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棕寧,明天開始你上十五樓。」
傅棕寧乍一聽這話,還沒有太大感觸,下意識問:「上十五樓幹什麼?」
那領班嗤笑一聲,眼中閃過嘲諷情緒,「你覺得是幹什麼?當然還是當侍者啊!」
傅棕寧聽他說話聲音陰陽怪氣,不自覺左右看了眼周圍人的反應,只見同屋的幾人都吃驚地瞪著眼睛,臉上混合著羨慕、嫉妒、同情,傅棕寧心裡豎起了戒備,回過頭來說:「不去行嗎?我剛熟悉了八樓,對別的樓層不熟悉。」
領班慢慢勾起嘴角,冷笑一聲「你說不去就不去?當人間遺夢是你開的了?多少人爭著搶著要往上去,你倒是不知道珍惜這次機會。」
這時,李輝忽然插話,跟著附和起來,「是啊,傅棕寧,越是往上的客人,身份越尊貴,像是八樓,平時就接待一些暴發戶,十二樓以上可就不同了,沒有點權勢可是進不去。」
鄰班投給李輝一個「還是你識相」的眼神,然後沖傅棕寧挑了挑眉。
傅棕寧聽了,更是不敢掉以輕心,他剛剛來人間遺夢工作沒幾天,突然就由八層調到十五層,看其他人反應,想也知道不正常,「我剛來人間遺夢沒幾天,還不熟悉,要不還是讓給經驗老道的人吧。」說完,暗示地看向李輝。
李輝眼中一亮,點了點頭,充滿希翼地望向領班,就差點頭哈腰地自薦了。
領班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你是領班還是我是領班?什麼時候你有資格安排了?我今天來是來通知你,願意幹就干,不願意幹就滾!」
我勒個擦,這貨太有狗腿子氣質了,只是個領班,就張嘴閉嘴滾的,要是真是人間遺夢老闆,還指不定怎麼樣呢!
話雖如此,傅棕寧覺得好不容易找到個滿意的工作,在別人看來熬夜站一宿可能有些辛苦,但對於修煉靜功的他來說,一點問題都沒有,反而還因此多了許多修煉時間,傅棕寧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忽然被調到了十五層,但一時並沒想的太深,還猜人間遺夢選侍者向來靠臉,沒準自己長相就入了某位高層的眼,覺得讓他呆在八層是屈才了呢。
傅棕寧一開始覺得自己編的這個理由簡直扯淡,但看了看稍顯木訥的柴明,再瞟了眼一副諂媚姿態的李輝,越想越覺得這理由有說服力,「行,明天我去十五樓。」
領班鼻子裡哼了一聲,「早這麼說不就完了嗎?費了我半天口舌。」
說完,就轉身走了,走出門口,傅棕寧聽他忿忿地抱怨一句,「也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才幾天就能上十五樓。」
傅棕寧明白連領班都不知道為什麼。
等領班一走,屋裡人都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問著,「傅棕寧,你是不是有什麼親戚在人間遺夢當高層啊?」
「還是說你做了什麼事讓人覺得與眾不同?」
「傅棕寧,這幾天你有沒有遇見什麼……特殊的客人,對你比較……賞識?」最後這句話是柴明說的,他說完,眾人都看了過去,接著露出一個了然表情,似乎已經認定了這種說法。
傅棕寧再次從對方斷斷續續的聲音裡,聽出一絲意義不明,「特殊的客人,什麼樣的叫做特殊的客人?」
柴明還不及開口,李輝哈哈一笑,衝著傅棕寧擠了擠眼睛,「你是真傻還是假傻,當然是指看上你的客人啦!」他表面上是笑著,可聲音裡帶著幸災樂禍,還有一絲非常不易察覺的嫉妒,讓他聲音比平時更加尖細。
「看上我?」傅棕寧震驚問道,接著連之前柴明說的「客人說什麼就是什麼」、「被客人絆住」都想了起來,這會方明白過來當初柴明暗示了什麼,他沒問什麼「我只是服務生」這種傻問題,來人間遺夢消遣的客人,非富即貴,別說你是這裡的服務生,就是外面的大學生,備不住都能泡到手。
「呵呵!」傅棕寧皮笑肉不笑地咧咧嘴。
眾人見他這樣,更加好奇,「到底怎麼樣嗎?」
李輝說:「其實被客人看上也沒什麼,就當談場短暫的戀愛……」
傅棕寧都快要佩服起李輝來,*買賣的關係,硬是能說成短暫戀愛,這貨的臉皮是體育老師鍛煉出來的吧?
李輝的聲音越說越小,他快速地看了眼柴明,收回視線後,問:「你不會是只喜歡女人吧?」
上輩子折磨得傅棕寧幾乎快要抑鬱的性向問題,這輩子迎刃而解,甚至雙性戀才是如今社會主流,單性戀反而是少數的存在。
我應該感到高興嗎?傅棕寧自問,忽然有點鬱悶,就好像一個科學家糾結了一輩子的問題,臨死之前別人告訴他就是「一加一」這麼簡單。
李輝唯恐不亂,又咋咋呼呼問了一遍,「啊,你不會真是單性戀吧?」
「不是!」傅棕寧咬牙道。
李輝明顯不信,眼睛彎了彎,嘴上卻口不對心勸道:「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柴明瞪了李輝一眼,然後衝著傅棕寧說:「各樓層的工作模式都相似,不同的是接待客人的身份,八樓到十二樓的客人,人間遺夢的老闆全都擺的平,但是十二層以上可就未必了,越往上,身份也尊貴。」
傅棕寧知道這座大樓一共有二十五層,上次面試是去的二十二層,他不知道用來營業的一共是多少層,於是問了出來。
柴明說板著臉,嚴肅地說:「十二層以下,都是普通房間,扔了錢就能來玩的,但十二層以上就不一樣了,必定是有權有勢的人才有這資格。
二十一層是餐廳,二十二層是工作人員所在的樓層,頂樓是空中花園,人間遺夢就是這樣的佈局。」
傅棕寧點點頭。
柴明還是一臉狐疑,「我還沒聽說過干沒幾天就直接上十五層的了,十二層以上的侍者待遇和咱們都不一樣。」
李輝唯恐天下不亂地說:「聽說十二層以上,連侍者都是隨時可以賣的。」
「賣」那個字讓屋裡幾人都有些不舒服,柴明警告地瞪了眼李輝,但卻沒反駁。
李輝不知是真沒眼色還是心存嫉妒就想讓傅棕寧不快,他雖壓低了聲音,但眾人還是都聽得見,「不過十二層以上的客人,各個出手闊綽,賣一次的錢,頂咱們好幾個月薪資呢。」
「放心吧,我要是在十五樓站穩了腳,一定向高層推薦你來。」
李輝眼中一亮,接著想起自己剛說了什麼,忽然支吾起來,過了會,似想把話兜回來,「能上十二層的客人,都是有權有勢的,平時見的美人多了,也未必真會看上侍者。」
傅棕寧這會都懶得搭理他了。
轉天,傅棕寧雖還是跟柴明、李輝一道走的,但在電梯間就分開了,那倆人出電梯之前深深看了他一眼,李輝好像有話想說,但被柴明警告地一瞪,只下頜動了動。
電梯緩緩上升,面板上的數字一下一下變著,等定格在「15」上,電梯門無聲滑開,傅棕寧站在裡面望了一眼,見外面裝飾和八樓無異,也就不這麼緊張了。
走到十五樓所在的服務台,那裡已經站了三四個侍者,正老實地聽著一人訓話,傅棕寧走過去,見了他們模樣,心中暗讚一聲,若不是都穿著一色侍者服,傅棕寧幾乎都要以為他們是哪裡來的小白領了。
這幾人確實比樓下的侍者長得好看,但和樓下最明顯的區別不是五官,而是態度,是氣質,這些人眼中清清亮亮,並沒有卑躬屈膝的諂媚,好像這就是一份再普通不過的工作一樣。
那些人聽見動靜,齊齊望了過來,驚訝在眼中轉瞬即逝,很快就恢復如常,也並沒有什麼負面情緒。
傅棕寧走了過去,被那些人包圍在中間的是個穿黑西裝的男人,一看打扮就是領班,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傅棕寧一遍,然後微微頜首,「你是傅棕寧吧?」聲音不親近,也不有意地疏遠。
「是。」
「你跟我來,我給你安排位置。」說完,又衝身邊的人交代一句,就逕自走了。
傅棕寧跟上,等跟著他走了幾步,就聽前面的人開口,「我姓宋,十五層的領班,你不用太緊張,各個樓層運作模式相似,唯一不同就是客人身份。」說到這,他頓了下,「所以你平時做事之前,自己要先掂量掂量,這種事也沒法教,就看你什麼心態了。」
所以說,這是教導他遇見「事情」不要反抗嗎?
傅棕寧糾結起來。
宋領班停了下來,伸手一指,「以後你就站在這,負責這幾個包間。」
各個樓層的佈局都大同小異,宋領班給傅棕寧安排的位置,仍算得上偏僻,這對他來說再好不過了。
沒一會,陸續有客人來,緊接著,陪酒的「少爺小姐」也跟著魚貫進入,傅棕寧甚至在其中看見了一個有些面熟的臉孔,他不可能在這有認識人,絞盡腦汁想了半天,才記得應是當紅的一位偶像明星,和屏幕上那個清新可人形象相差甚遠,一襲黑色紗裙,鏤空的後背一片雪白。
有一句話李輝說的沒錯,來這裡的權貴見識過各種各樣的美人,哪這麼容易就看上服務的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