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648年,春,一月,泉州城郊一茶鋪,七八桌路客坐飲。
「你身邊只帶著我,便不怕那李承乾再叫人行刺麼?」一黑袍道士,斗笠面紗,木刀橫腰,握著茶杯笑道。
「道長武藝不輸李承乾,更是單手勝那青山四傑長孫一夢,本王又怕什麼?」道士對面端坐著一玉面公子,錦袍折扇,墨冠雲履。那公子笑了笑,飲了口茶,「羽生、展雙、阿柔都在各地打探其他皇子的消息,所以這次就勞煩道長做著侍衛了。」
「少主客氣,我給你打短工,這侍衛自然做的。」黑袍道士輕笑兩聲,雙目帶寒瞥了眼另外三桌,似江湖人士打扮。
「是麼?短工,不知道有多短?」玉面公子笑了笑,也瞧了周圍幾眼,似察覺殺意,「他們認識你?」
「呵!反正我不認識他們。第一時間更新」黑袍道士把茶水一口飲盡,站了起來,淡淡道「幾位朋友,莫非是找在下?」他掃了掃四周,三桌八人已然緩緩行來。
忽然,七名大漢中,行出個唐服短袍男子,他把玩著茶碗,冷笑道「聽二位口音,怕不是泉州人士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黑袍道士笑了笑,寒聲道。
「我們是泉州南嶽派的人,你泉州的規矩你莫非不知道麼?」帶頭男子笑道。
「願聞其詳。」後者淡淡道。
帶頭男子踱了幾步,眼色一轉「二位順著官道而行,怕是要入了這泉州城吧。」
「我若答你怕是無趣,若不答你,看你一個人蠢笨如豬也是不忍。第一時間更新」道長緩緩搖頭,「老子都到了這裡,不入泉州莫非是入長安麼?蠢貨蠢貨。」
「你說什麼?!」身後幾個大漢聞言怒目而視,頗有些動了心氣。
「誒!別急別急,這動手前也得先說個規矩不是?」短袍男子擺了擺手,戲謔般的眼色陡然帶了七分芒銳,「道長,不立規矩不成方圓,這泉州的規矩也是簡單。」他說著把茶碗往後一丟,雙手一拱笑道「我南嶽派受將軍府令,統領泉州江湖事務,凡是入城的武林人士均須驗明正身,登記入冊,我觀你也不似尋常百姓,怕是個會功夫的人吧?」他說著眼神幾變,忽然行前一步,低聲道「不過你也可以給個百十兩銀錢,在下就當沒有見過道長。第一時間更新」
「便和李世民那老頭招安江湖舊門派,登記入冊,平復不服,統管武林人士一般麼?」黑袍道士不屑冷笑「好的不學,學歪的,還會藉機敲詐了。」
「好小子!」短袍男子聞言一驚,「你竟敢直言聖上的名諱。」
「說了又如何?」黑袍道士點了點頭,「我若罵皇帝老頭,是有人不高興,不過也輪到你這小畜生。」他看了眼身邊玉面公子,打趣道,後者嗔怒般瞪他一眼,也不答話。
「大膽!」短袍男子被黑袍道士幾番打趣,吃了癟,當下喝道,「我泉州規矩,凡是入城均須登記入冊,歸於朝廷統領,你不尊旨意還敢明言聖上名諱,找死麼?」
「找死?」黑袍道士端著下巴想了想,「的確是有些找死,敢問兄台如何不死?便是給個一百零白銀麼?」
「一百兩?」短袍男子不屑冷笑「剛剛道長還算個清白的人,如今詆毀聖上的名諱,不服朝廷,怕是沒個五百兩得京東泉州官府」
「喲,李世民的名字就值五百兩?」黑袍道士回頭看了看玉面公子,打趣道「你的名字怕都比他貴!」
短袍男子看這道士裝瘋賣傻,口無遮攔,也沒有交錢的意思,不免有些怒意「道長莫非沒聽清?莫非要在下捉你見官?」
「好說,好說。更多更快章節請到。」黑袍道士笑著點頭,伸手在行囊裡摸索著。第一時間更新
「你」玉面公子一愣,不解道。
「別急,用完了還你,都是少主了還小氣的緊。」黑袍道士打趣一句,從行囊中掏出五張銀票,「來來來,我便放這,能拿到便算你本事,老子再白送你一千兩。」
「什麼?」短袍男子聞言皺眉,可銀錢便在桌上,哪有不拿的道理?他回頭示意兩眼,一個大漢行了上來,話也不說伸手便取。眨眼間,大漢一愣,只見手腕被那道士沉沉扣住,還未問話,便聽「卡嚓」一聲,手骨反折,剎那眼前一黑,一茶碗破空襲來,砸了自己個血流滿面,當下倒地不起,捂著手腕啞口喘氣,好不駭人。
「你!」短袍公子沉嚥口水,額頭生汗,「你你仗著武藝打傷我南嶽派的人,便不怕朝廷怪罪了麼?」
「這便是打狗看主人的意思麼?」黑袍道士搖頭笑道,「我是說讓你拿,可沒說不動手。」
「道長到底什麼意思?」短袍男子心知武藝敵不過對方,可自己南嶽派到底有官府撐腰,當下不能就此服軟。
「什麼意思?」黑袍道士想了片刻,「我也不知道,不如你問問閻王爺或許知道。」
玉面公子聽了道士回答,不免心頭一凜,沉聲道「不可多生事端!臭小子,我們一路從流而來,你劫銀的通緝畫像已然中原皆知,如今再犯下案子,我也保你不住!」
「是麼?無妨,我自己保自己,隨便再照看照看你。」黑袍道士一言答完,身影模糊,眨眼茶座上只剩玉面公子一人。
「人呢?」短袍男子一愣,趕忙四下張望,忽然背後一涼,只覺殺氣充斥整間茶鋪,「你!」話未說完,只見那黑袍道士取出黑木刀,橫掃男子脖頸而過,後者悶哼一聲,脖骨炸裂倒地死去。幾個大漢忽視一眼,
,拔腿便跑,可還未行出四五步,那黑袍道士如鬼魅般與影隨行,眨眼都追到自己眼前,木刀輕出淡轉,眼神黯淡無光。不出片刻,茶鋪內外多了八具屍體,玉面公子身旁又現出一道士飲茶身影。
「還喝茶?!」玉面公子一愣,趕忙拉著道士行出茶鋪,一路向泉州趕去。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蕭衍!」玉面公子冷哼道,「你既說留下幫我,為何不聽從我的命令?你什麼意思?」
「少主,我是答應幫你奪這天下,可我也沒說不殺人。」蕭衍殺了人後,眼色依然如故,淡淡道。
「你是可以殺人,可你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李川兒不悅道,「出征在即,你還是被朝廷通緝的劫銀罪人,你若暴露了身份,如何是好?莫非讓我這個四皇子出面保你?」
「四皇子多慮了。」蕭衍擺了擺手,「我若被朝廷擒住,也是功夫不到家,死了是自找。」
「蕭衍,你那日在船上不是改了性子成熟許多了麼?怎麼現在還不明這利害關係?」李川兒沉沉道「我們是要奪這天下的人,是要成這大事,你這般忍不下小事,如何助我?」
「助你奪天下,一者護你周全,二者無非是幫你殺些絆腳石。」蕭衍冷冷道,「可我也有自己行事的路子,我這幾年脾氣越來越差,最討厭見到這些貓貓狗狗欺負百姓,藉著朝廷狐假虎威。」
「無知!」李川兒哼聲道「你心胸如此之小,如何成就大事?小不忍則亂大謀!」
「忍?」蕭衍不屑道,「小爺忍的夠多了,從出西州那一刻,我就一路在忍。」
「沉住氣,蕭衍。」李川兒緩緩搖頭,「因為小人而置氣,你這樣難以成事。」
蕭衍卻擺手道「總有人會為大事沉氣,比如你。」他伸手指了指,「而我,便是專門殺這些小人惡賊的。」
「胡鬧!」李川兒聞言大怒,「你以為這些小人惡賊,你殺的完麼?」
「殺不完。」蕭衍直截了當,「可殺一個少一個,如今江湖這般不堪,殺多少算多少。」
「你」李川兒已經徹底失去耐心,當下置氣行在前面「你要改變這天下首先需得了天下,論你這麼殺,殺到黃河倒流,也是徒勞。」她說著眼神不屑「江湖縱然不堪,也是江湖而已,便是芝麻般大小,九州八荒才是整個天下,你的心太小,當初我是看錯你了」
「你看過我多少,便說看錯,有趣。」蕭衍也不生氣,語氣依然平淡,「江湖於你如芝麻,於我便是九州般大小。你以為你得了天下,這九州八荒便會好轉麼?你開了商道,你復江湖,你治百學,的確不錯,可你要知改變天下首先需改變人心。」
「人心?」李川兒冷笑道,「人之所以為賊,便是保暖不足,我若給了天下人衣食安穩,誰還會為賊?」
「這倒不錯。」蕭衍點頭,「賊沒了?可匪呢?金銀總是有限,貧富皆是有距,如此便沒有人爭搶了麼?無論你讓再多人衣食安穩,貪慾難滿,這是我在西州賭坊見慣不慣的。如今大唐還算平穩,可人心喪失太多,道者醉心煉丹,江湖無人行俠,不平難見施恩。你們幾個皇子爭天下我不懂,可我知道天下易得,人心難建。」
「說的好聽。」李川兒也不否認,可是依然固執「那你殺了這些人,便是重建人心麼?」
「不知道。」蕭衍搖了搖頭,「不過見到了,若是不管,下一個倒霉的人,武功怕是沒我好。」
「你」李川兒聽完對方解釋,心頭也是頗有不服,「倒是個大俠的模樣,還說自己不想做俠者。」
蕭衍聽到這裡,終於現出些許情緒,笑道「我天生膽小,無論氣度還是心胸,都當不了這俠,我只不過喜歡殺惡人罷了。況且於你所言,善惡都是看立場而言,或許對他們朝廷來看,我是大大的惡人呢?」
「若是有一天」李川兒忽然感覺到些許無力,面前男子的心性過於固執難解「有一天,你要與整個江湖,整個朝廷為敵,你會如何?」
「走一步看一步。」蕭衍淡淡道,「還記得你說的八大門派的血仇麼?還有青山派,不得道門的舊事。」
「記得,怎麼了?」李川兒歎氣道。
「總有一天,這些事情,這些名字,都要重見天日,而不是世人所知道的那樣,江湖舊派不服朝廷,不尊旨意,簡單八字殺了一萬多人」蕭衍看著前面道路「還記得你在船上問我到底今後想如何麼?我想改變力所能及的東西。」言罷,二人靜靜走著,無人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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