院就讀,他自然也在這次受邀範圍之內,只不過他天生陰沉,來到後就找了個角落呆著,是以許多人都忘了他的存在。
戰丞不著痕跡拉了下傅久安,將他從陳曉珂身邊拉開,「跟我是沒什麼關係,但我想跟他也沒什麼關係。」
馮萌萌實在沒想到戰丞的目標不是陳曉珂,而是這個突然冒出來,連她都不知道是誰的男孩,她當然看見這男孩是跟著蘇欽藍一塊過來的,想到這,她略有警惕地看了眼蘇欽藍,接著說:「怎麼沒關係?大家可都看見是他執著陳曉珂的手向我潑飲品。還是戰少爺想說,他只是路過好心,伸手扶了下陳曉珂,就像你路過好心,幫著他解圍一樣?」
蘇欽藍也有些驚疑,這戰丞怎麼忽然開口幫傅久安了?他不著痕跡在兩人身上掃了掃,見傅久安還是懵裡懵懂的表情,見了戰丞也沒有絲毫喜悅,顯然倆人並非舊識。
馮萌萌那話的意思是問戰丞,你若說只是路過,跟這人沒關係,那還是少管閒事。
戰丞沉默一下,忽然道:「他是我朋友的弟弟,出門在外,理當照顧一下。」
戰丞這麼說,就表示這個人要照顧定了,無論怎麼說,希望馮萌萌能給個面子。
傅久安吃了一驚,抬著頭目瞪口呆地看著戰丞。
馮萌萌正想著接下來該說什麼,這時,一個嬉鬧聲音插、入,只見李菲大剌剌走到傅久安身邊,抬手摟住對方脖子,一副哥倆好的模樣,「傅小弟,怎麼,惹禍了?」
李菲和戰丞都是彼此知道對方的,曾經還在人間遺夢打過擂台,這會視線在空中交匯,激起一陣短促電光。
馮萌萌沒想到李菲也跟著說了話,她眉頭皺了起來,鑒於李家和馮家是站在一邊的,她口氣也隨意些,「李菲,你跟著參合什麼??」
「好了,馮萌萌,你就不要為難不相干的人了,傅小弟也是無辜的。」比起戰丞不著痕跡的拉人,李菲就比較粗魯了,直接夾著傅久安的脖子,給他帶到了一邊才鬆開手,這會,只剩下陳曉珂一人面對著馮萌萌,她臉上終於有些慌亂,下意識看了眼傅久安,然後似想到什麼,又幽幽地看著林繭。
馮萌萌聽李菲直接叫出這男孩的姓,就知李菲認識對方,但這男孩顯然不是名門之後,她連一丁點印象都沒有,這個圈子裡也根本沒有姓傅的人家,同時以她對李菲的瞭解,若這男孩是李菲的情人,這會也不該稱呼「傅小弟」。
「李菲,我竟不知你還會開口護著誰!」
「他啊!」李菲意味深長挑了挑眉,「他是我小冤家的弟弟,我能不護著他嗎?」
說完,還不忘挑釁地看了眼戰丞,一個說是「朋友弟弟」,一個說是「小冤家弟弟」,自然不同。
戰丞額頭上隱隱鼓起青筋,身上更加陰沉。
一個兩個都提到這男孩的哥哥,馮萌萌心中有些警覺,下意識捋了捋鬢上發,縱使她身前一片污漬,卻絲毫不顯狼狽,「你小冤家這麼多,今天冒出一個弟弟,明天冒出一個姐姐,那是不是我以後走路都要小心點,別惹到他們?省得被潑了一身酒都得自己嚥下委屈?」
李菲仍是嬉皮笑臉,「你可冤枉我了,我小冤家只一個人。」
周圍人都不將李菲嬉笑之間的話當真,唯瞭解他的人知道,他嘴裡那人在他心裡確實不同,否則也不會當眾跟馮萌萌唱反調。
「你要是這麼說,我還真沒法再為難他了。」馮萌萌頓了頓,「不過我對你口中的小冤家很好奇啊,他弟弟惹了禍,作為哥哥代替弟弟過來道個歉,我著要求不過分吧?」
李菲雖然還在笑著,可眉頭漸漸蹙了起來。
「不用讓他過來,我作為這場宴會的主辦方,代替傅久安向馮小姐道歉,是我招待不周疏忽了,才造成這次的意外。」一個清冽的聲音倏地響起,只見蘇鈞嚴大步流星走了過來,接著往傅久安身前一站,像是座豐碑屹立不動,嘴裡雖說著歉意的話,可一點都不會讓人覺得卑躬屈膝。
馮萌萌眼中,暗藏波動。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我就在李菲和林繭之間搖擺不定,這個馮萌萌我越寫越帶感,一點都不討厭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