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大道連狹斜,青牛白馬七香車。玉輦縱橫過主第,金鞭絡繹向侯家。貞觀21年,唐647年,長安街上達官貴客、才子佳人、商賈名流皆化為尋常景色融入這盛唐之中。長安城牆取自龍首原土,城高地廣,坐落中原龍脈之上。所謂長安回望繡成堆,山頂千門次第開,來人不入長安城,難識盛唐真景色。
「將軍府有令,無入城行者不可進城。」城西幾隊侍衛把守,盤查著往來眾人。
「此玉乃關外石城鎮所產,晶瑩通透,貴氣十足,這位公子何不一試,所謂貴玉配才子」西門城內,多為商賈之店,大者朱紅琉璃,小者行車掛鋪。
再行百步,一樓現於眼前,抬頭一望,「鳳凰閣」牌匾頗有意境。樓平面矩形,正面七間,周圍廊,五層五簷,覆黃琉璃瓦,翼角高翹。「張老,多日不見,你我暫且坐下小飲兩杯如何?」話罷二人行入那樓中攀談起來。
「丞相府公子駕到,來人速速迴避。」突聞一聲長喝,一八尺黑髯護衛立於街中。不多時幾隊侍衛行來,中圍一寬大車駕,車身琉璃紋路,雕欄畫頂。街上來人無不退步迴避,抬頭觀望。不多時,又一隊車馬行來,儀仗禮樂齊鳴,不知又是哪家王公郡主。片刻,一些打扮各異的武林人士紛踏而至,彼此冷眉對視,竟難曉城中又有何盛典。
此般景色,長安時光。
西門外茶鋪,一光頭和尚頗為顯眼,此人坐於鋪外與一女子相對。此女肩披紅綢,黃色窄袖上衣,下著白色長袍。
「和尚你打賭輸我,可要依我一件事。」那女子雙手托著下巴輕笑道,走近一看,青絲垂肩,玉帶繞臂,香縈柔際,面賽瑞雪,目如明珠,可謂絕色傾城。
「阿彌陀佛,萬姑娘,你一路從梁州騙我自此,便是要去那幽谷走一著麼?」答話那和尚面色和善,笑容佻達脫俗,俊美絕倫姿態閒,話罷朗聲一笑不禁引得眾人側目。
「那也是你輸了,不服氣麼?好啊,要不再賭一局?再說,和尚你不也是接了帖子來此參加那什麼群雄宴。」說罷,那女子拿出幾個黑木塞子,神氣道。
「不賭了,不賭了,萬姑娘手法精湛,貧僧識破不得。」和尚抿了口茶,正經道。
「好啊,你這和尚這是反著罵我出千!」女子嗔怒,揚起粉拳向他示威。
「不敢不敢,長安街景三千金,七成出自萬家樓。你萬家財大氣粗,縱橫大唐商道,我怎麼敢觸你的霉頭。」和尚嘴上服輸,臉上卻掛著笑意。
「那你明日和不和我去那幽谷?」女子撅起小嘴,眉目一皺。
和尚也不答話,眼神一撇示意女子背後,「萬姑娘,你看身後那幾人,似乎識得你。」
女子稍稍回頭,看見身後一位青衣公子打量著自己,忽而眉目一轉,高聲道「好啊,你這負心的和尚,卻是歹毒的很!」
話罷,茶鋪四下眾目睽睽,都看來過來,議論紛紛,口中皆是淫僧賊和尚。不多時,那青衣公子起身走來,拱手行了一禮,說道「姑娘,在下王晉,不知有何為難之處?」說著,眼神一凜,盯著和尚不動。此人身後跟著五個大漢,皆是虎背熊腰,孔武有力。
「就是這個和尚,他從梁州騙我自此,說什麼還俗娶我為妻,怎奈到了長安又遇見幾個姘頭,如今棄我而去,我如何回去面見雙親。」話罷,女子雙袖緩起,拭了拭眼角,聲音嬌媚低轉,惹人好不憐惜。
那叫王晉的公子眉目一沉,怒聲道「好你個賊和尚,不好好唸經向佛,居然在天子腳下誆騙深閨女子,今日被我撞見,定叫你伏法受案!」
「善哉善哉,和尚不知犯了什麼法,又要受什麼案?」
「哼,你身為出家人,竟然貪戀紅塵,誘拐少女,還不是罪大惡極麼?」王晉一聽那賊和尚居然狡辯,不禁怒火中燒。
「非也,和尚犯的不是大唐律法,而是戒律,此事自有佛祖操心,不忙公子記掛。」和尚本來聽那女子一叫,大呼不好,然片刻之後又心思一平,也不反駁。
「好你個利嘴的和尚,看我今天如何整治你,替佛祖清理門戶!」話罷,那青衣公子縱身一躍,五指微曲,向那和尚肩頭而去。只見和尚也不起身,茶水一握,右手手指微微一彈,幾粒水珠向王晉飛去。王晉心頭一沉,面色不悅「好個自大的和尚!」突然後面大漢面色一變大叫道「晉公子當心,這廝使的是摩訶沾露指!乃上乘武學。」青衣公子一愣,聽到喊話,立馬身法一偏將將躲過那茶水,只見那幾點茶水片刻便落入黃土,絲毫沒有威力。和尚看罷不禁大笑「哎喲哎喲,真是有趣,看來這富家的公子哥就是怕髒了衣服。」王晉臉色一紅,回頭看了一眼幾個手下,那大漢也是臉色一沉,面露尷尬。轉眼,王晉又啪啪拍出三掌,這三下不似剛剛那一抓,似乎動了真怒。第一時間更新和尚只覺掌風剛猛,不覺大呼一聲「好,這次看你躲是不躲。」說罷和尚將茶一次飲盡,對著青衣公子一口噴出。王晉本以為這和尚必然起身反擊,誰知道居然使出這無賴般招數,當下腳下一轉,又被那和尚逼回。
「好和尚,不僅有辱佛門,言行皆是混蛋至極!」青衣公子大喝道。
「和尚,和尚,人家罵你呢~~」那絕色女子忽然掩面一笑,衝著和尚做了個鬼臉,叫眾人皆是糊里糊塗。
「姑娘,此人不論修為還是舉止皆是下作,不值得你」王晉一愣,接而勸道。
「要你管,哼!」絕色女子,不待那公子說完,出聲說道。
「罷了罷了,萬姑娘的手法小僧服了,等我辦完家師所托之事,便陪你去那幽谷一趟。」話罷,那和尚足下一轉,身法數變,頃
刻便出了茶鋪數丈之外。
「賊和尚,哪裡走!」公子身後一大漢急步而出,他見自家公子屢次受辱,這和尚卻抬腿便走,實在大膽妄為。話罷,大漢拔出腰間短刀,馬步一沉,腰間內勁驟提,單手擲出,短刀眨眼便向著和尚呼嘯而去。
「來得好!」和尚本已抬腳而去,怎奈身後勁風大作,回頭一望,一刀逼近身來。和尚一笑,輕出左手,食指微曲,看準那刀尖已至,平平一彈。只見那刀如有自覺,反轉向那大漢飛去。那大漢也是一驚,還沒回過神來,只聽砰然一聲,刀刃沒入木樑之中。
「壯士剛剛可說的是這一招?」和尚笑了笑,當下也不多留,抬步入了城去。
「來人!把那賊和尚」青衣公子見那和尚狂妄至極,大喝道。
「公子且慢。」那大漢走進木樑一看,此刀不禁沒入其中,伸手一觸,刀柄輕輕滑落,已與那刀刃分為兩截。「公子,那和尚只怕真是古禪寺的高人,就憑剛剛那一指別說我一人,便是將軍府的好手,恐怕也力敵不能。」
「這麼厲害?難道家兄承乾也治他不得?」青衣公子喃喃道。
「這回稟晉王,屬下不敢妄斷。將軍那一路素雪綺羅掌已至化境,可觀那和尚身法和指力,只怕不在他之下。」大漢眉色凝重,拱手答道。
青衣公子聽了也是一驚「不在家兄之下,那人難道剛剛手下留情?」想罷搖了搖頭,對著絕色女子行了一禮,道「姑娘,那賊和尚已被我已離去,不知姑娘家住何處,如蒙不棄在下願送姑娘一程。第一時間更新」
「咯咯,晉王哥哥,你怎的如此笨拙,連我也認不出來了麼」絕色女子這才回過頭去,只把那青衣公子驚了呆了眼。
「萬萬郡主你怎麼哎,老拿為兄開涮。」這位青衣公子正是當今唐太宗第九子,姓李名治,封號晉王。
幾個大漢也是一愣,趕忙向前行過禮來「郡主請恕屬下眼拙,剛剛出手如驚了郡主,還請降罪。」
「長風,這不關你的事,是我刻意要為難那和尚,如果驚了萬郡主也是我的過失。再說這丫頭整天仗著輕功不凡,到處闖禍,你要驚著她也怕不易。」李治一笑,打趣著道。
「哼,好啊,你封了晉王,還喊屬下欺負我,看我不去舅父那告你一狀。」這萬姓女子也是不俗,此女生母便是太宗同母之妹平陽公主,按輩分這一聲舅父實在名至實歸。
李治趕忙雙手揮舞「當為兄今日沒有見過你。」繼而轉念一想,笑道「看來你剛剛所言被那和尚欺負也是誆我,不過你為何放著府裡不待,偏要跟這個野和尚到處瞎跑。」
「你才野和尚呢,野王!」萬郡主撅起嘴來,不服氣道。
「好好,都依你。」李治每次遇見這表妹都是頭疼不已。「野王就野王吧,好歹是個王不是。」當下自嘲一句,深怕這丫頭又去聖上面前誣告。「那為兄先行離去,你也早日回府,姑父為了找你下落已經去將軍府問了數回。他老人家怕是擔心」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忙完這件事,我就回家。」萬郡主不耐,起身行出茶鋪。
「那,那你何時回去,我也好答覆」李治見她離去,大聲問道。只見絕色女子眉目一沉,回頭瞪了他一眼「罷了罷了,你早日回來就好。江湖險惡,可注意」話未說完,那女子似乎懶得聽下去,輕功一躍,沒入人群。「哎,昭儀啊,你這性子也不知嫁的出去否。」李治不禁苦笑搖頭,也出了茶鋪入城而去。
長安日落,街市不眠,出鳳凰閣外行至城北大街,現一高大府邸,兩旁的朱牆青白石底座,金色琉璃瓦,飾以金碧輝煌的彩畫,圖案多為龍鳳,雖然大氣,卻不失靈秀。府前高掛一牌上書「將軍府」三大字。
「承乾哥哥,你這府邸為何即名將軍府,世人又稱為長孫府?」萬昭儀打著哈氣,坐在將軍府主坐上,翹著腳懶懶道。堂下一濃眉英氣男子,手握書卷,眼前點一盞長燈,此人身著錦袍,龍紋加身,足下塔白虎雲頭靴,相貌堂堂,不怒而威。此人聽罷微微一笑「你這丫頭,也是淘的出奇,姑父午時還來人問你行蹤,怎的跑到我這來消遣。」
「本來我出遊梁州,途中偶遇一個有趣之人,便和他同路而行到了長安城外。本來希望李治哥哥幫我留住那人,誰知他功夫太差,哼,叫我好不失望。」萬昭儀說著手托下腮,沉悶道。
「怪不得,李治今天一進府就搖頭歎氣,看來你這丫頭又讓他吃了不少苦頭。你說那個朋友可是一個和尚?」男子說話間,目不離卷,緩緩而道。
「是了,是了,承乾哥哥你怎麼知道?莫非你認識他?」昭儀一聽來了興致,一躍而起。
「便是猴子托生的麼,女兒家好好走路。」男子淡淡道。
「哦,人家不是高興麼,快說快說,那和尚什麼來歷?」
「此人法號道衍,是古禪一脈的高徒,其師久禪也是當世高手之一,我沒見過他,不過倒是和他師傅有些交道。」男子說到這裡放下書卷,站起身來行至大堂之外。
「哦?說來與我聽聽!」昭儀一聽這事頗有來頭,不覺心中一喜,纏著李承乾不放。
「你要聽便站好,女孩兒家須舉止得體,這樣大大咧咧,我看以後誰敢娶你。」李承乾看了看昭儀,笑道。
「好好,我站著不動,打我都不動,你快說啊,急死人了。」昭儀雙手一背,一反常態的老實。
「你這丫頭,便是個急性子。」李承乾眉間一凝,沉聲道「你可聞青山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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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我知道啊,這青山一脈乃武學大派,論歷史怕有百年之久,開山祖師便是長孫一脈。」昭儀答道「舅母當年不就是青山派的四傑之一麼?」
「是了,青山一脈是長孫氏所創,家母長孫皇后便是青山長孫的後人。當年聖上建立大唐盛世之初,內亂已平,外患不起,可是常年有些江湖上的邪道宵小之徒犯上作亂,甚是惱人,於是聖上降旨設長孫府,阿母師承青山,為第一任府主,長孫府常年剿滅江湖上不服朝廷管制的邪門歪道,緝拿亂黨,保大唐安穩。」李承乾答道。
「那剿滅青山派和江湖八大門派的事,也是長孫府所為?」女子眉頭一沉,問道。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這倒不是。」後者搖了搖頭「長孫府上下也才百餘人,只是掌管那些許江湖實務,可罪案追查。這剿滅門派的事,還是父皇調兵所謂。」李承乾淡淡道。
「那為何現在改名將軍府了呢?」女子再問。
「阿母駕鶴之後,江湖多數作亂的門派早已覆滅,本來這長孫府也失去延續的必要,可聖上對阿母念念不忘,不忍撤去府邸。改長孫府為將軍府,轉武為軍,主管軍政要務。」李承乾緩緩說道。
「那承乾哥哥這一身武藝便是舅母所傳?」昭儀聽著陳年舊事,好不嚮往。
「是也,我這一路素雪綺羅掌便是阿母親傳,青山祖訓,每一代必選出四位高手統領各門,每一代掌門皆是四位公推,阿母便是上一代掌法傳人。可自長孫無極之後再無人同時貫通這四路武學。」李承乾接著道。
「為何?四路武學有何之難?」昭儀不解。
李承乾搖了搖頭「昭儀,你可知習武之道,重在何處?」
「這我怎能不知,習武之道,重在練氣,氣不盈則意不到,意不到則招不通。」
「是了,這青山派的四門武藝學全也非難事,可是四路武藝心法氣脈皆不相通,要同時使出只會氣不順,息不平,還不如單單一路武藝來得實在。」李承乾道出其中緣由「這也是為什麼,無極師祖要把自身武藝以一化四。」
昭儀聽了也是一呆,心道「原來如此,怪不得青山四傑各學一門武藝。」
「江湖有言,秦州青山派,長安長孫府,本來這兩家同為一脈,可是因為聖上下令剿滅江湖小門小派,惹得江湖眾人不滿,青山一脈也分為兩派,支持朝廷的以家母長孫皇后為主,反對者以離凡的父親離南為首。本來事情吵吵也罷,可是聖上不滿青山派有反戈勢力,下令官兵把青山山門團團圍住,攻打了三天兩夜,大有滅派之意,此戰家母雖然力勸聖上罷手,可是夫妻連心,家母深知聖上此意已決,於是率長孫府眾人上山營救青山派,怎奈到了山門,青山派早已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離南戰死,青山四傑除了阿母以外盡皆身亡。僅剩孤兒老小不到百人活了下來,最後阿母出面,保下了他們的性命,可是從此青山派分為二心,雖然名曰一脈,卻已面和心離。」說到此,李承乾長歎一句「阿母臨終還道:觀我青山一脈,盛極之時遍佈中原,如今因我慘著屠戮,到了泉下如何面見師祖長孫無極。第一時間更新」
「舅父為何這麼做?便是朝中大臣獻的天下大同之策麼?」萬昭儀眉色沉沉,也沒想到這青山派還有這樣一段血腥的歷史。
「不錯,所謂天下大同,便是統商道歸一,滅江湖不服,尊皇權傳世。」李承乾點了點頭。
「這樣這江湖還是江湖麼?」萬昭儀歎了口氣「想當年,江湖上多少門門派派,英雄好漢,八卦門,靈袖宮,獨劍嶺,龍牙寺,司空派,金海幫,快刀門,五儀山還有不得道門聽聞也是大家所創如今還剩下什麼?」
李承乾淡淡掃著殿外,「是啊,如今的江湖確實沒了些俠義正氣…」
說話間,堂前本來一人,這人書生打扮,羽扇綸巾,可是一路飛奔頗失人風采,只見那人看到李承乾在堂外,大呼一聲,頓時身法一轉,如青雲斗轉,飄然至前。「師兄,各位貴客已到,還請移步前殿。」那人咧嘴笑道,好不滑稽。
「駱師弟,辛苦了。」李承乾對來人拱手道。「昭儀,今晚設宴多為武林中的前輩,我將軍府雖然現在主管軍務,不過這江湖人心,還須把持。你可願去一觀?」
「那是自然,正巧我悶的慌,否則我也不來這將軍府,瞧你苦臉。」昭儀舌頭輕吐,鬼臉模樣。
「嗯?萬郡主也在此,在下眼拙,那麼請隨我來。」那來人行了一禮,說道。
「你是?」
「在下駱賓王是也。」書生笑道。
「青山四傑之一的駱賓王?我可是頭一回見到你啊,剛剛的輕功可是好厲害。」萬昭儀讚道。
「說來慚愧,這將軍府中武藝最差就是我了。」駱賓王摸了摸鼻子,自嘲道。
「師弟不必妄自菲薄,你這長天流雲步盡得令尊真傳,普天之下論身法之快,你說第二我看沒人敢說第一。」
「師兄繆讚了」,駱賓王聽李承乾說自己身法高超,不免面色發燙,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走吧,別讓眾位前輩久等了。」說罷李承乾大步往前殿行去。
昭儀隨著駱賓王入了前殿,只見殿內絲竹之聲不絕於耳,席間觥籌交錯,言語歡暢,其樂融融,老友相遇附耳細談,生人碰面也寒暄數句。突然,駱賓王身法一轉立於席間高聲道「李承乾將軍到!」話罷,眾人放下手中杯盞,停住彼此話語,皆起身拜倒「參見將軍。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各位前輩免禮,沖虛觀,城海幫,白馬寺,
,南嶽派,百花樓,福鏢門,烏石寨,長歌坊」李承乾一一點道「看來各派主事已經到齊,好,李某在這多謝各位。」話罷李承乾舉起一盞酒「李某先飲為敬,請了!」話罷一飲而盡。
「好啊,將軍好氣概!」烏石寨余萬丘也是捧起一杯,禮罷飲畢。
「不愧是青山一脈傳人,長孫皇后長子,奴家行走江湖十餘載,今兒見得真英雄!」說話那女子,年似三十有餘,朱釵橫置,柔絲盤起,腮頰淡化,朱唇輕點。
「哈哈,孟娘,你莫不是看上李將軍,要是換做十年前,我瞧這天底下的男人,大半逃不掉你的魔抓。」鐘定調笑道。
「鍾幫主過獎了,如果奴家小個十歲,也請你來這百花樓遊歷一番,咯咯。」孟娘手指一彈,一粒珍珠點中鐘定杯底,此刻鐘定剛飲不免激了滿臉酒香。
「喲,鍾幫主,這孟娘賞你酒了,哈哈」白長風扶須大笑。
鐘定一抹酒水,也不發火,調笑道「人美酒也美,賞的好,好!」
「將軍,我也干了,請!」孟娘但覺有些失禮,舉杯說道。
眾人舉杯痛飲,相聊陳年往事,好不痛快。
忽而白長風笑道「李將軍果然不愧李唐之後,風|流倜儻。」話間沖李承乾身邊女子笑了笑。
李承乾一愣會意過來,「不敢不敢,此乃吾妹昭儀。昭儀,趕快見過各位英雄。」
萬昭儀緩緩起身,盈盈一拜「小女子萬昭儀,見過各位前輩!」
眾人但見此女青絲長髮,玉帶香絮,肌若輕雪,柳眉鳳眼,舉止間雍容淡,好似金碧大殿之上的一朵牡丹,只把在坐男兒都看了個呆。
「忒的臭男人,此乃萬宏宇萬老爺的千金,前些年就封了郡主,你們盯著看個甚,還不行禮。」孟娘輕掩紅唇,嗔怒道。
「在下不知郡主駕到,恕罪恕罪!」眾人一聽回過神來,躬身行禮。
萬昭儀淡淡一笑回了禮,小聲道「哥,我有那麼好看嗎?怎的你們皆說我嫁不出閣。」
李承乾聞言苦笑搖頭,然後示意駱賓王。後者頭一點,會意道「開席!各位盡可隨意,不必拘於禮節。」話罷雙手一拍,殿外走來十三名絕色美女,皆是風袖低擺,紅妝點點,只見這十三人行至殿中,行了一禮。
「眾位佳人,請!」李承乾說道。
只聞鐃、鍾、鈴、錞齊響,十三名佳人緩緩坐落,袖舞頻頻,忽而琴瑟相協,缶聲一作,佳人們輕足一起,動作如出一轍,舞鳳髻蟠空,裊娜腰肢柔。蓮步輕移,玉指婉繞,美目流轉,身段起落,脫落凡塵。
「好!」此些佳麗看得在座眾人不免大聲喝彩。
「將軍,你在哪找到這十三名佳麗,真是驚為天人!」說話是一人光頭黑鬚,腰大幾圍,容貌粗獷。
「她們皆是我將軍府後人,這十三人自小師承德皇后,別看舞技非凡,武學功底亦是不差。」駱賓王答道。
「是嗎?讓老夫試試!」說話那人身形消瘦,長髯一扶,閃至席前。「各位佳麗,在下南嶽派,陳海。」
「陳掌門,你喝多了!還不退下」孟娘一看這姓陳的又酒多誤事,竟然敢在將軍府撒酒瘋。
只見那陳海卻是不聞,雙手一抖長袖,正要說話。
「慢」眾人聞一聲大喝,紛紛望去,只見剛剛那光頭黑鬚的漢子也足下一移,幾步到了殿中,嘲道「老海,你這都快五十的人了,還和小姑娘動手動腳,也不怕晚節不保!」眾人觀這漢子須間沾露,滿面紅光,只怕也飲了不少。
萬昭儀聞言一愣,當下面色不悅,對身旁男子道「哥,這些人真的是江湖大派的掌門麼?怎麼如此下|流不堪?以前的江湖也是這般模樣?」
李承乾擺了擺手「昭儀,今日是這英雄宴,別生事。飲酒罷了,讓他們鬧鬧無妨。」
「英雄宴?」萬昭儀心有不屑,「這些人要是能稱得上英雄,那早上的臭和尚便是佛爺了。」
此刻席間傳來一聲大喝,「哼,石震,你福鏢門最近幾年才有些聲色,就憑你也敢和老夫叫板!」陳海不屑道。
「好啊,你們南嶽派怎麼了,不就幾百號人麼,爺這就來領教領教。」話罷石震,雙臂一振,左右雙拳大開大合,力如千鈞,奔著陳海而去。陳海也不閃躲,雙掌一抬,腳步一移,攻了過去。只見拳掌一觸,石震微微一笑,大喝聲「著!」只見那石震足下一沉,後勁又至,層層勁力往陳海掌上傳去,陳海不禁面色泛青,不知如何是好。此刻一舞姬身法一轉,素手一拆,立馬把石震的拳勁盡數撤去。
石震被這女子一拆,也是一奇,「好丫頭!看我這一招!」話罷,石震左手下屈右手沉於腰間,額頭青筋一露,腳步斗轉數圈,揮拳而去,這一招乃石震成名之計,摧山分海拳。此招精髓在於每轉一圈,拳勁增加數分,到了那女子身前拳風大起,風聲凜凜。在座無不驚訝,這石老大怕是瘋了,這一拳下去,那女子還不香消玉殞,好煞風景。
只見那女子腳步一分,左掌格於胸前,右掌內吐輕柔,忽而向外一翻,與那摧山分海拳觸到一起,緊接著那女子左腳向後一邁,秀掌向左一帶,嬌嗔道「轉!」石震初始只覺千鈞之力好似擊中綿綿白雪之上,無處著力,等到那女子一喊,右臂一顫身子被橫著帶的轉了三圈,摔倒在地。眾女子觀於此,皆是掩面輕笑,聲音嬌媚。可在座各門派人士皆是目瞪口呆,恍如身在夢中,這石老大也是江湖上響噹噹的人物,如今卻兩招敗在一個女子的手上。福鏢門眾人也是一
愣,心說自己當家的難道是喝醉了?
片刻,一位女子蓮步移出,嫵媚般對著李承乾道「師兄,你說的只是跳個舞,怎的還要比武呀,咯咯。」
李承乾雙手一供,搖頭道「是為兄疏忽了,怪我,怪我。」
「這賀蘭姐姐為你可是使出了絕學,你怎麼報答人家啊,師兄?」另一女子又問。
「我自當認罰,認罰。」李承乾笑道。
「好啊,賀蘭姐姐感情是為了博得師兄青睞,好心機呀,咯咯。」
「哎,可惜我排在最後,否則我用那素雪艷陽一招也能破他拳勁。」
「咯咯,那你怎麼不早點去,現在說起來,只怕是吃了師兄的醋吧。」
「你這丫頭。看我不打你~」
眾女子說起情事,心性大開,打鬧起來。
「咳咳」李承乾見眾女子不亦樂乎,趕忙道「眾位師妹,此事都怪為兄,來日必定認罰。」
「好,現在江湖上各路英雄都在,你說話可要算數,咯咯。」賀蘭笑道。
剎時眾人突聞一聲「小心!」只見那陳海輸的心有不甘,悶哼一聲,從袖中摸出毒針向石震和賀蘭擲去。
「不好!」賀蘭一驚,風袖急出擋去毒針。還未等她反應過來,那陳海又雙手一揮毒針盡數而出朝自己飛來。賀蘭一袖剛出,未料對方還有暗器。
「混賬!」萬昭儀起身喝道,「這也是英雄所為?宵小才如此不堪!」
忽而,兩道身影斗轉,只見一個人擋在賀蘭身前,將她往後輕輕一帶,接而單手畫了個圓,毒針盡數收入手中。另一人身形變化莫測,片刻到了陳海面前,左手一扣,抓住陳海雙腕,右手一提,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然後身法一移,飄至堂外將陳海向外一擲「去吧!」
電光火石,頃刻之間,兩人身法動作皆是行雲流水,在堂眾人擦了擦眼睛,只怕看到了鬼魅。
「駱師兄!」賀蘭認出那提陳海之人,正是駱賓王,「多謝師兄,否則今日賀蘭難逃一劫。」話畢,賀蘭緩緩行了一禮。
「不,不打緊,我們本就是同門自自當護著你,要不丟了這四傑的名聲,嘿嘿。」駱賓王被賀蘭這一弄,臉色發燙,答話聲也越來越小,惹得眾師妹鶯鶯燕燕。
「好啊,這下少個對手。」
「咯咯,英雄救美,以後也是佳話。」
「賀蘭,你還不表示表示,師兄等急了呢。」
眾女子,越說越起勁只把駱賓王說的低頭不語,撓頭抓腮。
忽而賀蘭反應過來,身前這人又是誰?只見那人七尺有餘,略顯瘦削,白袍襲身,面遮一紗,不清容貌。
「敢問公子大名,賀蘭他日定當回報。」賀蘭對那白衣人行了一禮,說道。
「離師弟,既然都來了,何不落座,與各位師妹敘敘舊。」李承乾之前看陳海使出暗器,本想出手,誰知席中突然閃出一人護住荷蘭,此人身法輕功皆是出自青山一脈,但見那人單袖一出收暗器於無形,再看那手法出自潛龍疊影手,又觀此人身形,不是離凡又是何人?
那白衣男子聞言也是一愣,心道自己出手速度快如閃電,唯有那李承乾看出自己來歷,頗有些失落。當下去下面紗,拱手道「李將軍,好久不見。」
「離師弟,我二人同出一門,這一聲將軍喊得見外了。」李承乾歎道。
「原來是離師兄,咯咯,賀蘭還道這江湖上還有比離師兄更快的手法。」當下再行一禮,「多謝師兄相救。」
離凡也不答話,回了荷蘭一禮,轉身而去。
「雪竹,你說這離師兄到了,說明什麼?」一女子道
「咯咯,還能說明什麼,那這凌兒師姐必然也在附近。」那名叫雪竹的女子答道。
離凡聞言腳步一停,淡淡道「將軍,凌兒碧兒與你多年未見,現已至後殿,告辭了。」
眾人一看這青山四傑,已到三人,可這當下氣氛卻十分詭異,紛紛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那來日方長,離師弟保重。」李承乾無奈道。
忽然殿中燈火一閃,一黑影從殿外呼嘯而至,身法詭異,只眨眼便到了李承乾身前,那來人也不多說,揮手便是一掌。李承乾也是一驚,氣息頓沉,腳步一轉,右手屈指,緩緩點向那人掌中太淵穴,來人看出厲害,身法左移右手化爪,橫掃李承乾腰間曲骨穴而去。李承乾不敢輕敵,左手一格,右手素雪綺羅掌綿綿而出,只向那人胸前而去。來人一觀,腳步一提,回過身法,撤去爪勁,化手為掌,頃刻間拍出五掌。李承乾足下一沉,也不退卻,雙掌一翻,等對方掌力一到,全力而出,對過五掌。素雪綺羅,陰柔連綿,來人只覺掌上寒意凜凜,借那延綿掌力,飄然回身立於大殿之中。李承乾不料對方掌力怪異,似剛亦柔,對掌之後內息稍亂,竟後退半步,忙調整氣息,開口道「足下好掌力!敢為尊姓大名!」
「老夫沒什麼尊姓大名,道家有言:一道之外,百物皆虛。叫什麼都無所謂。李將軍這素雪綺羅掌已至化境,內力也算不錯,老夫今日一見,沒有失望,哈哈哈。」只觀那人,一襲黑衣,白髮銀鬚,臉頰清瘦,目光逼人。這黑衣人無視殿上眾人,唯獨看著李承乾。
「不敢不敢,李某雖然武功略有小成,不敢在妄稱化境。」李承乾深知來者不善,當下心思百轉,猜測對方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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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師兄這素雪綺羅掌到了化境是沒錯,要說內力高低恐怕天下之間要找出幾個比他深厚的人也是不多。前輩武學非出自中原,不僅在掌法上造詣登天,內力上又勝我師兄,不是南柯廣涼師,便是吐蕃贊普真人。」駱賓王想了片刻,朗聲道。
「哼,算是蒙對一半,不過贊普那廝要說內力的確不凡,可要論掌法,恐怕不在你家師兄之上!」黑衣人低沉道。
駱賓王聽聞來者一答,分明自報身份,此人便是南柯堂的廣涼師,心頭不禁一驚。此人非同小可,便是集我眾人之力,恐怕也難佔半分便宜。又聞廣涼師贊李承乾掌法不在贊普真人之下,心中又不禁大喜。
「剛剛是哪個丫頭說手法之快莫過潛龍疊影的?老夫讓你十招,如能沾我分毫,我饒她不死。」
賀蘭聽這老頭自持甚高,不免有些不屑「是我又如何,我偏不需你讓我。」話罷,風袖一舞,便要出手。
「賀師妹,且慢。」這時離凡不得已回頭。「賀蘭那話全為感激於我,如果我此刻離去,只怕有失情義。」想罷,離凡身法一動到了廣涼師面前「前輩請了!」
離凡剛要出手,忽而覺得身後勁風凜凜,大力壓境朝著廣涼師而去。廣涼師眉目一皺,五指一散,化為詭影,只聽叮叮叮幾聲,五粒黃豆皆被他彈入地磚房梁之中,「混小子,忒的逗我玩麼?」
殿外忽然傳來明朗大笑「哪裡,哪裡,和尚也是看你們這裡美食甚多,特來化化緣的。」眾人一望,殿外行來一個少年和尚,面色和善,笑容脫達,好不俊俏。
「呀,這和尚長得真俊!」雪竹不禁叫到「只可惜出了家,哎,也不知傷了多少女子的心。」
「你這死丫頭,動了春心麼?瞧誰都喜歡!」另一女子打趣道。
「阿彌陀佛,原來不僅有美食還有佳人,剛剛和尚那一手,唐突了,唐突了。」俊和尚打了個佛語,笑道。
「小師傅多禮了。」眾位女子聞言咯咯直笑,回了一禮。
「好啊,和尚!你不是去給你師父跑腿去了麼怎的有這心思觀賞佳人了!」昭儀本來看見眾人打鬥,你來我往還有人使出暗器,心頭不免想出手討個正義,可是自己雖輕功不差,但是手上功夫卻是一般得很,此刻也有些無聊。怎的一聽見那笑聲,便識道衍來了,誰知那和尚一進殿來也不和自己說話,倒是與那些師妹們打成一片,嬉鬧起來,心下怒意大起。
「這萬姑娘,哎呀貧僧剛剛化緣來著,不知貴府今日有要事,叨擾了,告辭告辭。」道衍本來忙完師傅囑托,正準備尋家客棧先騙些酒肉,誰知看見一黑影輕功卓絕,往那將軍府而去,不禁心中大奇「也罷,前後也要去一趟將軍府,不如跟著人去瞧瞧」當下玩性大作,跟了上去。等到黑衣人與那李承乾斗了數招,道衍才知此人便是師傅口中所提的吐谷渾第一高手廣涼師,頓時心性大起,要過個幾招回去也好吹噓吹噓。誰知剛一入殿,便遇見了這冤家萬昭儀,立馬如御大敵,低頭快步逃去。
「哼,小和尚,說來就來說走便走麼?」廣涼師見那和尚裝瘋賣傻轉身而去,心下不悅大喝道,身法一轉,拍出兩掌。
忽而一個道士從席間閃出,身法靈動,雙手齊出接過廣涼師兩掌,飄然回身,笑道「南柯堂麼?不過爾爾!」
小和尚聞聲回頭一樂「小道士,你果然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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