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內死寂,孤案濁飲。「還請少主,送張猛一程吧!」「張張猛,走了!」李川兒又滿上杯盞,一飲而盡。「川兒」蕭衍見著女子又拿起一壺酒,不免皺眉伸手,搶了過來,「第三壺了別喝了」「臭小子」李川兒冷冷瞪著男子,「你讓開」言罷奪過酒壺,也不再斟,卻是舉壺而飲。「川兒」蕭衍眉色一沉,喝道,「你如此這般!張將軍也不能活過來!你一會還得去那賀麗帳中赴宴,若是被瞧出端倪,可如何是好!」說完,他趕忙拿過酒壺,給女子倒了杯茶,「我知道你難受」「你不知道」李川兒酒勁上頭,眉眼迷離,雙頰滾燙,苦笑搖頭道,「臭小子,你不知道我」女子大袖一揮,掃去桌上酒壺杯盞,口中喃喃「我這一閉上眼睛,耳邊都是張將軍的聲音都是他的聲音」「還請少主,送張猛一程吧!」「張張猛,走了!」李川兒說著說著,朗聲笑了起來,「你不是我你怎麼知道?」「事已至此,張將軍也不是為了你一人,他是為了全軍將士的性命。」蕭衍道。「是啊!」李川兒自嘲著,「可我也把全軍將士的性命當做籌碼,用來保全自己。你沒見我見我把那中軍大營和前軍大營掉換個人馬,自己跑到前軍躲起來還害了中軍的護衛那王豹的幾個兄弟不也是被刺客殺害了麼?」女子說著說著,自責甚深,怒意湧起,拿著腰間使臣金牌,憤然擲於地上。蕭衍見著女子失意模樣,心頭不悅,喝道,「那我上次問你,你又是怎麼說的?!」男子語氣激動,指著對方吼道,「你說:他們的命本來就是你的,你想怎麼用也是你自己的事!因為你是少主!」「少主?」李川兒聞言一愣,左右踉蹌幾步,坐落在了案旁,喃喃道,「我是是少主」「你還說:你只對大唐的今後負責,只對流球安居的百姓負責。若是你死了,誰去開那商道,治那百學?李恪的性子和李世民太像,李承乾又不是個治國料,若想大唐不重蹈戰亂的覆轍。你只能讓這些家兵替你去死。」蕭衍怒道。「說的不錯」李川兒忽然仰天大笑,聲透悲切,「我便是這麼個冷血的少主!」話罷握緊雙拳,怒意難平,片刻神態稍定,喃喃道「說的一點也不錯,我是要治理大唐的四皇子怎麼能借酒消愁,逃避現實」「張將軍為你死,是盡忠,死得其所!你若如此下去,可是寒了他的心。」蕭衍接口道。「說得對」李川兒抬眼看了看蕭衍,不免輕笑,「臭小子居然比我清醒有趣。」「你若是覺得對不起張將軍,便一舉拿下皇位,廣積功德,造福天下。這樣,軍中的每一位士卒,他們的家人,後輩,都能安享太平,得其所在。」蕭衍激動說道。李川兒被男子幾言點醒,也終於回過神來,她長舒一口氣,緩緩正起身形,坐回案上,「我到底不如父皇和李恪那般卻是感情用事了」女子扶正玉冠,左掌落在案上,沉拍深思,「一舉拿下皇位,廣積功德,造福天下」蕭衍看著女子壓住心頭悲苦,重新振作起來,不免欣慰夾雜著感慨,「川兒到底是大唐的濮王,今後要成這大事的確不能感情用事。可她到底是個女兒家這九州起落的重擔壓在她身上真的好麼?若是一輩子做個安穩公主她願意麼?」「蕭衍」「川兒」片刻,二人同時開口道。「嗯?」李川兒一愣,閉目笑道,「臭小子還要罵我麼?」蕭衍緩緩搖頭,也不知為何,竟歎道,「川兒你你若是做個普通的公主」話未說完,李川兒素手一擺,語氣決絕,「蕭衍,你也說那張猛是為我而死,三軍服從調動,替我分擔危險,也毫無怨言。」女子說著,神態肅穆,「若是我一句不幹了,撂擔子走了,可對得起他們?」「嗯。」蕭衍沉沉點頭。他哪裡不明白這道理,只不過見著李川兒逼迫自己,似乎正慢慢變成一個連她自己都討厭的人,卻是心頭一疼,不知如何是好。「蕭衍。」李川兒見男子不再言語,也明白他的心情,她歎了口氣,問道,「昨夜發生的事,頗為怪異,你可有什麼線索?」「回稟少主。」蕭衍拱手答道,「若是令狐安然所言不虛,你恐怕真的中了那喪魂散,失去神智了。」「這事說來也是奇怪」李川兒沉眉道,「昨日五試之後,突厥宴散,我回到帳中更衣,卻是額頭忽惹,雙目暈眩,之後發生的事實在記不起來」「你肯定記不起來!」忽然,帳外人聲傳來。「是她?」蕭衍一愣,片刻親兵來報,「稟少主,突厥令狐安然來訪。」「突厥令狐安然?」李川兒冷笑一聲,「讓她進來吧!」「遵命!」不多時,帳外緩緩行來一人,碧眼青絲,冷眉素面,「奉賀麗公主的口諭,特來請四皇子赴宴。」「差點把賀麗的事忘了。」李川兒點了點頭,笑道,「本王知道了,多謝相告。」「令狐姑娘。」蕭衍行了幾步,問道「剛剛你所言,「肯定記不起來」是何意?」「我早上不是說了麼?」令狐安然冷笑道,「你家少主中了喪魂散,那是吐谷渾稀有的**,一般人服用之後,皆會喪事神智。」「喪事神智卻是不假。」蕭衍點了點頭,「可為何我家少主會去那賀魯的牙帳中?」「這便是喪魂散的厲害之處了。」令狐安然答道,「一般****,要使人失去知覺,喪事神智,也不是不難。可是這喪魂散之所以罕有,便是因為這下毒之人可以驅使中毒之人。」「驅使中毒之人?」蕭衍一愣,陡然想起那一夜的經過,「突厥王庭的衛兵喊那個老頭叫荀大人川兒也是被他帶入賀魯的大帳莫非」「蕭衍?」李川兒見他面露驚訝,趕忙問道,「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昨夜你不是一直跟在本王身邊麼?」「道長,你猜到這下毒之人是誰了?」令狐安然冷冷問道。「令狐姑娘,在下敢問,這**真的真的是只有吐谷渾才有麼?」蕭衍已然明白幾分,脫口問道。「不錯。」令狐安然點了點頭,「不僅如此,這**還不是尋常人家用得起的,此藥所耗毒物藥材都是極其珍貴,萬金難求,譬如那雪蓮和曼陀羅的毒蕊。」「那老頭姓荀吐谷渾**萬金難求」蕭衍心思幾轉,忽然面露驚色,脫口道,「令狐姑娘,在這突厥王庭中,你可認識一個人?」「你問的那個人,可是姓慕容?」令狐安然見著蕭衍琢磨片刻,似乎已猜到幕後黑手。「沒錯!」蕭衍趕忙點頭,接著道,「莫非姑娘也認識他?」「我也是今早才開始懷疑他。」令狐安然冷笑道,「此人年歲已過半百,可心中還是對吐谷渾的舊事念念不忘。」「果然是他!」蕭衍脫口答話,可心頭卻是幾番滋味,此人和自己的過去到底頗有瓜葛。「你們在說誰?」李川兒聽得一頭霧水,「莫非你們知道誰是下毒之
人了?」「不錯。」令狐安然肯定答道,蕭衍亦是無奈點了點頭。李川兒見著二人肯定答覆,心頭怒火湧起,不免想起那張猛的慘狀,當下寒聲道,「蕭衍,本王有一件事要派你去做。」蕭衍歎了口氣,雖然猜中這下毒之人就是廣涼師的哥哥慕容涼德,可此人到底也是那鶴歸樓的故人,還曾在馬晉風死後點播自己,也算受了恩情。「蕭衍?」李川兒見男子眉色緊鎖,似在猶豫什麼。「在在。」蕭衍回過神來,點頭道。「本王現在派你去殺了此人,為張猛將軍報仇!」李川兒心中怒火中燒,高聲喝道。「可可我也是猜測」蕭衍歎道,心中依然記得荀先生對自己的教誨之情。「小道士不用懷疑。」令狐安然笑道,「這慕容涼德與我五年前一同投效的突厥,二十年前,吐谷渾內亂,大唐見死不救,這廝一直對李世民懷恨在心。所以他想想挑起戰爭,借突厥之手滅去大唐。」蕭衍不待李川兒答話,也是誠然點頭,「雖然,我不希望是他」言著,蕭衍閉目歎了口氣,隨後緩緩抬起頭來,面色生寒,「川兒,不必說了,交給我吧」男子想著那張猛冤死,想起那般忠義之人身負罪名,客死他鄉,黃沙埋骨。他自顧自般緩緩行出帳外,到了門口冷冷道,「若我殺不了他,我便永遠不回你身邊。」言罷,輕功一轉,沒入黑夜。「這下毒之人到底是誰?」李川兒見著蕭衍的模樣,心頭焦急,可還未出聲詢問,男子便去了蹤跡。「我只知道他姓慕容,和父皇李世民有不共戴天之仇。」令狐安然冷笑道,「若是要說和這小道士的關係,我想」女子頓了頓,回頭看著女子譏諷道,「這慕容涼德曾在鶴歸樓待過幾年,怕是對小道士有恩,有好戲看了。」「我剛剛那一道口諭,卻是叫臭小子去殺自己的恩人麼?」李川兒愣了愣,呆呆的望著面前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