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素回到郡主府的時候,門房立即迎了上來,那一臉急切的模樣明顯是有要事要說。
方若素瞥了一眼門房身後,沒有看到如同往常一樣在獵獵寒風中等著她的邱管家,知道老人家是把她的話聽進去了,腦子裡亂糟糟的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她不甚在意地問道:「出了什麼事?」
門房應道:「主子,安王爺等您多時了。」
正要往大門裡邁的腿陡然停在了半空中,方若素目光呆滯地朝著院子裡忘了一眼,腿像是灌了鉛一般又落下:「他說了有什麼事了嗎?」
門房暗暗撇了撇嘴,心道當主子的怎麼會和他一個下人說這些,再說人家王爺一進門就讓邱管家領著他去了客廳等著,自己一個下人總不能去問人家王爺來幹什麼吧?
心中是這樣想著,他面上卻恭敬道:「小的不知。」
方若素也就是隨口一問,也沒指望他會真的回答,揮揮手讓他退下,她繃著下頜朝客廳走去,腦海中卻不斷思索著軒轅玥此來的目的。
南疆之戰如同她所預料的勝利了,作為戰場大戰的主帥,軒轅玥自然受到了眾人的追捧,而被臨時替換下來的柳燁天,雖然跟著軒轅玥一起贏了戰爭,卻怎麼也擺脫不掉先前戰敗損失了那麼多戰士的恥辱。
這次慶功宴上軒轅玥得了不少封賞,職位也直接升到了三品中書侍郎,不僅如此,他還掛了一個從四品明威將軍的軍職,可以說,這一場大戰對軒轅玥的前途意義重大。
反觀柳燁天。只是得了區區一千兩黃金的獎賞,官職上沒有再進一步,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帝對他先前的戰敗非常不滿,只是礙於最終戰事的勝利而不能將他怎麼樣。
這樣的結果正是方若素所期望的,面對這樣的結果,她本該歡歡喜喜地迎上去和軒轅玥一起商討如何才能讓柳家消失,她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家人是怎麼對她苦苦相逼的。
可真的等到了這樣的機會。她卻又猶豫了。
昨日在城門口時。梅艷雪與軒轅玥依偎在一起的畫面太美,美到她不敢看不敢想。
忽然,她心下一凜。暗罵一聲窩囊。
她方若素什麼時候變的這麼瞻前顧後的了?前世時,即便是軒轅律迎了方若薇進宮,她也不曾害怕過,頂多只是夜夜獨守空房。
而如今。軒轅玥並不是她的什麼人,梅艷雪又是他命定的人。她早就知道這是天意,還瞻前顧後個什麼?
對於柳家,她必須要除去,只有將礙眼的柳家斬草除根以後。大夫人才沒了指望,方若薇也才能再也蹦達不起來。
想到這裡,她深吸了口氣。調整了一下心情,這才邁開步子朝著客廳走去。
客廳裡靜悄悄的。軒轅玥靜靜地喝著茶,他不是多話之人,邱管家也不善言談,於是這二人一個喝茶,一個眼觀鼻鼻觀心,這樣的相處模式竟然誰都不覺的尷尬。
方若素一進客廳,兩人都動了動,邱管家第一時間迎了上來,軒轅玥則是站起了身,卻沒有如同邱管家一般迎上去。
方若素摘下身後的披風遞給邱管家,邱管家很有眼力地將披風掛好,又為二人填滿茶水,這才默默退了出去。
來的路上方若素就把心事給想的七七八八了,刻意忽略了梅艷雪的事情如今見到軒轅玥也不再覺得如何鬧心,淺淺一笑,她柔聲道:「還未恭喜王爺大勝而歸,小女子以茶代酒,敬王爺了。」
軒轅玥皺了皺眉,沒說話,只是冷冷看著她。
方若素被他冰冷的眼神看的心裡發毛,卻隻字不提昨天和早上的事情,抿了口茶水,她淺淺淡淡道:「不知王爺今後作何打算?我們之間的合作可還作數?」
她如同河床裡滑不溜丟的泥鰍,他捉摸不透她的心事,見她不想提起早上的事情,他也覺得有些尷尬,索性跟著轉移了話題:「自然是作數的。」
方若素剛想把心裝回肚子裡,卻聽他又冷冷道:「我聽說大夫人和大小姐一個被關禁閉,一個也被軟禁不得出府了,為何還要趕盡殺絕呢?」
他其實是沒話找話,再遲鈍的人也看出了方若素對他的故意躲閃,所以他也想學著別人那樣調節一下氣氛,不料他這一調節,方若素反倒沉下了嘴角。
「王爺從小在宮中長大,難道不知道野火吹不盡,春風吹又生的道理麼?我方若素不過是個小女子,祈求的是安安穩穩的生活,不希望留下什麼禍害。
需知道,有些人,看起來無害,可真的壞起來就像是蒼蠅一樣噁心人。」
軒轅玥動了動嘴唇,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心中暗惱,惱自己的不解風情,也惱她得理不饒人,粉唇緊繃著抿了抿,他思慮片刻便明白她的恨和無奈。
「也罷,當我沒問,你打算怎麼做?」
等的就是他這句話,方若素從袖中拿出一張紙片遞給了軒轅玥,淡淡道:「王爺看看這個便明白了。」
狐疑地接過紙片,軒轅玥掃過上面的內容,忽然面色一沉,冷聲道:「楚一凡和柳欣榮接觸頻繁?」
見方若素點頭,他忽然皺了皺眉,沉聲道:「如今兩國處在和平期,沒有戰事,若說兩國的人友好相處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單憑這一點就認定柳家有蹊蹺恐怕是不妥吧?」
方若素嗤笑一聲,又遞過去一張紙片,再看過這張紙片軒轅玥就無法淡定了,挑了挑眉,他面色罕見地變了變:「柳欣
榮的生母柳裴氏疑似服用過駐顏丹?」
將紙片收在手心裡,他面色凝重:「那駐顏丹是楚國皇室的至寶,就連皇室旁支都沒有資格服用,就連我國的皇室成員想要一顆駐顏丹都要千求萬求,這柳裴氏怎麼有資格?」
說到這裡,他瞥了一眼淡定喝茶的方若素,忽然想起來另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這些情報你都是從哪裡來的?」
方若素笑了笑,含糊其辭:「王爺這話就問的有些過了,你們這些大人物有你們大人物的手段,而我一個小女子想要安身立命就只能開闢適合我自己的生存規則了,你說呢?」
軒轅玥定定看了她一眼,忽然間發現他似乎從來就沒有瞭解過這個小女人。
方若素卻已經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了,只就著紙條上的內容解釋道:「那柳裴氏今年也三十有六了,我曾經見過她,雖然保養的不錯,卻還是能夠看出年齡來。
昨兒個的慶功宴上,我瞧著她面如桃花,臉頰粉嫩如少女,比起上一次見簡直判若兩人,根本就像逆生長一樣,除去駐顏丹以外還有什麼東西能夠取得這種功效?」
軒轅玥還有疑問,不等他問出口,方若素便接著道:「王爺恐怕還不知道,在王爺回來之前楚國的楚一凡和丞相西門虎之女西門倩倩曾經作為使者出使大宴,為的是咱們的群芳宴。
楚國曾許諾會給群芳宴第一名的佳人駐顏丹,可到了群芳宴的時候他們去突然變卦,出了個關於洪澇的考題為難咱們的佳人,最後沒有一人答出正確答案來,駐顏丹更像是鏡花水月的東西,群芳宴上的人誰也沒有見到。
群芳宴第一的梅艷雪沒有得到駐顏丹,和楚一凡相交甚密的柳欣榮的生母柳裴氏卻得到了,王爺現在還覺得那只是個巧合,或者是兩國子民的正常交往麼?」
軒轅玥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層典故在其中,冷眸半晌沒有眨巴,抿唇想了想,他垂眸掩去眸中的冰冷:「看來,柳家確實該徹查了。」
方若素輕笑一聲:「此事就麻煩王爺了,小女子這些只能是小打小鬧,關鍵時刻卻是排不上用場的。」
她說的是實話,她的車馬行畢竟只能收集一些販夫走卒和天南海北的遊客的情報,不似青樓女子一般可以在消息更加有用的達官貴人耳邊吹枕頭風,也沒有皇家暗衛神出鬼沒的手段。
這話到了軒轅玥耳朵裡就變成了諷刺,諷刺他皇子的身份,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自打他從戰場上回後方若素就怪怪的。
想到早上的一幕,他忽然瞇了瞇眼睛,瞥了一眼如同面具一般的淺笑的臉,他試探著解釋道:「其實……我和艷雪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妹!」
「好兄妹」三個字他咬的很重,像是急於澄清,又像是承諾,總之就那麼大咧咧地說了出來。
正事已經說完了,方若素正尋思著怎麼送客,冷不丁聽到他這話竟然楞了一下,呆呆地看著軒轅玥冷眸中暗含的焦急眼神,她有些失神:「啊?」
軒轅玥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這個小女人也有如此可愛的時候嗎?
方若素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雖然心中因為他的解釋而雀躍不已,可她也知道,她和他注定是不可能的,只能垂下眼瞼不冷不熱道:「其實,王爺和梅小姐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也不過如此。」(未完待續)
ps:終於寫完了!!!!